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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后传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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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朝云和凌仙腾云驾雾,便回到了雁荡山。这雁荡山是这片山的主峰,云山雾绕。留下许多传奇故事。最传奇的就是雁荡门了,驱魔道玄门正宗,八百年前由赤雁真人所创立。
清晨,秦枫领着雁荡门的弟子在道场练习雁荡剑术。雁寻道去南极仙翁处后,雁荡门大小事就交给了秦枫。正训斥着一个不专心的门人时,只听外面有人喊“朝云”回来了。喊她回来了的人都是十年前就认识的故人,一直怀念她的人。而不明白所喊何事的人便是之后才进入雁荡门的弟子。
秦枫不敢相信,急急出去相迎,果然看见朝云往大殿而去,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朝云…”秦枫远远地喊道。
朝云回头,看见秦枫跑过来,也喊了声:“大师兄。红菱师姐可好?我正想着拿完优昙花就去找你们。”十年未见,秦枫大师兄更是沉稳了,蓄了一把小胡须,脸上时常显出幸福的笑容。
秦枫说:“红菱很好。在后院带着孩子呢。对了,你回来是要拿优昙花?”
朝云说:“是啊。凌仙的相公生了病。”秦枫一看旁边的女子,便知道朝云说的是谁。“可是优昙花都是夜里开了一瞬间的,现在是白天,你们要等到晚上?就算是晚上,也未必能在优昙花开的一刹那把它摘下。”
“大师兄,这次我们回来,就是一定要拿到优昙花,非救人不可。这你不用担心了。”又说:“大师兄,你给凌仙安排个住处,今晚我们再去优昙峰。”凌仙连忙说:“不了,不了,我就随着朝云吧。我现在心急如焚,没有心思在这里住下。”朝云说:“你现在怀有身孕,休息是必须的,何况晚上还要等优昙花开,更需要精力。”凌仙听她这么说,也不争辩,跟着秦枫往里院走。
朝云去见了红菱,看了她和孩子。红菱师姐的孩子将近八岁了,冲着朝云喊阿姨时真有点意外。之后,朝云便独自一人去了灵堂,那里放着雁荡门历代宗师的牌位,雁大娘的灵位也供奉在里面。
“娘,女儿回来了。”朝云跪在雁大娘灵位前,流泪说道。“女儿不孝,连您死了都没有回来。女儿跟着他在外面普度众生,请娘莫怪女儿。”磕了三个头,再给雁大娘上了香。朝云站在昏暗、偌大、庄严的灵堂里,恍如隔世。一眨眼十年过去,有的人敌不过时间,先死去了。有的人正遇上好时节,成婚生子,就在雁荡山里过安稳日子。而她和别羡,依然在外面漂泊了十年。但是这漂泊又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自愿的。
雁暮华的遗体就放在灵堂。朝云看了看她哥哥,当了近二十年的活死人,爹还是不愿意放哥哥走。朝云想起小时候在雁荡山的日子。哥哥比她年长十岁,到朝云还是一个小女童时,雁暮华已经是一个少年郎。朝云记得那时哥哥天天抱着她,在雁荡山上上下下玩,后面还跟着秦枫、红菱、黄衫。
“哎,哥哥…”朝云擦着眼泪,不让眼泪掉在哥哥的遗体上。雁暮华的遗体被雁荡秘术很好地保存,只是不能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和水。
“你哥哥没有死。”凌仙来了好一会儿,见朝云一人在缅怀亲人,就没有进去打扰。朝云有些惊讶,凌仙竟然看得出来。凌仙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哥哥的魂魄没有去地府,还在身体里。你们是想要救他。”
朝云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那只不过是爹娘接受不了哥哥死于非命的事实。只是起死回生谈何容易。绝不是人们所传的吃一粒仙丹就可以解决的。”
凌仙说:“起死回生,除非是天帝下令,泰山府君改命格,地府放行。西天的佛讲究涅槃,死一次却是不打紧的。虽然我只有一百多年的道行,但也知道,人杀妖,不光是妖害人这个理由,还有——妖的元灵可以炼成万灵丹,起死回生。”
“你说这些做什么?”赵云问道。凌仙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我刚才在想,你父亲执着于杀妖,会不会也有这个理由?”朝云不悦,喝道:“你胡说!我爹身为驱魔道人,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杀妖?住嘴,不要再诋毁我爹。”朝云的眼睛里有火,从小父亲在她眼中就是神圣的,父亲的事业也是神圣的。
凌仙笑道:“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我想告诉你,谢谢你带我回来。若是我夫君回天无力,我便把我的元灵给你,救你哥哥。”
朝云一怔,说:“难道金陵生死了,你也不活了?你竟然轻言生死。”
凌仙说:“你们如此在意生,你的哥哥不也还是躺在这里?我且问你一句,如果公子不幸身亡,你会不会生死相随?”
朝云想起当时在靳别羡坟前起的誓:“我已经发过誓,要和他生死相随。”就算没有起誓,她也会那么做。靳别羡说朝云是他的命,那么靳别羡就是朝云的命。
“既然你也会这么做,何必问我?”
朝云说:“这不一样。你还怀着金陵生的孩子。难道你要带着孩子一起死?”
凌仙凄然道:“我的孩子,自然要跟我和夫君在一起。以前我也笑别人傻,殉情这种鬼话也相信。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一个活,死的都是爱的深的那一个,活的都是左右摇摆的那一个。真正生死相随的能有几人?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当你失去了你所认为的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或许还是支撑你生命的东西,选择死不也是情理之中?又有什么可以指摘?”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容:“相公最宝贵的不是他的才气,以及世人所看重的家世,而是他愿意拼尽全力保护我的那份心意。那天你爹要杀我,相公拼死挡在面前…”
朝云走过去,轻声道:“金陵生不会有事的。优昙花虽然难采,但毕竟长在雁荡山,我还是有办法的。”
凌仙还在交待着以后的事情:“相公有一个至交好友叫唐向梓,也是个读书人,死得很冤。假如我们不在了,每年中元节请你给唐向梓烧几株香。另外,如果能见到钱文锜那个小人,请为我相公和唐向梓伸冤。”朝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正要问清楚,凌仙又说:“我只有一百年的道行,我的元灵是救不了你哥哥的。不过,每一个母亲在生产时都有大地赐予的力量,人感受不到,妖可以明显感觉到。到那时我可以把元灵给你们,那时候元灵的力量就不止一百年的道行了。”
朝云安慰她道:“凌仙,你先别说这么多,优昙花我一定给你采来。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太多,我也听不清楚,还是你自己去完成吧。”
入夜。秦枫送朝云到优昙峰。“朝云,真的不用师兄帮忙?”朝云说:“不了,优昙峰就是一个尖顶,去不了那么多人。优昙花开在一瞬间,稍纵即逝,有别人在反而耽误了。”“那好,你小心些。不要仗着从小在雁荡山长大,就不把雁荡山的危险放在眼里。”朝云笑道:“知道了,师兄,从小你就这么说。快回去陪红菱师姐和孩子罢。”
秦枫走了,凌仙便在雁荡山断崖的平台上看着朝云。朝云跳上优昙峰。说是优昙峰,就是一个尖顶的石笋,直插入云层,高耸入云,又极陡峭。相传优昙花是百花仙子路过雁荡山时无意中留下的种子。仙界的花居然能在凡间生长,可见雁荡山的确是神仙宝地。
“朝云,优昙花什么时辰开放?”凌仙喊道。
朝云站在优昙峰上,不敢往下看,一直仰着脖子,喊道:“优昙花开放没有固定的时辰。你先耐心等着。”
时间慢慢过去,头顶的月亮从云层一端移动到另一端。凌仙飞身降到优昙峰上,说:“我实在不放心,我要和你一起等。”朝云依然仰着脖子,故作轻松地说:“你过来做什么?这里这么陡峭,你快回去。”凌仙看她冷汗快要冒出来的样子忍俊不禁:“你是很怕吗?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怕。”
朝云说:“怎么不怕?以前有我哥哥带着,我的脚根本不用着地。就这么在几个山峰之间飞来飞去我也不怕。可是现在我的脚一沾上这些悬崖峭壁,更不敢往下看了。往下看是万丈深渊。”
凌仙拉着她坐下:“你先坐下,不用这么紧张。”朝云也笑道:“是我带着你来采药,反而你跟我说不要紧张。”凌仙看着她,以前不知道公子为什么愿意为了她放弃千年道行。想她不过一个捉妖师,一个凡人,何德何能。现在凌仙倒是体会到了,不光是因为她体会到了人类的感情,还因为她看到了朝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公子一样,眼里心里都是干净的。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凌仙看着朝云说。朝云说:“什么呀?不要再跟我交代后事了,那么多事情不要丢给我一个人。”
凌仙笑道:“不是。我想跟你说,和你在一起这十年,我能看得出来,公子变成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朝云摇摇头,笑而不语。
凌仙接着说:“他以前总是在竭尽全力地寻找生趣,看悬崖底下的老鹰冲上来,在大榕树下不停地喝酒,帮那些许愿的人完成心愿。那时候我不能理解。现在我看到他站在你身边,那么淡然,我就明白,那份生趣他不用刻意寻找了。因为他找到了你。”
朝云笑着说:“如果他这么跟我说,我一定捂着耳朵不听。”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凌仙骂道。
快要天亮了,她们就在优昙峰上坐了一夜。朝霞透过云层照到优昙峰上,一朵一朵的金光灿灿的优昙花就在霞光沐浴下开放了。
“优昙花。”朝云刚要伸手去采,一朵一朵的优昙花就消失了。“果然是稍纵即逝。”凌仙失神道。
朝云说:“凌仙,我们明晚再来。”凌仙望着她,喃喃自语:“难道雁荡门没有别的药了吗?你们可是驱魔道人。”朝云抱歉地说:“金陵生本身患有肺痨,不是一般的药能治。只有南极仙翁仙岛上的灵芝有用,只是灵芝开放的时间也不一定,南极仙翁也不一定给。而优昙花却是夜夜都开的。我们再等一日。”
凌仙摇头,说:“不能再等了。”随即用手在手腕上割出一道血口子,一时间鲜血直流,滴在优昙峰的地上。
“你做什么!”朝云叫道,撕下一块布要给她包扎。凌仙推开道:“民间有一个土方子,以血养花可以让花开得娇艳,开得更快。我就来试试。”
“你疯了!这种无稽之谈你也相信?”
“没有办法了。事到如今我只好什么都相信了。”凌仙笑着说。
不只是凌仙的血滋养了优昙峰的峭壁,还是诚意感动上苍,滴血的土上慢慢长出了一株优昙花。凌仙笑着把它摘下,再用手帕包住。“成功了,成功了。我们快回去。”
朝云匆匆给凌仙包好伤口,二人又一阵腾云驾雾往镜州而去。
话分两头,朝云回雁荡山之后,靳别羡一人在金宅照顾金陵生。而雁小侠和洛晓兰,便带着青青去了性空寺。
那性空寺本是一座大寺庙,有三个大主殿,以及十几个偏殿,富丽堂皇。香火鼎盛的时候,人潮不绝。这一朝沉寂,大殿里的金佛也无力维持光鲜,便关了两个大殿和几个偏殿。静慧师太和她的几个弟子便只在主殿诵经念佛。镜州人连法事也省了,近几年来,静慧师太她们也不大出去了,隐逸山中。
雁小侠扣了山门,问道:“里面可有师父开门?我等前来礼佛。”说得这般谦和有礼,雁小侠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
静慧师太的小徒儿慧明来开门。那慧明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穿着月白色的法衣,头剃光了,还未受戒。慧明见门外站着一男二女,其中一个还撑着伞。“施主有何事?”
洛晓兰说:“我等前来礼佛,望小师傅能够让我们进去。”
慧明犹豫了一下:“这…”这性空寺久未有人来,寺里的日常开销都是自己寺内种植瓜果,自己动手做针线活维持的。到了好时节还要挑着瓜果蔬菜下山去卖。很久没有人来,慧明还要去请示静慧师太。
“你们在门外等等,我先去请示师父。”慧明一路小跑,有些兴奋。“师父,师父,外面有人要进来礼佛。”静慧师太正在偏殿诵经,一听慧明咋咋呼呼的声音,不悦道:“慧明,佛门重地,你不要总是这么吵嚷,说了多少次还学不会。”
慧明红着脸,躬着身子站在那里,问道:“那么,师父,让不让来人进来?”
静慧师太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既是礼佛,就让他们进来吧。只在主殿便可,不要去别的地方。”
慧明又是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喘着气说:“师父说你们可以进去。只能在主殿。”
算了,先进去再说。慧明引着他们到了主殿,青青本不能进去,只是有了阎王给的伞,也不用畏惧。慧明说:“施主便在此处。”慧明正出去,青青突然问道:“小师父,请问这寺里除了你都有什么人啊?”慧明答道:“有主持静慧师太,和我的几个师姐。”
雁小侠接着问道:“那么小师父的师姐都是多大年纪啊?”
慧明突然被雁小侠这么一问,颇有些尴尬,不知这男子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洛晓兰见状,便说:“嗷,见小师父年纪尚小,不知道师姐们是否也是这个年纪。我家中有个小妹,身染重病,想到寺里带发修行,就此一问清楚。”
慧明听了,热心答道:“施主的小妹要来是再好不过的,慧仪师姐也是十岁左右便到了性空寺。这里有我的四位师姐,慧仪,慧心,慧英,慧云,都是十八九岁左右。”
洛晓兰点点头,说:“谢谢小师父了。”慧明说:“主持在主殿,若是各位有心讨教什么,便去主殿找师父吧。她在诵经,之后你们便可以进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主殿里,雁小侠说:“都是十八九岁,那就可能了。”洛晓兰说:“性空寺走了很多僧人尼姑,会不会已经走了?”雁小侠摇头说:“不会,百里子既然都说了在镜州,那就错不了。”洛晓兰刚想说百里子也不一定准,随即又想,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青青淡淡地说:“静慧师太不是还没有见过吗?”
雁小侠叫道:“对对,刚才忘了问静慧师太的年纪了。我们这就去。”
主殿里,静慧师太念着佛经,一听门外有脚步声,便停下,问道:“施主有何事?”洛晓兰答道:“嗷,师太,我们研习佛法,有不明之处,想来请问师太。”雁小侠暗笑道,今日他们撒的谎一个接一个,还是在佛前,这可是大不敬。
静慧师太说:“请你们进来吧。”
静慧师太跪在佛前,姿势极是虔诚。雁小侠和洛晓兰一人跪在一边的蒲团上,学着静慧师太的姿势。静慧师太见二人不自在的样子,不似平常礼佛之人,随口道:“心中有佛,不拘泥于形式。你们随意吧。”雁小侠赔笑道:“这是应该的,不自在也当如此。”
青青撑着伞站在三人后面。面前有一座大金佛,金光闪闪,面带雍容之气地看着众人。青青心里暗想,若是一天不取得信物,便一日可留在人间。她是想见林显扬了。在佛前心猿意马,青青恍惚间似乎觉得金佛的眼睛盯在她身上。
“有什么需要问的。”静慧师太问道。那静慧师太语态随和,举止温柔,穿着也是月白色的法衣,青面布鞋,与几个弟子无异。只是胸前挂着一串琉璃佛珠,看上去不凡。受过戒的头上戴着帽子,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心还有一点朱砂,恰似佛像眉心的朱砂一般庄严。
静慧师太这么一问,雁小侠和洛晓兰面面相觑,他们一个从小学道,学如何捉妖,一个从小舞刀弄棒,走南闯北,何时静心礼佛过?对于佛法那是一窍不通。雁小侠便谦虚起来:“弟子,嗯,佛法精深,弟子不敢妄言。希望师太在佛前指点一二。”这句话说得毫无头绪,正是毫无头绪,静慧师太才说:“众生迷惘,若是能静心礼佛,参透佛法,便是受益无穷,苦难全消。”
洛晓兰附和道:“是是是,佛法无边。”
见静慧师太波澜不惊的样子,雁小侠趁机问道:“师太在寺里多久了?”静慧师太听不出话中玄机,随口道:“带发修行过一段时间,正式剃度后便在此处,想来二十几年了。”雁小侠便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洛晓兰接着问道:“师太可是镜州人?此地可还有亲人?”
静慧师太看着洛晓兰,不解道:“这也和佛法有关?”洛晓兰支支吾吾道:“这个,弟子见师太亲切,忍不住…多说两句。”雁小侠补充道:“啊,是这样的,家中有小妹身染重病,想来此处修行。想问问师太其中细节,以及,啊,嗯,父母亲人该如何。”
“若是施主信得过,性空寺,便把小妹带来此处。你们不需要做什么。小妹在此处就粗茶淡饭,专心修行了。吃穿是不愁的。这与小妹的病,便是看她的造化了。”
还是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雁小侠又笑道:“师太,在下看师太容貌秀丽,气质非凡,在此青灯一盏修行未免…”
话未说完,静慧师太喝道:“胡说!佛前竟敢妄语!我也把凡尘俗事都已放下,一身心献给我佛,哪儿容得你轻言慢语。”
话一出口,雁小侠也知道说错了,怎么能用平时挑逗女子的话来跟师太说呢。洛晓兰忙道:“师太莫气,他这人说话时常不着边际。他的意思是说…”
青青站在后面听了三人的对话,见雁小侠和洛晓兰一来二去,旁敲侧击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直来直去,一了百了。青青闪在静慧师太面前,静慧师太看着她,一怔。“你…”
“师太,我且问你,十八年前是否生过一个孩子?”
雁小侠和洛晓兰大吃一惊,没想到青青会这么单刀直入。静慧师太面色铁青,喝道:“你们走!”
青青没有得到回答,再问:“师太,你且回答我是不是?我一出生就死了。现在来找我的爹娘,只是为了拿回出生信物。每个人都会有的出生信物,下葬时带在身边,才能投胎。我没有,投不了胎。”
静慧师太大骇,后退几步,继而跪在佛前,默念阿弥陀佛。青青还想再问,雁小侠和洛晓兰一把拉住她:“青青,你不要胡闹,这样会把人吓到的。静慧师太不一定是你的娘。”
青青推开二人,跪在静慧师太面前:“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可是我已经是一个魂魄了,能够感受到别人肉眼看不见的事情。我感受到你很惶恐,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要你把出生信物给我,这就走。”
静慧师太闭上眼睛,默念着经书:“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菠萝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青青逼问着她:“难道这样说你还不肯给我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不是想认你,不是想找你麻烦,听不明白吗?你以为闭上眼睛,就能四大皆空吗?”伸手就要去抓静慧师太的衣领,雁小侠眼明手快把青青架起来,说:“你不要在这里胡闹。回去我没有办法跟姑父交代。”
青青徒然变色,露出一双鬼眼,恶狠狠道:“我想做什么,你以为凭你们拦得住吗?”
静慧师太喝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回应不了你。”
“好!”青青怒喝一声。“啊”的一声大叫,佛殿内阴风阵阵,突然地猛烈抖了几下,那坚如磐石的金佛就这么在他们面前倒下。
“你…”静慧师太叫道。
洛晓兰很害怕,躲在雁小侠背后不住地颤抖,“青青要变成厉鬼吗?”雁小侠柔声道:“事到如今,晓兰你害怕也没用。跟我一起阻止她。”听到雁小侠的话,洛晓兰才鼓起勇气跟雁小侠站在一边。
青青发了怒,兀自安静下来。“你记住,信物我迟早会来拿。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惶恐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也不在乎。看你的样子,也是不在乎。”
雁小侠和洛晓兰一时之间弄不明白青青为什么发怒,见青青转身出了性空寺,便一边道歉:“师太,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了…”一边跟上前去。
雁小侠一把抓住青青,质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做?吓人很开心吗?不要以为你死不瞑目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一定回去告诉姑父。”
青青冷哼一声道:“死不瞑目?你觉得我死不瞑目?我在地府长大,十八年来平稳度过,义父与下面的鬼差,大人们待我甚好,从来不曾死不瞑目。我发怒不是要报复,只是给她一个警告。只是你们被她那可怜兮兮,一脸虔诚的样子骗了。你们有眼无珠!她就是我的娘亲。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理由不肯把信物给我,不肯认我。怕我坏了她修行的名声?万分可笑。”
青青已不是刚来到人间时一派天真,瞪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的鬼了。每当人们自欺欺人的时候,她总迫不及待要戳穿。就像那次路过倚红楼,她也想戳穿林显扬,却一时没了勇气。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是一个魂魄,能够感知到很多人所感知不到的东西,虔诚或丑恶。
洛晓兰望着青青头也不回的身影,不解地问道:“她真的把静慧师太认成了自己的娘亲?没有证据啊。”雁小侠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娘亲,你说是不是?”又说:“看她的样子,也不急着拿回信物,先回去和姑父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