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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步若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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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天上的月又圆又亮,金色的光芒洒在院子里,一朵朵凤凰花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簌簌落下时,像一捧又一捧的月光。
戚臻站在桂花树下用干净的帕子将桂花从枝头掠下来,一边自言自语:“阿洵喜欢喝桂花酒,我要多酿一些。”
院子里的桌上摆满了做好的饭菜。
怎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只肥嫩地流油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的烤鸡,酥浓的肉香直往鼻子里钻,怎怎狠狠吸了口口水,突然转头喊了一声:
“ 臻臻!”
“怎么了?”
戚臻看过去,就见怎怎一脸惊恐地告诉他一个秘密:
“臻臻,刚才这只烤鸡跟我说话了。”
戚臻憋着笑认真地问她:“鸡说什么了?”
她叮叮当当地跑过来,踮起脚把烤鸡的盘子举到他面前:“呐,它说再不吃它,它就哭给我看!”
她说完,大眼眨啊眨的拼命向他暗示。
看着怎怎小馋猫似的小模样,戚臻就心软了,本来想等阿洵和小凤凰回来再吃的,但今天本来就已经很晚了,他倒不要紧,就是怎怎年纪小不禁饿。
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那你就听这只鸡的话,把它吃了吧。”
怎怎欢呼一声端着鸡回到了桌边,一手迫不及待地抓着鸡腿轻轻拉开鸡脯肉,酥醇浓厚的香气化作团团白气捂住人脸儿。
油亮的皮爆出一出鲜亮亮的酱汁,溅在了她白皙的小脸上,她伸出小舌头舔舔唇边的酱汁,将皮滑肉嫩的鸡腿往嘴里送,细细的白牙嚼着鸡肉,肉香在口腔中绵延开,粉嫩的嘴唇上恍若涂了层鲜亮的口脂,她快活地眯起了眼。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她吃得一口接一口百忙之中还要抽出几句夸赞,油腻的小嘴灵活地吐出一根根鸡骨头。
将自己白嫩嫩的蘸了汁儿的五根手指挨个舔了个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怎怎将筷子伸向从鸡肚子里流出来的汪在汤汁里的鸡杂,饱蘸了鲜味儿的薯块、芋头用筷子一夹,油亮的汤汁儿肆意横流,怎怎呼呼地鼓着嘴唇吹了吹,好吃地直跺脚。
戚臻好笑地看着她:真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如果她后面有个尾巴一定左摇摇右摆摆了。
和凤西玦一头柔顺的如瀑长发不同,怎怎顶着一头毛茸茸的乱发,暖风下团团地拂在脸颊边,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戚臻真的上手摸了摸。
怎怎下意识地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戚臻眯着眼幸福地想着:啊,太可爱了,这手感就像在摸刚出生几天的小鸡仔和小鸭崽儿。
“好吃吗?”他忍不住问。
“好吃好吃好吃。”怎怎抹着嘴巴忙不迭地点头。
戚臻很有成就感。
做饭的人真的很希望从吃饭的人那里得到这样的反馈,他很幸运,香月胧的三个人都对他的厨艺十分的捧场。
戚臻怕她噎着,忙给她倒了碗甜汤,怎怎捧着甜汤喝得很满足,时不时抬起头来眯着眼朝他笑。
戚臻却被她这一笑恍了神,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怎怎的眉眼,还有她的一颦一笑都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好像他曾经见过的什么人。
戚臻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茫然地想了片刻,然而脑子里却开始空白起来,什么都想不到了。
他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怎怎吃肉吃得很欢畅,戚臻又给她拣了一筷子酸拌黄瓜和糯香藕片:“光吃肉怎么行,多吃点素菜,这样才能长大长高。”
怎怎点着头很乖地将菜往嘴里送,吃完,捧着碗向他道:“臻臻,我不会再长高了。”
“怎么会,你还小,以后会长得和阿洵一样。”
怎怎还是摇摇头,认真地告诉他:“臻臻,我不会长大了。”
戚臻有些困惑:“为什么?”
怎怎晃动着脚丫子上的铃铛,不以为意地向他解释:“因为我已经死了啊,我和哥哥都是鬼哟,鬼是不会长大了的。”
戚臻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揪扯了一下,他脸色苍白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
“怎怎,你......你说什么?”
怎怎正埋头吃得香,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才抬头看他,见戚臻眼眶都红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愣了一下,忽的又笑:
“哎呀,臻臻,我逗你玩儿呢!你太笨啦,一骗就上当!”
戚臻定定地站着看她,许久,脸色才缓过来,声音沙哑地问:“你真的是骗我的?”
怎怎用力地点点头,捂着嘴偷笑。
虚惊一场后,戚臻长吁了一口气,又有些恼:“以后不可以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去弄桂花酒了。”
他拿着刚才扫来的一包桂花气呼呼地往厨房走去。
怎怎坐在桌边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她低着头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铃铛,轻轻道:
“臻臻生气了呢,如果将来,臻臻知道真相的话,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
温洵和凤西玦回来时已经月儿高悬,刚进香月胧,就闻到令人垂涎的饭菜香。
戚臻见到两人回来,笑着迎上去道:“回来啦?快来吃饭。”
温洵点点头只觉心头一股酸楚涌出,小院里秋千架、小石桌、凤凰花、温暖的饭菜香气,还有他,这里是她花了好多年才终于重建起来的家。
这个中秋佳节,这个团圆夜,她终于是盼到了。
戚臻去了厨房将其余的菜端出来。
怎怎已经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见到两人回来,眼睛亮亮的:
“哥哥!阿洵!快来吃饭!臻臻做的菜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
凤西玦揪了揪她的小辫子,无奈道:“你怎么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阿洵还没回来,你就吃起来了。”
怎怎晃着他的手,委屈地咕哝:“我饿嘛。”
凤西玦摇摇头,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你有不饿的时候么?”
“好了,好了。你快让她吃吧,臻臻做的菜多,我们也吃不完。”温洵笑着让两个孩子坐下。
凤西玦道:“我去帮戚先生。”
戚臻端着只酒瓮,转身就瞧见凤西玦走了进来。
“戚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戚臻笑道:“没了没了,快去吃饭吧,饭菜都端过去了。”
凤西玦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少年狭长的凤眸里露出一点期待的意味:“我今天看到戚先生有做了烤鸡。”
“啊,刚才怎怎饿了已经先吃完了!”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少年垂下眸,突然又道:“戚先生,下次我也要吃。”
戚臻有些恍惚,是他错觉了么,方才少年的声音里像是在......委屈的抱怨。
这么一想凤西玦和怎怎是双生子,两人其实是一样大的,只是怎怎的眉宇间更多的是一团孩子气的天真,凤西玦更稳重淡漠些,加上他身量比怎怎要高出一个头,让人总以为凤西玦要比怎怎大许多。
细细想来凤西玦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孩子嘛见到小伙伴有零嘴吃自己却没有。总归会委屈些。
戚臻忍不住浮起嘴角:小凤凰也......也好可爱啊......
他捧起怀里的酒瓮递给少年:“西玦,你打开看看。”
凤西玦捧过那只酒瓮,打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那是陈年花雕酒与新醋,还有其他的食物材料混合而出的极其鲜香的香气。
那汪在酒液中的是几只肥嫩的大螃蟹。
少年抬起头一笑,眼神亮如星辰:“这是醉蟹!”
看到他这么开心的表情,戚臻也不觉露出笑容。
回到院子里,温洵看到言笑晏晏的凤西玦讶然:
“小凤凰,什么事这么开心?”这孩子向来是不苟言笑的。
凤西玦将酒坛子放在她面前,语气中都不觉带了丝欢欣:“戚先生给我做了醉蟹。”
戚臻在桌边坐下,道:“早上我听西玦说他想吃醉蟹,我就试着做了些。”
温洵亦笑:“你啊,迟早有一天会把他们宠坏的。”
戚臻腼腆地笑了。
怎怎晃着油乎乎的小手道:“不会不会,我和哥哥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变坏的。”
温洵伸手捏了把她嫩乎乎的小脸:“是是是,你是好孩子宠不坏,但是会被宠胖的。”
怎怎脸色一变,站起身叮叮当当地转了一圈:“哎呀,我胖了吗?我胖了吗?”
温洵笑着把她拉着坐下来。
凤西玦将醉蟹从酒瓮里捞出来,将最大的那只小心地放在戚臻碗里。
怎怎见这螃蟹又大又肥,醋与酒的浓香勾地她急切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凤西玦取出一只蟹,悉心地帮她将蟹壳打开,用筷子取出蟹黄,又剔出晶莹的蟹肉,放在碗里一并递给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才开始斯斯文文地品尝自己的。
凤西玦不但长相俊美,举止比起妹妹的天真无拘更多了几分优雅与贵气,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画,即便是吃东西的样子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戚臻看着这少年吃东西的模样,心里有一种满足感,突然,他又发现一个有趣的巧合。
雌蟹的蟹黄是蟹最美味的部分,不过凤西玦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将蟹黄都给了怎怎,自己倒是对雄蟹的蟹膏情有独钟。
这点倒是和他挺像,他对吃食不怎么讲究,不过对蟹膏很有偏爱。
温洵因为身体原因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不过看到两个孩子吃得高兴,她眸中一片暖色:“我不喜吃河鲜,难为这两个孩子顾忌着我,经常吃不到。臻臻,以后你可有的忙了。”
戚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喜欢这么忙。”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道:“你身体不好,估计没什么胃口,我给你炖了汤,你喝一些,晚上饿肚子不好,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温洵接过他盛的汤,心中有说不出的幸福感。
汤汁清甜、甘醇,入口十分的舒缓,让她周身的疲惫感都卸去了,她喝了一碗,问他:“臻臻,你不问我方才出去做什么了么?”
戚臻摇摇头:“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我不问。”
温洵放下碗,看着他,认真道:“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我把那个步芳臣赶走了。”
戚臻勾了勾唇角哦了一声,听到这个他其实有些小小的开心。
“过两天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而且无友皆敌,臻臻,我很有可能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戚臻有点生气,“你这么说有点见外了。”
温洵莞尔:“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
中秋过后,天气愈发寒凉。
三日之期已到。
已入夜,芙蕖镇上家家户户早已熄灯歇息了,温洵站在流苏河畔的三生桥上,看着夜色下湍急流动的河水。
戚臻和怎怎裹着厚厚的披风缩在桥洞下。
凤西玦道:“阿洵,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你不知道步若虚的性子,他一向喜欢弄大动静,香月胧地方小,他可施展不开。”
“那我们为什么要带戚先生也出来,万一波及到他怎么办?”
香月胧收到那份战帖后,温洵就知道步芳臣的消息带到了。
温洵借他的红莲业火将步家的战帖烧成灰烬,红莲火光幽幽,映衬着她的眸色愈发阴冷地极致。
“危险也必须带他来,他离得越近感应才能越明显。”
“感应?”
“魂契,臻臻的第一个魂契,蓝玉川说臻臻的第一个魂契已经出现,只要步若虚将那东西带来,臻臻的魂契必然会有所回应。”
“什么东西?”凤西玦疑惑。
温洵淡淡一笑,倏地,只见东方漆黑的夜幕上出现了一道亮如白昼的寒光,温洵眸中有烈烈星芒:
“来了!”
凤西玦心生警惕,他立刻遵照温洵事先的嘱咐隐却身形消失在红莲之中。
三生桥上风声呼啸,深夜的寒气形成一片雾似的白烟茫茫地弥散开去。
桥对面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从暗影中踱步而出,他身材高大,气势不凡,一身黑色锦袍,已过不惑之年但容貌依旧可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步芳臣难及其父。
他身后是一队煞气张扬的步家白袍杀手。
步若虚道:“阿洵,我们好久不见了。”语气间没有丝毫愠怒,冷静地可怕。
温洵站在桥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在身后飞扬,银链飞旋着收在手腕间如蓄势待发的灵蛇。
她眸光在他腰间那把刀上一扫,笑:“好久不见?只怕是恨不得永生不见才好吧。”
步若虚道:“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过臣儿了吧,他已经被你折磨得快不行了。”
温洵从容地走上桥,轻笑:“伯父,方才这句话你不觉得很耳熟么?是不是觉得在哪里听过?”
步若虚没回答。
“我帮你回忆回忆,那年,你们步家囚禁了我娘,将我娘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亲自去求你放过她,当时我也与你说了同样的话。”
“我说,伯父,求你放过我娘亲吧,她已经被你们折磨得快不行了,但是,伯父你铁面无私啊,最后,我娘被折磨得实在没办法所以只好求我杀了她。”
“伯父,你们步家逼着我亲手杀了我的生身母亲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漫不经心的轻柔,但每一个字都似在泣血。
步若虚心头一震,步芳臣带信回儋州,他才大惊,镇妖塔里关着的温璃早在十年前就被温洵掉包了,他原来想不通温洵是怎么救母亲出去那座封印的。
现在他知道了,她没有救温璃而是杀了她,温璃死了,封印自然消失。
“你是来为你娘报仇的?”他明白了。
温洵笑而不语。
步若虚了然:“原来如此,那看来你不会放过臣儿了。”
“如果我死了,芳臣就不会受折磨了,伯父,你可以试试杀了我。”温洵笑道。
步若虚从腰间将那把刀取下,刀鞘出,刀气冲天,有万丈寒芒现。
凛冽的刀锋夺天斩下,一圈一圈的白色杀气震荡而出,如一层一层涟漪震荡至整座芙蕖镇的上空,激地流苏河水“哗然”振起数丈高的水浪。
温洵飞身而起,疾速往后退去,她余光往桥洞的方向扫了一眼,突然返身离去。
步若虚冷冷下令:“追!”
白袍杀手迅速在桥头分散开来,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去。
一直和怎怎躲在桥洞下方的戚臻看到步若虚持刀朝温洵劈去时,整个人吓得当场就要冲出去,怎怎急急地拉住他:“臻臻,你别忘了,你答应过阿洵不能轻举妄动的。”
戚臻眼睁睁看着温洵深陷危险之中,急地双眸赤红,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劝,忽的,就在那杀气震荡至桥下时,戚臻突然头疼欲裂,他抱着头全身如堕入冰窖似的发抖,但一道琥珀般的深蓝色从他袖中溢出。
怎怎心头一喜,真的像阿洵说的那样臻臻有感应了。
怎怎将他的袖子撩开,只见手腕上的星盘,其上原本暗淡的星有一颗陡然亮了起来。
怎怎大喜过望,就听凤西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怎,扶着戚先生,快跟我走!”
怎怎扶起戚臻匆匆跟上他的脚步,三人往香月胧方向而去。
谁料几人刚走上桥来,凤西玦就看到街道上一名背着药娄的少女正被几个白袍杀手包围,借着暗淡的天光看清那少女的模样时,凤西玦心头一震,暗道:是她。
他将手中的伞扔给怎怎道:“怎怎,快带戚先生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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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悠儿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十几名突然从天而降的杀手,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寂静的小镇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人物。
一名杀手抽刀朝她砍去,蔺悠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谁知眼前有三道华丽的火星堕下,将她围进了一圈烈焰之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她吃惊地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红衣少年,一双凤眸如凝着寒霜般瞪着她,呵斥道:“大半夜的你出来做什么?”
蔺悠儿吓了一跳,疑惑又惶然,她解释:“我我......我上山采药去了,在山里迷了会儿路,回到镇子上时已经晚了。”
凤西玦看了眼她身后装满草药的药娄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消失在了烈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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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拉着戚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一眼就看到灯火阑珊的招牌。
她扶着戚臻用力地敲着客栈的门。
一会儿,一个睡眼惺忪的人打着呵欠将门打开了:“谁啊,这么晚了来投宿么?”
吉祥把门打开,瞪着眼睛看着怎怎道:“您不是上回那位姑娘么?”
怎怎推开他,拉着戚臻就要进去:“快开门让我进去。”
吉祥想拦着:“姑娘,我们客店客房都住满了,您去别家店投宿吧。”
客栈外有数十个人影追过来,怎怎急道:“你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吉祥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冷清的稚嫩童声:“吉祥,让他们进来。”
吉祥让开,怎怎拉着戚臻赶紧躲了进去,只见大堂内,沈青宴正披着外衫在柜台边看账本。
门外响起沉沉的脚步声,依稀是朝客栈这里来的。
怎怎双手交握一个劲地朝沈青宴做手势:“小不点,拜托拜托,外面有人追杀我们,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们。”
闻言,沈青宴一手拎着烛台走到门边,门缝外果见几十个白衣身影,他回头看了眼仍旧痛苦地抱着头的戚臻,见有几丝幽暗的蓝光在他身侧环绕着,又看了眼怎怎,她一双大眼看着他就差哭出来了。
沈青宴伸出小手放在门板上,一个小小的淡淡的青绿色结界在门板上释放而出,瞬间之后,整间客栈的气息尽数被隐去。
很快,在门口盘桓的杀手离开了。
沈青宴转身对怎怎道:“楼上已经客满了,不介意的话你们就在楼下大堂里将就将就吧,吉祥,拿两床被子给他们。”
他说着拿着账本,拎着烛台上楼去了。
怎怎刚要感谢他,就听这位小掌柜淡淡道了句:“今晚就不收你们住宿钱了,天亮后安全了就请两位离开。”
怎怎把到嘴的谢谢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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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若虚紧跟在温洵身后,直到手中刀身上的寒芒已扫过整座芙蕖镇上空,温洵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步若虚目光一凌,手里的刀绽放出妖异的冷光,他手腕疾挥,强大的刀气如暴雪般席卷而来。
温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刀光朝她的胸腹斩来,她却不闪不躲,任由那刀上的烈烈杀气落在她的血肉之躯上。
几乎在一刹那,那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斩进她体内,然,那肆意席卷的杀气只如狂风令她的发和裙裾扬起,而她毫发未损。
步若虚震惊地看着温洵抬手抚摸着刀身,如与一位好友久别重逢般,柔声道:
“这就是御鬼行执掌长门镇前亲手锻造的妖刀星月!”
温洵心中一片激荡,从妖刀星月的反应就可知臻臻的第一个魂契刚才已经出现了,就在他们周围不出三十丈方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