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为鱼》林若鱼

8、坏孩子

　　为了最大程度上降低林若鱼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潘宇不再刻意保持和女老师们的距离。随着“潘老师和绍老师好事将近”的传闻越来越多，“林若鱼喜欢班主任”的事也很快被大家抛到了脑后。
　　12月到了。天气寒冷起来。从教室窗户也能看到，近岸的海边都结了冰，一副萧瑟的模样。林若鱼不知道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度日如年。发给潘宇的短信他也并不回复，平时见面了也停留在互相打招呼的阶段。而她，也不敢去私底下找潘宇，万一被认作师生恋，宇哥被学校开除怎么办？
　　“潘老师和绍老师可能年底就结婚哦！”林佩佩的话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在教室里传开了。由于是英语课代表，跟英语老师相处融洽，林佩佩的小道消息素来很令人信服。
　　这是真的吗？这样的心情，真是不知道如何排解。
　　“若鱼，他们要结婚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冤枉你了！”许文轩的话让林若鱼的心更加堵得慌了，但她还是笑了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露出异样的情绪。
　　江春花却一向客观理性：“哎，那个王佩佩就喜欢传谣言，她说结婚就结婚啊？我看潘老师跟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关系马老师也很好，还有理科班的物理老师关系廖老师也很好，并没有跟绍雯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啊！”
　　林若鱼简直要神经衰弱了。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到底宇哥是怎想的？这天是周六，没有晚自习。下课后，林若鱼并没有和江春花他们一起离开教室，而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心里还隐隐约约期待些什么。宇哥从办公室出来后，会不会路过教室呢？会不会看到她，跟她说说话呢？她一定要向他确认，和绍雯结婚的事情不过是谣传而已。
　　“嘿，若鱼，不开心呀，带你去个地方呀。”苏辙神秘兮兮地坐在了江春花的位置上。见若鱼默不作声，故意刺激道：“我猜你是个胆小鬼，乖乖女，什么都不敢。算了算了。”
　　胆小鬼？什么都不敢？除了不敢伤害宇哥，我林若鱼有什么不敢的？林若鱼直视着苏辙的挑衅，轻蔑道：“呵呵，怕你不成。”
　　放在平时，林若鱼断然不会上苏辙的当的。但这个时候的她却被乱七八糟的头绪折磨的失去了理智，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潜意识里的想法却是，当一次坏孩子，他总归不会不管吧？
　　……
　　夜晚的千叶市万籁俱寂。苏辙开着跑车的天窗，兴奋地叫着：“带我媳妇出来嗨喽！”
　　“你再说一声试试？”林若鱼非常反感苏辙的自作多情。
　　“好了好了，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走进一扇嘿嘿的门，摇滚声让林若鱼觉得耳膜都震破了。洋酒和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香艳得令她简直想吐。浓妆艳抹的女子到处妖娆地走来走去，打耳钉紫色头发的男子盯着林若鱼，露出猥琐的笑。
　　“看什么看！我媳妇！”
　　苏辙斥骂着紫发男子，一把搂过林若鱼。林若鱼随即将他推开：“别乱来！”
　　“怎么？害怕了？”
　　“才没有！”
　　林若鱼依旧逞强。路过的男人醉醺醺地走了过来，苏辙立刻将林若鱼换到了另外一边，自己则走靠近人行道的地方。
　　所谓酒林肉池，差不多是这个景象吧？林若鱼打量着周围的人，有些害怕。隔壁桌的人玩着“传冰块”的游戏。十几个人，通过嘴传一块冰，冰块越来越小，后面的人开始用舌尖传冰块。真恶心！林若雨捂住了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她还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被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给拽回北京或者送出国吧？该不该跟母亲发个信息说一下会晚点回去呢。
　　“waiter！waiter！一瓶马爹利！一瓶尊尼获加！再来个果盘，快点的！”苏辙轻车熟路，显然没少来这种地方，他一把夺过林若鱼的手机：“别玩手机了，没意思！咱喝酒！可劲喝，别客气！一醉解千愁啊！”
　　“你愁什么？”林若鱼头一次仔细看苏辙，秀气的脸庞白净俊美，单眼皮里的笑意都溢到了脸上。他有什么可愁的，总是一副被人点了笑穴的样子。
　　“我？哈哈！你说我愁什么？”苏辙觉得林若鱼的疑问简直不可思议：“我愁你不喜欢我啊！看不出来吗？我这次是动力真情了！”
　　林若鱼不屑地笑了笑。他知道什么是真情？真情是矢志不渝的相守，是望穿秋水的等待，是非他不可的执着，是飞蛾扑火的坚定。觉得别人好看就去追，追不到就死缠烂打，这算哪门子动真情，顶多算不甘心罢了！
　　“若鱼，你别不信！”苏辙打开了一瓶酒，倒进杯子里递给林若鱼：“自打见了你之后，我头一次有了好好做人的打算。真的。自打我妈去世后，这么多年，我头一次有这想法。别人看着我什么都不缺，其实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但你说，光有钱有什么用，你说是吧？钱他能买车买房买洋酒，但它买不来希望。若鱼，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希望。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跟头一次见到太阳似的，耀眼！光明四射！你在笑，当时，跟圣母似的！我就差跪你面前了！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笑？什么时候？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当时的她明明心情很糟糕的啊。林若鱼觉得这种对话滑稽而可笑。但苏辙也让她觉得可悲。为什么要把并不了解的一个人当作人生中的救命草呢？她突然想起了潘宇，心中的悲凉感涌了上来。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会突然那么渴望爱情？为什么有了这种想法后，孤独感反而更加深刻？不懂爱情的生命里，你劈坚斩棘，在生活的大潮中无畏地像个圣斗士，而接近爱情后，反而变得脆弱不堪，仿佛另一个人能决定你的生死一般。宇哥到底爱不爱自己呢？她又迷惑了。不想那么多了，举起酒杯：”喝喝喝，一醉解千愁！“
　　”若鱼，你真漂亮，干！“
　　”嗯，干！“
　　”若鱼，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就一秒钟的也行！“
　　”嗯，就这一秒，干！“
　　”若鱼，说真的，我都无数次幻想过娶你的情景了！“
　　娶我？林若鱼想起了那个蓝色的海星。”等我以后长大了嫁给你，这个就当陪嫁吧！“她头一次认真算了算可以结婚的年龄，现在她16岁，等到大学毕业就是23岁，而那时候宇哥已经29岁了。7年啊！七年！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算了算了，你别担心了，当我没说。喝酒喝酒。“苏辙不停地倒酒，见瓶子快要见底，大喊：”waiter!酒！快点的！“
　　慢慢的，意识开始模糊，这种微醺的感觉让林若鱼感觉平静，舒了一口气，一种解脱感令她十分轻松。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不用去猜他的想法，不用去纠结到底该不该爱他，不再去想会不会走到一起，不再去在乎那个什么绍雯还是马老师牛老师造成的威胁。太轻松了。
　　“若鱼，你知道不知道我其实特别想我爸爸多关心关心我，他就知道挣钱挣钱挣钱！我不把他花个肝儿疼，他都不带跟我说句话的……”
　　苏辙这个醉醺醺的话痨，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若鱼已经倒在了桌子上。他对着酒瓶滔滔不绝，显然将它看成了若鱼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