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ways》景葵229

13、第 13 章

　　刘玉大病了一场，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醒来时，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真正的天翻地覆。
　　后汉的皇帝死了，改朝换代，郭威做了天子，他成了五代十国里又一位开国的皇帝，国号为“周”，他的子孙已经被原来的皇帝杀光了，他的养子柴荣成为他唯一的继承人。
　　天空下着大雨，一遍遍的冲刷着这座灰扑扑的古城。
　　刘玉不知道郭威是如何率军杀回来的，不知道士兵在这座城里烧杀掳掠了数天，不知道柴荣和赵匡胤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的，不知道这些天来，这座城，几乎是人间地狱般。
　　这场政变中无辜死去的不止是她的家人，还有数万的平民百姓，还有她和柴荣的姻缘。
　　在这场政变中柴荣和赵匡胤都是没有参与的小人物，作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柴荣没有选择留在京城，而是去了自己的封地。他没有和赵匡胤刘玉告别，事实上，从家人出事后，刘玉就一直没再见过柴荣。
　　刘玉大病初愈，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柴荣的不告而别。
　　此时的京城已经完全洗去了一个月前的悲痛和阴冷，随着天气的转暖以及郭威的称帝，充满了庆祝和朝气，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仿若一梦。
　　不管柴荣做了怎样的决定，郭威都很善待刘玉，亲自来看过她，并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帮助她重建了刘家的瓷窑。
　　刘玉决定留在京城，从那之后，她就穿上了男装，以哥哥的名字经营刘家的瓷窑。
　　开头，她以为自己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忘记，才能重新振作起来。她没想到的是，全身心投入到做瓷中，日暮晨昏过得很快，她没有忘记，可是她也没有想起什么，心如止水中，她甚至没有非常想念柴荣。
　　好像他一直存在于她心的一个角落里，不用特别去回忆，偶尔念及，会有一种悸动的温暖划过心间。
　　在一个晚霞涂满了天和地的黄昏，赵匡胤来瓷窑找她，跟她告别。
　　他仍旧内敛又沉默，看着穿着男装、刚从瓷窑里出来一脸瓷泥的刘玉，古水无澜的眼虹倏地变深了一瞬，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始终笑着，眼神仍旧清亮：“帮我告诉柴荣……我现在过的很好。还有……如果有一天他继承了帝位，我只有一个请求……愿他还天下百姓一世长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赵匡胤有一瞬间的动容，他很想问——那你自己呢？你不想见他吗？他就要娶魏王符彦卿的女儿了，你不想问问他为何负了你吗？你没有任何责怪和不甘吗？在这座没有任何亲人的城里，以瓷器为伴……你现在过的好吗？
　　千言万语凝结在心里，融化在夕阳中她灿烂的笑容中。
　　赵匡胤默默颔首一揖，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他不敢回头去看她的神色。
　　这一别，又是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