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何为》紫汀

9、结交

　　冬日的午后阳光本是最为温暖的，奈何小镇上的往来人越来越多，原本清净的地方霎时间变得喧闹纷扰，就连空气中的温度，也未必有几个人能觉察的出变化。

　　楚济和齐景带着最新的消息回到客栈，回到房间，见三个都在。陈晴和楚语正在检查张财主的伤势，帮不上忙的白辰夕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她们。

　　见两人回来，陈晴先迎了上去，倒了杯水，“师兄，怎么样？”
　　楚济摇了摇头，又去仔细看了张财主的容貌，才道，“能确定这个张财主没用易容吗？”
　　楚语还在给张财主施针，用针尖轻轻在他脸上点了一下，血滴直接印了出来，再高级的人皮面具，也断断做不出这个效果。

　　“这个是真的...”楚济叹了口气，坐回去，“那只能是比武招亲的是假的了。”
　　“到底什么情况？”陈晴追问。
　　“是这样的，从明日起，接连三日，张财主要为他的独生女儿办个比武招亲的擂台。告示已经贴出来了，地点是清风楼。”齐景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对打听的消息还没消化彻底。

　　“清风楼？”白辰夕挑眉，“酒楼？客栈？不适合比武打擂吧...”
　　“都不是。”楚济道，“那是个赌坊，是文试的地方，文试过了，才会由里面的人带进去比武。”

　　“赌坊？文试？这不就是个陷阱吗？”陈晴一拍桌子，“师兄，明天我们也去，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我也想瞧瞧，赌坊里文试听着就有趣儿。”白辰夕应声。
　　“要去的话，估计也只有小白和楚姑娘进得去了。”齐景补充道，“他们要求应招者不可露武人相貌，怕吓着小姐。要白净清秀，一身文人气质的才能进行文试。”

　　看似为小姐挑相公的条件，实际上却是苛刻的很。习武之人，找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容易，找魁梧精壮气势凛然的就有些小难了，可要是说带着文人气质，当真算是难如登天了。就连白辰夕这种一等一的风流公子相貌，要不是这几年沉淀平日里尽看书，只怕也有几分武人的凌厉在其中。
　　按说陈晴和楚语都是好相貌，扮上男装也跑不了风流公子。只是一来陈晴美的出挑，容易让人看出女子身份；二来身上武人的劲儿也不小，不管男装女装，往那儿一站就能看出来是有功夫的。

　　“我们现在有两种方案，”楚济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第一，继续查下去，小语这几天免不了走一趟清风楼。我和晴晴也去看看观音庙和石屋，再去打听张家的情况。第二...”
　　楚济有些犹豫，倒是楚语把没说完的接过来，“就当没有这档子事儿，我们和张家不曾有过瓜葛。”

　　“这样的话，你不是白弄一身伤了？”见楚济点头，陈晴有些不满。
　　“至少我们知道了要格外小心，江湖已经不是师父行走的江湖了，看样子有不少绝顶高手，处心积虑的要害我们呢。”楚语微微低头，话语里却是坦然。
　　“不妥吧...”齐景见着三人似乎是要这么决定了，插话道，“你们这样，躺着的那个怎么办？还有枉死的人？张家的事儿、观音庙，也都不管了吗？”

　　“躺着的那个害小语受伤，不管算便宜他了。”陈晴毫不客气。
　　“没有人能证明是枉死，三十年前的张家无论是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楚济也不觉得人家的家事是自己的责任。
　　“观音庙那么多年了，我们不是第一个觉得有问题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楚语平静道。

　　齐景还要说什么，白辰夕却笑了，“真看不出，你们的关系原来这般好。”
　　这三个人会有分歧，会意见不合，哪怕有一天要兵戎相见，如果来了个外人，也一定会先合力收拾了他，再行决斗。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对他们进行挑拨。许是长期不言而喻的默契吧，无论楚语的话里话外有多少可疑的地方，比起重伤的可怜人，自己人才更值得信任。

　　江湖本就是一个‘笑面春风迎天下，回眸白刃染红妆’的地方，如果有这样的一群兄弟姐妹，再弱小的帮派，都会无往而不胜。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徒弟不难，个个都是这样的徒弟，师父称一句天下第一奇侠，当之无愧。

　　“白公子见笑了。”楚济愣了片刻才道。
　　“楚大侠，不知白某是否可以称一句楚兄？”白辰夕脸上的笑意变得认真，腰杆也挺了起来，不管是五年前的江湖少侠，还是如今已经观察许久的白辰夕，都没办法看着这样的一群人物不去结交。

　　陈晴转头，楚语抬眼，双双盯着白辰夕，如果他刚刚说的是绝交看错人大发脾气，反倒不会有这一分诧异了。可在自己人想要放弃救人，不管别人死活的时候，白辰夕却来这么一出，倒真是有些搞不清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楚济开了口，“齐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我信得过小白。”如果说是三人的能力，齐景表示绝对人上人，无话可说。可对楚语是有那么几分疑心的，对他们这样的行为也并不完全认可。但如果白辰夕要结交，齐景不会反对。

　　“你怀疑我？”楚语陈述事实。
　　“是。”齐景坦言
　　“也不认可我们的想法。”陈晴的表情有些玩味。
　　“是。”

　　陈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这么坦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楚济也笑了，齐景为人低调、利索能干、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江湖人结交这样的朋友，能坦言就已足够。相比之下，白辰夕看上去根本像是绣花枕头，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无能。但就凭这个时候开口要结交，楚济就能肯定白辰夕其实比齐景要复杂的多，真本事也绝不是看起来的这样，“白公子呢？”

　　白辰夕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放在桌子上，在桌子边上轻轻一拍，药瓶就稳稳落在陈晴和楚语之间，“秘制的外伤药，药性温和但效果奇佳，一天换两次，楚姑娘的伤就不会有大碍了。”

　　一瓶不传的伤药，是善意。一手隔空传物的功夫，是诚意。江湖上的结交，从来不需要知根知底毫无保留，唯善意和诚意缺一不可。

　　楚语也没客气，打开药瓶闻了一下。放下药瓶的时候脸色却有些不好，“白公子的好意心领了，但...”
　　话没说完，楚语刚要把药推换回去的趋势就被旁边的陈晴拦住了，“既然是心意就收下吧，你也确实用得着。”
　　“多谢。”楚济站起来冲白辰夕抱拳，这药收下就算是正是结交了。

　　“楚兄客气。”白辰夕起身回了一礼，“既如此我不得不说一句，张家的事儿如果接下来不闻不问，怕是也完不了。”
　　话一出，沉默一时，空气瞬间显得凝重了几分。

　　过了片刻，还是楚济叹气般说道，“白兄这么说，看来是也觉得事情是冲我们来的。”
　　“这我不确定，但楚姑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张财主同行的。无论这个比武招亲是内乱还是幌子，他们随时改口，你们都会百口莫辩。”
　　迎着众人转过来的目光，楚语苦笑着补了一句，“我在张家的时候，从没见过有什么小姐。”

　　“那也未必就是针对你们的，我倒觉得更像是张家自己内乱，扯了你们进去。”齐景总觉得敢明目张胆的惹楚家的人，江湖上真的不多，何况只是一个财主家？“会不会是张家有两伙人在争夺什么，张财主、三个死者是一伙，被另一波人逼得无路可退去向楚大侠求助，但你们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救他们了。”

　　“这个思路倒不是不可行，”楚济接下去，“假张财主为女儿比武招亲，目的是将财势转给所谓的姑爷，过些日子再宣布张财主死讯，名正言顺的就可以接手张家。”
　　“如果是这样，那些追杀张财主的又是谁呢？能把小语逼成这样的人江湖上可不多。如果张家的另一个势力有这份本事，还能容张财主给我们送信？”陈晴亲眼见过楚语身上的伤口，能做到的，绝不是普通商人。

　　“无论这伙儿人是不是张家的，至少有两点可以确定。第一，他们是江湖上秘密的组织，很强大却不漏锋芒。第二，他们和张家一定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张家有秘密。”齐景顺势分析，几人的思路共同延展下，一团麻的事情看起来终于有了个线头。

　　“三十年前。”一直只是听着的楚语开了口，“张家的秘密应该是三十年前的，而知道的人，也很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楚济眉头紧了紧，盯向躺在床上的张财主，“有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他现在是重伤昏迷，几天之内估计很难醒过来。如果强行清醒一定会恶化伤势。到时候假设他硬撑不肯说实话，我们稍微用一点硬的，就必死无疑了。”陈晴摇头。

　　“那只能我们自己查了，”楚济顿了顿，看着白辰夕和齐景，“二位，确定要来相助吗？”
　　白辰夕和齐景对视一眼，道，“楚兄吩咐就好。”
　　“这几天我先去张家打探一番，小语养伤，晴晴照顾一下。三日之后，小语和白兄同去比武招亲，相互也有个照应。我和晴晴就去查观音庙和三十年前的事儿，还要劳烦齐兄在此看顾张财主。还有一点，如果遇到有任何麻烦，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