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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敌是友的赵雅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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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为两篇竹赋的高下争论不休,忽然发现一人从未见过,自然惊讶不已,伶俐的丫鬟们早已跑出去报信了,还有些护着小姐向外走。
奚云岫一把将楚若和慕容郡主拉到身后,盯着那个陌生姑娘慢慢后退。
那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眉眼清明,随便挽的抓髻上乱糟糟插了几支发簪,脸上笑嘻嘻地。这打扮早该被认出来,只是偏没人注意她。
太大意了,奚云岫一面护着两人,一面心里暗自懊恼。这刺客发髻虽乱,但很是干爽,看来很是从容,衣服虽新,腰带上几道褶皱,是店里直接买的所以并不特别合身,身材高挑,脸与脖子肤色接近,不像西魏和南朝的人。那姑娘发现奚云岫在看自己,冲她咧嘴一笑,很是开心。
奚云岫眼色一凛,自己身后的小郡主太出众了。更何况那姑娘一直混在人群里,如何不知道郡主身份。只怪自己二人一直在最里面,竟然不能第一时间逃走。
那姑娘却没有说话,只是头偏到一方,抱臂站立,似乎还在哼着什么歌谣。云岫见她不理这边,重新开始退走,不料刚一动身,那姑娘就转了过来,笑吟吟看着她。
“你别走了,留下来当人质,我就让其他人离开。”
这位姑娘笑起来像是一汪澄澈的池塘,看起来浅浅的,人掉下去却直接没了顶。奚云岫的心,便在这一笑里,沉了底。然而脸上的笑意却也藏不住,渐渐浮了出来。有的事情,总要去面对;而有的人,她终究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于是她不再动,只是让身后两人离开。
偌大的佛堂里忽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方才的热闹连潮水都不算,潮水退去,沙地上会留下痕迹,那是月光洒在地上,清明如水,逝去无痕。如同立在清风明月中,她笑着开口:“姑娘,是要找我吗?”
那姑娘并不解释:“我叫赵雅欣。奚云岫,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堂内十分安静,那姑娘向外瞥了一眼,回过头说:“外面那个人会是你的未婚夫君。其实我也算帮了你一把,他也喜欢那什么风骨派。我说这个,就是施恩图报的意思。”
奚云岫的笑僵在了脸上,她十分确定,这个肯定是穿越的。
有男声从外面传来:“里面的朋友,本王知道你是误闯此地,只管离去便是,本王担保,无人会阻止姑娘离开。”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赵雅欣很是苦恼地走到奚云岫面前,十分无奈地制住她的脖子,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无端让人心里感到有点不对劲:“岫岫,对不住了。”
随后,严阵以待的荣王听到刺客大叫:“这可是你说的要放我离开,这个自愿做人质的呢,你可没说要我放了她。”
看来又要欠她一次了,奚云岫很是无奈的听着对话,摇了摇头。这举动立刻引起了赵雅欣的注意:“你是人质,别乱动,我会很没面子的。”
“我的意思是,你的手换个位置,很痒。”
“都说了我很没面子啊!你能不能自觉点。”
“可是我真的很痒!不行了,我要笑了!”
二人还在耍嘴,只听王爷强忍着怒气道:“阁下不要得寸进尺。”
“骗子!”传出来的声音让人扶额:“人质还在我手里你就这样耍赖,幸好我刚才没有听你的,不然早给害死了。”
这对话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荣王右手一挥,心腹会意,看着他走了进去。
绑匪和人质在面纱上达成了一致意见,绑匪认为,不挡住那张和惊恐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脸分分钟穿帮;人质认为,刚刚笑得妆都花了,必须要保住形象。
于是,荣王对奚云岫的第一印象,来自那双泪眼盈盈。这是个多么美妙的误会,也许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坐马车赶五里路,只为从一个人眼前路过的缘分。
他站在白瓷烛台边,面如美玉,颜若雕琢,着一领鹅黄,秀挺如林间凤。而奚云岫对荣王的感觉却不一般。这个人,本应当是她的丈夫,本当是她失群鸟惊惶的依靠,却是她半世流离的源头,她本以为自己该恨他的。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低下眼睑,心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本不该在这时候见到他,我见他应当是在岁月的年轮刻上光洁的额头,少女的眼睛因为人生的阅历而不再天真,那时候,我才能见他的。而如今,少女是多么容易被表象迷惑。
赵雅欣和她靠得很近,能清楚感受到身边的女绑匪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一见如故的姑娘,忽然很有些想打她。
荣王静下心后,其实心情很是复杂。不是因为知道指婚之事,而是从后面抓着人质肩膀,全身都是破绽的绑匪,实在的见所未见。他甚至可以很从容地选择一个尽可能舒服的方式,把人质救出来。比如说,他现在的姿势就不错,还抱着姑娘转了两圈。
赵雅欣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尴尬地嘿嘿了两声,然后做了个把双手举过头顶的动作:“帅哥,不要误伤,我是好人。”
……
荣王脸色有些纠结,好看的嘴唇终于吐出两个字:“好人?”
赵雅欣点头如捣蒜,顺口接道:“过去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奚云岫默默敲了敲目目:目目,这难道就是那种特别的勾引方式吗?
目目吞吞吐吐:确实……挺单纯挺不做作。
“本王没有这个权力,京兆府尹自有判断。”王爷淡淡回答,拜手叫了剩下的属下进来拿人。奚云岫和目目心里同时大喊,干得好!
赵雅欣看着锁链向自己逼近,急忙跳起,在房梁间躲闪大叫:“你不能抓我,我是来通风报信的。岫岫快跑,那个右脸一道疤的人要杀你们。”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奚云岫听到后立刻向佛像后面奔去,但是她丝毫不通武艺,只听到身后有风声袭来,千钧一发之时,荣王反手抓住她往身后护卫处一送,另一手拔出腰间佩刀向来人斩下。
“还有那个脸上两颗媒婆的!还有那个没痣没疤没疮什么都没有的!他们也是一伙的!”捉拿赵雅欣的护卫不知她是敌是友,下手大为容情,为此她才能接着报信。
奚云岫下意识看了那个护卫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股大力拽到六王爷身后,同时一把刀塞到她手里,原来那个刀疤脸已经被斩杀,手里的刀便是来自于此。而原本她站立的地方,是一把匕首,那刺客一击不成,护卫已经赶到。
三个刺客伏法,危机暂时解除,护卫们挑开他们的衣物,在肩上找了个梅花镖形状的暗记,脱口而出:“裕王。”忽然听到两声“快走”,一声自然是话不一次性说全的赵雅欣,另一声却是来自于奚云岫。与此同时,王爷已经一脚带上了门。
仿佛是应和她们,几支长箭破空而入,随后便是漫天箭雨。奚云岫被护在后面,也有样学样地要挪着那又长又沉的官刀挡箭,没两下就被王爷夺走,丢过来的是之前他用的那把。原来只是让她拿着而已,末了那恶劣的男人还补了个刀:“你会用刀吗。去后面。”
士兵们多去护送众位小姐离开,山上剩下的护卫不多,情况很不妙,赵雅欣拖了五六个桌子二三十个蒲团过来,勉强挡了一下乱箭,六王爷运气说:“诸位壮士一身本事,竟不为天下效力,我荣王宣临愿为勇士御前请命,劝各位弃暗投明。”
外面的弓箭竟然停了下来,然而宣临等人的脸色却更加凝重,赵雅欣本来正把云岫抱到佛像后面,见此情状很是奇怪,奚云岫小心解释:“江湖人的那一套我不懂,但是敌我叫阵时停手,这是军队的作风,这些人不是来自裕王府,也该是行伍出身。这些人往往比江湖人难应付得多。”
果然外面传来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这时候还摆臭架子,宣临还真是不死心。不必再谈了,放箭。”
“慢着,尔等也是军人,不该与女子为难,你们先放她们两个走。”
“嘿!”外面那声音哂笑着说:“懂点皮毛就当真上过战场了,小王爷你还是个瓜娃子,为难娘们的时候没见过罢了。”
这话太粗,女子们只当没听到,宣临大怒:“执迷不悟!看来本王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其他的人现在到半步亭向夏侯将军投降还有个机会,至于你就不必了。”
“虚张声势,真以为老子会信。要是那夏侯瑾真守在山下,你还会缩在这儿当乌龟。”
“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我最后劝一次,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绝不可能成为你们主人之天下,你们是要为苍生效命,还是要与天下人为敌。”他慷慨激昂,竟然连本王都没有自称,二女听得心旷神怡,差点要从佛像后跳出来与他们并肩作战。
奚云岫趴在佛像后偷偷看去,这一派英雄气概太令美人心折,她看得专注,连再度射来的乱箭都没发觉,还是赵雅欣把她拖了回去。
赵雅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疑惑地回看过去。
“看我干什么!开机关啊岫岫宝贝!”赵雅欣抓狂道,见女主一脸茫然,只得耐下心说:“这佛像后面有机关,你快找找。”
奚云岫大悟,边掐珠念揭在佛像上找起来,这佛堂并非大殿,供的只一尊药师佛,像前八供,身边并无其他佛像侍奉,而是以壁画代替。见情势紧迫,奚云岫从头上拔下一枚发钗跪在地上从佛像底部与木地板相接处插去,要看看这佛像是否可以移动,赵雅欣本在佛前拨那无价珠和三界印,没结果后也来跟着找。不多时探到一处有些蹊跷,奚云岫奔到佛前,念起揭如来咒端下了净水,回来朝着那处泼下。
二人紧紧盯着水流,那水似乎渗了进去。赵雅欣大喜,努力眨巴着眼卖萌等女主再度发挥主角光环。
看到那水渗了进去,奚云岫想到关于药师佛座下药叉的记载,传说有位高僧求肉身不老,在菩萨指点下念诵十二药叉佛号,最后被一个药叉大将领入了山洞中。然而壁画上有十二药叉,并没有人知道应当是十二药叉中的哪位。
“岫岫快选一个,他们要撑不住了。”赵雅欣提醒道,奚云岫回头看去,侍卫们大都中了不止一箭,王爷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举手间已出现了凝滞。当时心下一横,捡起一把刀鞘,冲到因达罗大将画前,对着药叉手中的法器划了过去。
来回划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变化,赵雅欣冲过来,拿钩子吊在房梁上在法器上来回摸索,这一次,终于出现了动静。药师佛像后,凹进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