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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听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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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秋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她静静坐在挑花木窗前,安静得像块白玉雕塑。
窗外是黝黑得的夜,对着窗户是初春得池塘,里面一多白莲多没有,只有一些尖尖得绿荷刚冒出来。
迟秋腋盯着屋里里唯一得光亮,眼神迷茫起来。绣着白莲的袖口,细白得手搁在暗红桌面,微微蜷着。
迟秋腋脸色苍白就坐在那儿,身子单薄如蚕翼,却笔直如杆。
四周很安静,连仆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迟秋腋听见许多呻吟声,一声声似乎从远远得地牢里飘过来。
嗯…嗯…
莲居现在只有迟秋腋一人。迟秋腋屏退了所有得人,孤身一人坐在窗前,一如这波涛的十几年。
迟秋腋多久没有这么独自一人呆着,很久?或许不曾?不,她迟秋腋似乎从来就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寂寞孤独的黑夜,面对若大的组织,面对越来越高的权势巅峰。她曾握着冰冷的玉,将一张张死令丢给脚边的人。她曾在热闹非凡的酒宴后面,冷冷注视厅堂里醉生梦死的官员,果断的下达动手的手势。她曾在灯火通明书房中,批阅各地呈上来得奏章,红色朱砂墨一夜就用完。
迟秋腋她就像个孤独得影子,影在辉煌的宰相府背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即便是她双手染血,世人对她得评价而是:当世宰相之女,聪明豁达,贤良淑德,清雅出尘,拥有其他大家闺秀所没有的风范和胸襟。觉不会和杀手头目联系在一起。
橘黄的光打在雪白衣襟上,像染上一道金光。迟秋腋眼眸中寒光一闪,迅速压在清冷的眼底。
腋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腋儿…
那个人这么唤她。像春风。
我父亲会杀了你,你知道的,七杀。而你愿意饶我父亲一命吗?当时她世这么回答他的。沐远,你知不知道,害你无家可归的人不只是宰相迟赳而已,还有迟秋腋这个幕后军师!
腋儿,忍耐一会可好?
忍耐一下就可以得到幸福?
迟秋腋,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要把仇人当作亲人?
她到底在想什么?
迟秋腋手用力握住,慢慢又松开。
秋腋你不快乐,你的心太大,这一小小得池塘怎么能装下你呢?那一池塘得金鱼衬着白衣公子仙人之姿一尘不染。他说,愿有一天秋腋心间的那个凤凰能展翅飞翔,不受这世间的羁绊约束,翱翔天宇,沧海任逍遥。
真正了解迟秋腋得或许只有人中之龙金科文武双状元冯芷水而已。迟秋腋触碰一直放置短笛的衣襟,碧绿小巧的笛子不在了,现在应该在绯衣女子的手中静静躺着吧。当她将连归兰推出莲居,腋就把最后活命的机会,让给了那个同她一般倔强的女孩。
秋腋,我们凭此信物,如果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见此信物绕过对方一命。
拿着绣有白莲的锦帕的白衣公子现在他会在那呢?在那偏远的地县对月饮酒,还是领着黑压压的江湖人士,在冰冷的夜晚,挥师北上。
秋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芷水他会对着寒空的月低低呢喃起她吗?记起这只有一面的官宦之女,那一池塘的鱼。
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小腋,成大事必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妇人之仁只会让你退缩,你永远都爬不到巅峰。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朝廷这样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心软的地方…
你不杀别人,被人就会杀你。
胸膛起伏不定,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钝钝的疼,迟秋腋秀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对,她没有错。那一剑几乎要了她的命,是父亲救了她。迟秋腋的命是父亲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父亲想要权,她就为父亲谋划。父亲想要谁死,她就派杀手,父亲…父亲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对,她不能背叛父亲!
暗夜十二杀应该应经埋伏在暗处,就等第一声惊雷。
可是——
那个雨夜将她迟秋腋的人是谁?是谁将她迟秋腋的美梦打破了。是谁一手将迟秋腋推入到另一个无休无止的权利漩涡中心。
为父是不是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别忘了你的姓,是谁给你的!
明日你给我去见冯芷水,去跟他说你要嫁给他。必须去!
迟——秋——腋!
父亲的怒火几乎要将迟秋腋燃尽。
小腋以后就好好休息吧,为父知道小腋这十几年腋辛苦了。
冷淡疏离的父亲将她远远抛在背后。
父亲!
为什么?
那晚碧绿的茶叶,精致的茶杯,一片片染红的白衣…雨夜是迟秋腋噩梦的开始,却不是她的终结,迟秋腋从来没有从那夜解脱过。或许很多年以前,这个可怕的梦靥早就找上她了,它一点点将迟秋腋吞噬,知道有一天变成她的现实。
迟赳你们会遭报应的!是我挑起的祸不错,可以你们谁不想要家产啊!都去死吧!最好死得一个都不剩!哈哈!迟风岚临死前厉鬼般的诅咒着。
迟秋腋你汉年是你弟弟啊…你这么小就这么狠心。
小腋姐姐我疼…
噩梦从那场家族财产争夺开始,世界染红了,犹如地狱。
小腋,要做一个白莲一般的女子啊…
母亲弥留的叹息还在耳边。
迟秋腋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白莲白衣,跌回座位,手不由自主抖起来,本来就苍白的脸更加雪白。
外面的夜很静,风吹动窗外的柳枝,沙沙作响,泛着春天泥土的水汽氤氲,笼罩整个池塘,迟秋腋闻见池塘边若有若无的香气。
迟秋腋缓缓站起,离开她静静坐了两个时辰的椅子。
来到案前,研磨,展开宣纸,作画。
迟秋腋手下的动作十分流畅,期间不停的咳嗽,有几次咳得几乎快背过气去。迟秋腋很快完成一副墨宝,此时的脸色已经转红,是病态的红,红得快要滴血。
搁下笔,迟秋腋在案前静默少许,咳嗽渐渐缓下来,半响她轻启毫无血色的唇道:“七杀…”
迟秋腋出了莲居,踏月而去。
一双极美的手将案上的画拧了起来,看了半响,绝美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妖艳的红衣底下,肌肤如雪,薄而性感的唇扬了扬。
“迟秋腋,你的命是我的了!”红衣少年阴冷笑道,将手中的宣纸放回原处,朝着迟秋腋离开的方向也踏入寂静的黑夜中。
平整的宣纸上面,一朵素雅的金莲开在碧波间,远远流向佛光普照的西边…
莲本洁来碧波间,
潜浊入泥水中央;
拂风一缕飘四方,
他日佛主坐下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