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春秋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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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第二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了鸿钧曾经和他说过，道侣之间有种灵犀，可以感知对方的所在。他心念一动，天地间最厉害的人物在他面前也无所遁形。鸿钧并没有去归墟也没有去异界，他亲涉凡尘下了紫霄宫，却来到了五庄观。
自从红云死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五庄观，或者说，五庄观的主人已经不再欢迎他了。他没有亲眼见证红云的死亡，但是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杀了红云，并夺取了他的鸿蒙紫气。
喔，又是那个外来者做的好事。通天为他擦了不少屁股，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外来者占据了他的身体所惹下的麻烦，一直被他当做是一种磨难。只是，他杀了红云，害了镇元子，抢了鸿蒙紫气，就让他难以忍受了。
他现如今，怎么去面对镇元子呢？难道要说，你不要怪我，杀死红云的不是我吗？
人走茶凉，说这话只有推脱责任的嫌疑。
而五庄观内，鸿钧与镇元子又是另一番天地。诚然镇元子是不欢迎鸿钧的，这位道祖亲自来临的时候，他居然设下了结界，也没有出门迎接。他以为地书是天下攻防至宝，甚至抵挡了通天、帝俊、太一与鲲鹏的合力攻击，起码也可以让鸿钧皱皱眉头的。
而鸿钧眼也不眨，如同面前无物，直接打开了大门。
镇元子方才沏下的热茶，一点点转凉。他看着面前这个与千万年前都没有一丝变化的道祖，看着他紫衣墨瞳，那一点黑镶嵌在他脸上，宛如归墟不见底的深渊。这不应该是至圣的道祖，而应是血海的罗刹。
镇元子向强者低下了头：“道祖。”
鸿钧走上主座，道：“嗯。”他也不叫镇元子起来，将与世同君的地仙晾着，少顷，才道：“后土立了轮回。”
镇元子道：“我…学生知道。”
鸿钧笑了一声：“你还知道是我学生。”
镇元子道：“道祖先是道祖，再是圣人们的师尊，最后才能是学生的老师。”
鸿钧道：“你错了，镇元子。”他与镇元子并不熟悉，就生疏地叫着他的道号：“我还得是通天的道侣。”在外人面前，他从不叫通天的字。
他提起通天两个字，镇元子眼神暗了暗，道：“道祖教训的是，学生痴妄了。”
鸿钧道：“他抢了红云的紫气，你怨着他。”
镇元子咬了咬嘴唇，然后道：“这紫气是道祖您给的，道祖要给就给了，也不问人想不想要。而您的道侣要了，要就要了，何必把人抽筋扒皮，连灵台紫府都一点点碾碎？”
鸿钧哂笑，他一点点地等着镇元子诉苦。他的话，在除却指导通天以外并不多。
镇元子道：“学生听说，通天圣人前些年疯魔了。一直到千年以前才好，学生算了一算，大概红云死的时候，圣人还在疯魔吧？是圣人疯魔杀了红云，红云无辜，圣人还要无辜，毕竟不是圣人杀了红云，对不对？学生还有什么资格怨怼呢？”
鸿钧仍旧看着他。
“成君，”忽然有人叫了镇元子的名字。
镇元子连头都不用回，他仍然看着鸿钧，却道：“圣人亲临，贫道不能欢迎，恕罪。”
他本应该是最忍气吞声，最绵里藏针的人物。另一个世界里，红云被杀之后，他闭门不出，潜心修道，也不曾这样。想来是通天实在是他们的至交好友，连名字都互相知道，朋友杀了朋友，知己杀了知己，这世上再没有更痛苦的事情了。
通天远远地看着他，在他身后说：“对不起。”
“圣人何须抱歉，贫道何德何能。”
通天说：“成君，你也不必如此。你有怨怼，我也有，你痛心好友身死道消，我又何尝不是？往事可忆不可追，我无法再还你一个红云老祖，只能还一个红云与你了。”
按照市场杀价规则来说，不应该先亮出底牌。而通天一上来，就说出了他所来的目的，以及和镇元子唯一一个冰释前嫌的契机。
镇元子没有说话。
通天一直看着他，镇元子面向鸿钧，他只能看到镇元子道袍上的清风白云的章纹，明明是超脱世外的谪仙人，却会也入了十丈软红尘。
镇元子说：“圣人还会疯癫吗？”
通天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很清醒，你只有这个机会，不然，他就一辈子只能生老病死，无尽轮回了。”通天说的没错，后土管着的轮回，现在大多数是人类这一块，人类需要发展，三皇五帝的功德一过，想要成仙不难，想到成不老不死的尊位就难得了。
镇元子说：“圣人如此厚待，贫道何德何能？”
通天道：“我不是厚待你，我是厚待我的朋友。”他知道，从前煮茶焚香，坐地论道的光阴，也许在红云回来以后可以和镇元子做，但他这辈子，在这个世界，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朋友。友谊蒙上血色，也终究无可奈何地晦暗下去。
镇元子仍然不说话，通天道：“红云不该死，他应当逍遥无忧地做着他的散仙老祖，我很想他。但我换不回他，我杀了他，成君，我无话可说。或者说，讲得别的什么一些，我杀了红云，杀了我的朋友，攀扯下天一样的因果孽障，我要把他救活赎罪，这样子我的道心才会圆满。你若是觉得，一个人从疯魔到冷静很难接受，那么你就当我一直清醒着好了。”一直清醒着，功利地算计着。
镇元子抿唇：“他死前的一刻，还不知道你会杀了他。”
通天叹了一声气：“是我对他不住。”他忽然觉得，天底下所有情谊都不必要剖开肺腑剜着心肠讲，就像女娲求鸿钧救伏羲，她绝对不会向鸿钧阐明自己和伏羲的爱恋有多么深沉多么感天动地，而是冷静自持地告诉天下人，如果失去了伏羲，她的道心就不完满。
镇元子说：“红云的残魂仍然在地书里温养，我带你去见他。”
通天踌躇了一瞬间，镇元子道：“他忘了，他如果留存着记忆，地书承载不了他千万年的灵魂，我就把他抽空了。”那段记忆他一个人苦涩地咀嚼就好了。
他一个人记得就够了，何必再让红云重生之后还不开颜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春秋第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