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五章：遗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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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燕燕没有直接看到遗体，然而楚如晴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的。
他之前听罗曼如此给她母亲的葬礼开场，也觉得十分不能接受。尤其是罗曼在这葬礼上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对她的印象，此时的罗曼真就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小姐，连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丝毫的尊重和认同。
可是，当那木棺的盖儿被其中两个年轻姑娘掀开，楚如晴才真的被惊到了。
那棺材中一具女人的遗体安稳地躺在白色的绸布上，她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显得身材挺拔而颀长，手上戴着白色的丝质手套，双手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的玫瑰花。而她的头发也被非常仔细地梳理起来，用发胶一类的东西固定成背头的发型。这个发型是楚如晴不太熟悉的，但发型之下的那张脸，却是曾经一段时间常常出现在他梦中……
“胡总……”楚如晴无意识地呢喃道。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具遗体是胡总！那个老谋深算、唯利是图然而却让他感觉有种另类正直的军火商人！
她就躺在这棺材中，身躯被整朵整朵的白玫瑰环绕着，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那张脸虽然苍白得一片死气，已经失去血色的薄唇上却还是带着温和的微笑。她的眼睛闭着，眼角的确是如记忆中那样向下垂着的，仿佛她只不过是暂时地睡去，不多时便会再度醒来。
然而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楚如晴愣愣地看着那躺在棺材中安详而宁静的遗体，突然感到鼻子发酸，眼泪盈满了眼眶。
他知道作为一个前警察和现在的中国公民，为了一个做非法买卖的军火商人的死而哀伤哭泣是很不“正确”的。然而什么才是正确呢？什么才是正义呢？这个躺在这里的女人，生前无疑是一个真正的党员。她不像现在的那些年轻的利己主义者，入党只是为了糊弄个什么资格，至少她看得到党内的问题，至少她还明白，党原本是为了全世界劳动者的权利而建，而不像现在的那些年轻人，把它当作一个追名逐利的地方。
而且，是她改变了他的思想，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去多看看《宣言》——但这个小小的建议却让他真正看清了中国的现实。
在资本主义的世界，劳动人民是没有祖国的。同样楚如晴觉得，在这个社会上，劳动人民也不受所谓法律的保护——看看那么多工人被拖欠工资、工伤得不到补偿、因为恶劣工作环境和过大的工作压力而死亡的事例就知道。资本家制定的法律，永远不会属于劳动者。
楚如晴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她在违反法律，但或许……她的确在做正确的事儿。
然而他后悔没有早些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在看到她独自在宾馆房间里喝汤就该意识到。而现在……现在已经晚了。
这个教会他用自己的眼睛看现实的女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楚如晴感到一阵眩晕，然后他真的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楚如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双人床上，抬头看到了天花板上一盏样式居家朴素得不像是宾馆的日光灯。
“好点儿了么，小晴？”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他右侧传来，楚如晴转过头，看见罗曼正端着一杯柠檬水走来。
楚如晴从床上坐起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应该只是一时受了刺激而晕过去，睡一觉就好了。他接过罗曼递来的杯子，感受到杯子的温度不烫不冰十分适宜，便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晕过去了。”罗曼坐在床边儿，轻声笑着说道，“这么容易受刺激，不让你继续当警察果然是正确的。”
“你不会明白……”楚如晴几乎是脱口而出了，却又意识到她未必不会明白，便收回了后半句话。
他现在感觉脑袋里很乱，如果胡总在做正确的事儿，那么新月公司呢？他眼睁睁地看到新月公司从他们的实验室里推出来人的尸体，难道那也可以算是为了远大目标的牺牲么？他不知道胡总和新月公司是什么关系，甚至也有些怀疑胡总和罗曼究竟是什么关系。倘若她真的是罗曼的母亲，罗曼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在乎，甚至是把这当成玩笑的样子？！
“不会明白什么？”罗曼挑眉，轻笑着问他。不知为何，她这样的神情让他感觉到，和记忆中的胡总如出一辙。
楚如晴有些艰难地问道：“罗马……那……那是胡总的？”
“从某种角度上讲，你可以这么说。”罗曼带笑地回答道。虽然音色不同，但这语气也像极了电话中胡总的声音——楚如晴觉得自己简直着了魔了，怎么会在他喜欢的女人身上看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影子。
“胡总……”楚如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出来，“胡总是你的——母亲？”
他悄悄地观察着罗曼的面容。她的发色显然是缺乏黑色素导致的，肤色也比普通中国姑娘白许多，并且她还有一双褐绿色的眼睛，那显然不是一双纯正华人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却简直是像极了他记忆中胡总的模样，尤其是当她做出这种半眯着眼的表情时，简直就像是一个混血年轻版的胡总。如果说胡总是她的亲生母亲，那根本不用什么DNA鉴定，楚如晴都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
可是倘若胡总真的是她的母亲，她又怎么会在胡总的葬礼上表现出那样无所谓，甚至是玩笑般的态度？别说是作为胡总的女儿，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受邀来宾，说出那样的话也太过失礼。楚如晴不相信罗曼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她对某个人感到不满，也不可能在人家的葬礼上说出那样的话来。
然而当楚如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曼却连反射性地眨一下儿眼的动作都没有。
然后，她平淡而轻松地说出了一个让楚如晴震惊的答案：“不，胡总就是我本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遗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