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悄悄的秘密

3、晚安的开始

　　整个初中三年，每学期一次的家长会，何秘的妈妈只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初三了，也许是因为喜得麟儿心情好。带着几个月的小朋友参加家长会的妈妈让何秘觉得很尴尬，妈妈就不能认真地听听老师说什么吗？带着弟弟能听清吗，一直闹腾一直咿咿呀呀的，周围的家长都不得安宁。
　　难得何秘心里和嘴里的态度都很一致，她真的不那么喜欢弟弟。她特别想要一个哥哥，最好是大多一点的哥哥，那她成长的路上就有榜样，不会那么畏惧小心了。不过何秘心里也很明白，如果真的有一个哥哥存在，一定不会有二胎，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
　　小朋友虽然在何秘这儿不讨喜，但好些同学却很喜欢软软绵绵的小人儿，直逗得他咧嘴笑，粉红的牙床，晶莹的口水。每当这个时候何秘都发现妈妈的眼里总是满满的母爱泛滥。
　　弟弟盯上了后面的谁，直勾勾的黑眼珠不眨眼地看着。何秘转过头去，是林义阳啊，可惜何秘一直跟他不熟，于是对他笑笑。林义阳好似也有点吃惊，被小屁孩儿盯了那么久有的不好意思了，矫情地说了句：我受不了了，就跑了出去。周围的大人们都笑了。
　　叶决明说，何秘你弟弟好乖，有弟弟多好，我们以后就可以教他了，可以教他很多，很有成就感。何秘想我耐心不好可能教不了他吧，况且本就有点偏见。但他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何秘不由地多想了很多，思维延伸的很远。蓦地，她淡淡笑了一下，他不过是随口说的，他对谁都那样，也很有责任感。
　　何秘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虽然每次回家父母的争吵更多了，但叶决明又成了他的同桌。
　　何秘常常拿自己和唐婷做比较，没有任何敌意的。她看到了很多唐婷身上的优点，她觉得她可以这样正视一个人很好，没有偏激。也正是因为有过这次，后来她看每一个人，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人她也能说出人的好的一面。
　　和叶决明自是算熟的不能再熟了，不管做什么都是自然而然地，只是不在心无旁骛，总会时不时想到唐婷。唐婷还是会跟何秘分享很多叶决明的事，她说他喜欢张国荣，喜欢谢霆锋，喜欢唱歌，喜欢嘶吼……何秘好奇，从没有听过叶决明唱歌，到现在也没有听过他唱歌。他说他自己有时像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唱唱半天，唱的傻子都哑了，一边唱还一边喝酒，有时还会摇着呼啦圈……
　　何秘想象不出他一个大男生转呼啦圈的样子，他一说这个何秘就忍不住傻笑。也惊讶他这么早就开始喝酒，小小年纪心里也装了很多事吗？他好像总说别人都不懂他，他总跟周围的人说他似乎脱离现实的精神世界。对于这个精神世界，何秘自知她是追不上的，她一直没有完全清楚的明白过叶决明所表达的东西。有时她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她脑子多开窍一点，懂他多一点，故事就不这么发展了。
　　初三的学生总被教育主任称为老油条。学校踩熟了，明里暗里的规则也摸熟了，作为学校里最高年纪的学生，脖子上的头也抬的高一些了。
　　夏莉开始了她的第四段早恋，对象是李旭松。他们几个认识这么久，期间夏莉和李旭松也打闹不断，忽然在一起也挺让何秘惊奇的。
　　总有更让何秘吃惊的，夏莉神色庄重的跟她坦白对象是谁以前，居然先申明说要与何秘公平竞争！何秘脑海中千回百转，叶决明怎么会跟夏莉在一起，叶决明不是那样的人吧，非要早恋也是唐婷我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啊。何秘觉得那一刻她的脸色一定是刷地一下就白了。当听到李旭松的大名时，何秘着实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赐给夏莉无数个白眼。
　　何秘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们谁先表白的。”
　　夏莉：“他”。
　　“你已经答应了的，是吧？”
　　“嗯”。
　　何秘苦笑不得了：“你们郎情妾意，跑来跟我说要跟我公平竞争什么意思？以为我也喜欢李旭松，让我也去表个白，然后让他在我和你中间选一个？他不是已经选了你了么？还竞争什么！何况我跟本对他无意。”说完何秘觉得心里舒畅极了。何秘想想夏莉越来越娴熟的早恋，小心翼翼的紧张的又刺激的心理一定让她智商打了不少折扣。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各科的老师们总把中考挂在嘴边，不厌其烦地说着模拟考试划分着所剩不多的时间。
　　何秘开始有了新的小烦恼。因为何秘有个比自己大四岁的表姐，所以周围的亲人都道说，高中只有二六中才是好的。表姐上了二中，何秘觉得自己成绩比表姐好点，不想落后也想考二中。但是何秘户籍所在的是外区县，比表姐所在区分数高很多，何秘所在的学校能考上的很少，大部分同学会直升区中学。
　　叶决明成绩很好，她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会不会考市里的二六中，叶决明的态度并不明朗。反而小奖励誓言要和何秘一起考二中，何秘很安慰。
　　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很快下来了，对于这个镇级中学的学生来说，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面对考坏了的成绩何秘没有太大感觉。
　　而这次成绩被何秘记这么清楚，因为她和叶决明从这里预示了分离的开端。
　　区中学的招生老师在这一届的应届生中按一模的成绩签了二十来个学生，以优生优待的原则签署协议让好学生们中考志愿只填报区中学。何秘离这个分数线差了两分，她很失落，因为叶决明签了。何秘想如果她能多考两分，那她一定会跟叶决明一起签的。她的失落到试卷发下来后变成了悲愤。她的英语试卷算错了分数啊，足足少了八分，老师总在那个时候强调说一分名次会下降多少位。多么戏剧化，她第一次那么激动地在办公室质问老师为什么写错她的分数。英语老师是个瘦瘦的中年妇女，说话声音软软，何秘却怎么也看她顺眼不起来了。因为她没有说自己错了，只是说影响不大，你中考考好了区中学一样给你优待。
　　何秘像堵了一口气，就此下定了决心，中考志愿上填了二中，那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想过考不考得上的问题。
　　除了英语老师，何秘再也没有跟谁谈过分数的问题，像一道伤口，别人分担不了，多说不见得有同情，但自己肯定会有更痛。
　　最后一学期，何秘终于感觉到时间的飞逝。以前觉得小学上了好久好久，却不想初中这样快，猝不及防。
　　记不清从哪一天开始，何秘晚自习后回宿舍的时间变成了熄灯的最后一分钟，天天如此。她喜欢和夏莉或者小奖励一起走在黑暗的跑道上，慢腾腾的一圈又一圈，舒适慵懒。叶决明和林义阳偶尔在黑暗的球场打着篮球。也许是心血来潮，在何秘进入宿舍的前一秒，叶决明站在了何秘面前，何秘听到了一声晚安，还伴着叶决明微微弯腰。何秘脑袋着实懵了好久，受宠若惊般。而后何秘躺在床上捧着自己激动的小心脏，翻来覆去睡不着。
　　让何秘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声晚安一直持续到中考的前一天，天天晚上同一时刻都有。连一直深知何秘心思的小奖励也露出了羡慕的情绪：“叶决明对你真好，我觉得他对你比对唐婷还好。”天知道那时候的何秘心里有多幸福，即使依旧伴随着与唐婷的比较级，但那每晚的晚安确确实实是这么多年来何秘幸福感最强的时刻。
　　这声晚安就这么牢牢地刻在了何秘年轻的心里，伴着她一路风雨。不管那个说晚安的少年还记不记得，但何秘知道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记得那晚安的声音，记得他给的那些温暖和安宁。谁也抹不掉他在她心里的存在。
　　小奖励不知道的是，叶决明那时候还对何秘说过，要帮何秘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何秘当时没想到要什么，说存着，一直到现在。说的人已忘，听的人依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