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奇货可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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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金子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火光映照过的地方，有半金半红的悦目光彩。这所金库看上去是新建的，有一条狭窄、幽深而曲折的巷道，两侧是坚固的砖墙，墙前摆满了架子、柜子与箱子。
如果真的有人能偷偷跟随他们来到这间金库，他一定会很失望，因为金库里面金子并不多，金元宝只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面墙。毕竟她姜不韦到钱国是准备挣金子而不是花金子的。而这巷道剩余空旷的空间也昭示了她的野心。
姜不韦今日不是来检查金子多少，而是来检查施工状况的，这个金库的安全措施令她很满意。她又在寺庙里转了一圈，对寺庙也颇为中意。
离开寺庙前，她问住持：“这里香客多吗？”
住持说：“现在还不多，未来知道的人多了应该会好一些。”
姜不韦点点头，又问：“车上的银子是赏你们的，都取走了吧？”
那主持连忙称是。
回城时，为了掩人耳目，三人在一家中档的酒馆歇息。
姜不韦点了过油肉、糖醋鱼、锅烧羊肉、拔丝山药，又点了个凉菜和两样叶子菜。
孟起见她还想再点，忙道：“小姐，这边菜量大，您少点些吧。”他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嗓音又低沉浑厚，为了不太引人瞩目，此时只好努力压低声音，听上去反而更有磁性。
“好。”姜不韦爽快地应了，又笑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她招呼伙计：“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也来上一壶。”
孟起劝她少点些菜，当然不是因为心疼钱，也很难说是心疼粮食，实在是因为姜不韦重生以后落下的毛病：吃饭，一定要细嚼慢咽，精心品尝，这是好的方面；另一方面，不管点了多少，她都一定要把所有饭菜全部吃完，米不剩粒，饼不掉渣，连用来调味的黄瓜丝、香葱段、青椒姜片都不放过，每次姜不韦吃完的一桌都是盘光碗净，令路人咋舌。
孟起跟着她时间挺久了，知道她的习惯，也知道她实际的饭量，为了姜不韦的身体着想，也为了避免她再次发生吃得太撑以至于走不了路的窘事，所以从来都是在一旁帮着她吃。他劝姜不韦少点菜，与其说为了姜不韦，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胃。
酒馆的伙计上了酒，姜不韦亲自帮简越和孟起两人斟上。她心中知道孟起对她好，所以对孟起一直很恭敬，又觉得自己上午和简越说的话有些过分，想借此赔个罪。她给自己也倒好酒，举起了杯子。
见状，简越和孟起也准备碰杯。三人在半空干举着杯子，简越挑眉问：“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呀，”姜不韦很诚实地嘀咕道，“这种场面说什么话不是从来都是你教我吗？”
简越扶额，但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今日在钱国迈出了第一步，希望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等搞定了钱国，咱们就可以掌控大江南北，坐收天下金银了！”
“嗯，嗯，说得好。”姜不韦连连点头，不再接话，只说，“干了吧。”她和两人碰过杯，一仰头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孟起看相貌就知道酒量好，简越整日花天酒地的也不在话下，但姜不韦的酒量也让两人不敢小觑，反正没见她喝醉过。
说起来，姜不韦作为女子，个子高，骨架大，五官英气，声音低沉，扮个稍显柔弱的少年毫不违和，再加上酒量好，爱吹牛，常常招摇过市，不修小节，甚至有人说她“豪气”，背地里说她“粗鲁”的自然更多。
三人还在等着上菜，突然又有一行人进了酒馆。
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也很低调。他的衣服是一件黑色长衫，布料上可能有精细的暗纹，但旁人眼中并不明显，然而，这布料落在姜不韦眼里却大不一样了——这是她从吴国进的名贵布料，轻薄却又保暖，带到钱国来卖，一匹布卖到千两银子也是有的。对方看来也是个有钱的主。
她和简越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不再继续聊天，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那行人举止也很低调，找了靠角落的一桌坐，正好就在姜不韦他们一桌旁边。
其中一人说：“吕先生，金银厚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在下也探明了那位公子明日有空，我们一早便可前去拜访。”
为首之人点点头。
“季庄兄，您当真觉得那公子值这么多钱？”一年纪稍小的男子忍不住小声道。
为首之人看向他，不回答，反而温声道：“你觉得种田能获利几何？”
年轻人思考一下说：“单单种田，满足温饱已不易，若交易粮食，最多不过十倍的利润。”
“那买卖珠宝呢？”
“这个恐怕利润最大，能到百倍之多。”
“那么，”为首之人笑了一下，和蔼地问，“若此事成了呢？”
年轻人抿了嘴，不再说话。
为首之人轻声道：“我们所谋之事，足以遗世。此人奇货可居，不容有失。”
他们言谈已十分谨慎，旁人即便全部听见也得不到半分有用的消息，但姜不韦听到这话，却瞪大了眼睛。
吕季庄，也是一个商人，也很有钱，甚至财产可能不在姜家之下。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姜不韦的金子虽然是保密的，但买卖都是明面上的，而这个吕季庄，却以黑色交易为主，私盐、茶叶、铁器等等，尤其是铁器，在这个战乱年代，利润极大，一般的老百姓只听过姜不韦，没听过吕季庄，但在姜不韦这些商人耳中，吕季庄也是个响亮的名字。
很少有人见过吕季庄，姜不韦也不例外。两人一明一暗，交集很少，唯一略有交叠的生意就是珠宝，但姜不韦多从南往北卖，而吕季庄从北往南卖，也没有过冲突。
但是，这些在姜不韦心中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这个吕季庄，多半要去拜访目前在钱国做质子的赵国公子秦无卓，自此扶持他上位，最终，秦无卓将要当上赵王，还会封这个吕季庄当相国。
而且更更重要的是，那个秦无卓似有文韬武略，继位后短短几年，就灭了数国，大有一统天下之势，而这个吕季庄，也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她心中一动，正想去结交这位吕先生，好拉近关系，为未来铺路，却听那伙人中又有人道：“我听说，姜家那位公子今天似乎去找了陶公，让陶公作保，想涉足私盐买卖。”
在讨论她？姜不韦的耳朵一下子支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也听说了。”吕季庄淡淡道：“不过不忙，等我们大事成了，再解决姜家。”
年轻人皱了眉头，急道：“可是若现在不动手，等他们谈成了，我们再想插足就难了呀。”
吕季庄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但语气还是很温和：“你还是想得简单。若事成，我们经营的就不再是’私盐’了，又有哪个商家能和我们作对？区区姜家，不足挂齿，便是让其倾覆，也易如反掌。”
那桌人连连称是，不再说话。
姜不韦感觉心砰砰跳得厉害，胸口堵得说不出话来。简越与孟起也不敢轻易开口。
简越犹豫了一下，说：“这里上菜太慢了，要不然咱们换一家吃？”
姜不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道：“没事，再等等吧。”
她还想再听听隔壁会说些什么，但对方也谨慎地不再讨论，开始说些玩乐的事情。
不一会，小二上了菜。姜不韦一边吃，一边思考，还是像往常一样细嚼慢咽。她没有告诉过别人，她每次吃饭一半的时间是在品尝美味，另一半时间是在思考，吃饭的时候，是她觉得自己头脑最灵光的时候。
她这一世第一次，觉得有一些恐惧：别人或许会觉得吕季庄太过托大，如此险着怎么能保证成功？但她却知道，吕季庄是一定能成功的，甚至比他如今计划的还要成功——不仅是一国重臣，甚至能问鼎天下。
那她要怎么办？
姜不韦吞了一口唾沫，她只知道，她的金子、财产是她的命，她绝对不会把它们拱手让人的，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退让，都绝不会！
回到宅子，姜不韦一刻也没有停歇，马上叫了手下，命令道：“现在，立刻去准备最好的马四匹，最好的车两辆，最好的兵器、布匹、小食、熏香、珠宝玉器，还有咱们藏的书画、古籍孤本，以及各种奇珍异玩，明日一早，不，五更天就随我去拜访贵人。”
那下属早就习惯了姜不韦的我行我素、雷厉风行，也不敢询问，便退下去照办。
简越这次也不质疑她了，只问：“你知道他们要拜访的是哪位公子吗？”
姜不韦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我知道。”
第二日，五更天。
侍女低眉垂眼，小心翼翼地说：“公子，门外有商人姜不韦请求拜谒。”
姜不韦？正在梳洗中的秦无卓皱起了眉头。姜不韦富甲天下，他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这天才刚蒙蒙亮，对访客来说未免也太早了。
而且，事情好像……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秦无卓面上并不显露，只命道：“待我洗漱完毕，让他进来。”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一定要现在求见。”侍女匍匐在地上，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秦无卓冷冷地打量着这个侍女。他平日御下极严，侍从是万万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的。除非……
他盯着侍女，忽然冷笑一声，问：“他给了你多少钱？”
侍女的身子跟着颤抖起来，不住地磕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一片静谧中，突然有陌生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黄金十两而已。”
秦无卓猛地抬头，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清秀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奇货可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