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春秋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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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第三
人参果树下，有一个人。他身着红衣，手持拂尘，在树下徘徊不去。
“成君，你来了！”他看到镇元子，连忙走过去，“你快你快，打人参果的那个小锤子呢？咦，你后面那个人是谁？”
通天从他身后走出，道：“我叫玉微。”
红云笑了：“玉微！好名字呀，一听就是有大气运的！我是云所化的，所以叫红云，你是玉石托生，所以叫玉微吗？”
通天摇摇头：“我不是玉托生。”
红云拍手道：“那可好了，我以往见过那许多玉石托生的人物，在你面前全都成了顽石了！你若是玉石，他们那里还有脸面自诩！”
通天反问他：“你从前见过多少玉石托生的人物？”
红云道：“多少…？很多吧，我也忘了，应当是很多的。成君，我见过多少玉石托生的人物呀？”
镇元子安抚他道：“你见过很多。”
红云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成君，玉微是你朋友么？我和他好像认识很多年了，这样子吧，我就慷他人之慨，人参果儿恰好熟了，我取锤子来送与你吃，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通天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他沐浴在光尘之下，“你手上有个九九散魂葫芦，我手上有个水火葫芦，都是一根葫芦藤上化生的，你问问成君他有没有？”
红云笑道：“是了！九九散魂葫芦…啊呀，我的葫芦呢？”
通天道：“散魂葫芦主张杀伐，你却忘了他在哪里，可见许久不见刀兵了。仁义之至，我十分钦佩你。”
红云上前两步，勾住他的肩：“你是我朋友么，我仁义就是你仁义了。你羡慕我许久不用刀兵，是你经常要杀伐的意思吗？”他拍拍通天的肩：“我虽然不喜欢兵戈，对你这种朋友还是两肋插刀的，若有人要欺负你，我会护你周全的！”
通天道：“若是成君他想与我妄动干戈呢？”
红云迟疑踌躇：“这…这…”他面色为难地拍了拍通天：“玉微啊，你和成君闹什么脾气呀？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当然要帮着成君的！成君可是我第一要好的朋友，你是第二要好的，我顶多装作看不见你们两个吵嘴罢了！”
通天此刻也笑了，却不说话。
红云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不开心了，道：“玉微，你心里肯定也有比我更要好的朋友吧？我和他若吵起来，你肯定在心里也要帮他的么，你不要恼我！”
通天摇摇头，道：“我怎么会恼你？只是觉得，这世上的话都如你一样摊开来讲，不知多好。我是你第二好的朋友么？”他取笑道：“我看你被踌躇在人参果院子里许久，我是你见过的第二个人吧？”
红云道：“玉微，胖的不说，就是清风明月我也经常遇见，这世上的人多了是，能叫成朋友的有几个？我是真心喜欢你，打心眼儿里的。”
通天道：“倾盖如故的意思，是在路上遇见了，惊鸿一面都觉得喜欢。我从前见过你，你知道么？”
红云道：“我睡了一觉，什么事都忘了。但是我一见到成君，就知道他是我朋友；一见到你，也觉得似曾相识。我们之前一定见过，只是我忘了。对不起。”
通天看向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昆仑山上有天下至清的醴泉，山顶的白雪是纯洁的皑皑，人族初生的婴儿有着的笑。
都比不过这样的眼睛。
通天说：“你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红云说：“你很难受，你看见我很难受。是不是因为我忘了你，叫你伤心了？我不会了。我会记得你的，玉微。从前我们怎么相遇的我忘了，但是我记得我是和你在树底下，在成君旁边相遇的。”
通天问他：“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么？”
他说：“我杀了你。”
红云眨了眨眼睛：“你杀了我吗？”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通天：“难道我因恨生爱么？”
通天没想到他此时还能谈笑自如，只听红云继续道：“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新的我了。你还想杀我吗？”
“不想了。”通天上前，“我来救你，我来救你得新生。”
“你杀了我，为何还要救我？”
通天说：“我救你，是在救我自己。我度你，也是为了度我自己。”
“救了我，你就得救了吗？度了我，你就度了吗？”红云反问，“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你为什么希望我愿意被你救？”
通天忽然笑了，那是人参果树满树摇曳的枝桠缝隙泄漏出来的一缕阳光，照亮了所有的晦暗与不分明：“因为你是红云，我是玉微。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你第一次见我，就在不周山底下，那么多个人一同争抢葫芦藤，只有我做了你朋友。”
红云道：“原来我们两个是这么结的缘分，我记住了，不会再忘记了。”
通天说：“不，你要忘记。你只要记住我在人参果树下遇见你就可以了。”
红云道：“你不希望提起以前吗？”
通天说：“我有很久很远的以前，也有近在眼前的以前，过去不应该时时被人提起，而应该深深藏在心底。”
红云道：“好，忘记前尘，获得新生吗？你告诉我，如何新生？”
通天说：“我给你一尊人皇圣位。”
他这话一出，天地齐齐变色，雷霆雨露倾泻而下，然而他周遭确实风和雨霁，岁月静好。仿佛人皇圣位是街边随意挑选的萝卜白菜，他想拿就拿，想丢就丢。
红云道：“玉微，你可不爱说胡话，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可怎么奉还？成君，我可以去吗？”
镇元子已经缄默了许久，从通天和红云相视而笑开始。他的神色依旧温柔：“你喜欢就可以去，不喜欢就回到五庄观来。”
红云道：“我走了，你千万不要想我。”
镇元子道：“你走了，人参果子都没人吃了。”
红云道：“你送出去的东西，哪个会不要？只是你偏心藏着给我偷嘴吃，我都知道。玉微，带我走吧，我去坐人皇的圣位了。”
通天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拿出了乾坤袋，收入了他的残魂。
那一缕烟一样单薄的云彩，一点点钻进去。
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不周山下，有一个红衣道人，手持白玉拂尘，盘坐在地上，和他对视很久。
哪怕老子和元始都在他身边，红云也能突破这两个人的死亡凝视来到通天身边：“通天道友！”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红云认定了你这个朋友！”
哪怕后来他化为了齑粉，化为了尘埃，和光一起，也在第一眼的时候说：“你是我的朋友吧？”
我是你的朋友。
无关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春秋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