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素素素

15、Chapter 15

　　纪瑶瞪他一眼，掉头过去，气鼓鼓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进去，“回家。”

　　“你跟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丢下你不管。”陆远舟弹了下她的脑门，递过去一瓶水，“消消火。”

　　纪瑶把水接过来，绷了一会脸，忍不住笑，“走吧，我请你去吃澳洲龙虾。”

　　“这么大方？”陆远舟也笑，打着方向盘掉头往回开，状似不经意的口吻，“大老板说，沈御庭遇到的那姑娘，是他的青梅竹马。”

　　纪瑶被水呛着，咳了一阵，感觉好受一些闷闷出声，“不谈钱好么？”

　　“敢情沈御庭在你眼里是钱？”陆远舟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

　　“散发着人民币味道的一坨狗屎。”纪瑶盖上矿泉水的盖子，闭上眼，告诉他马总让她明天早上过去，他签字同意支付尾款。

　　陆远舟失笑，“他那里只是第一关，你还得找他们的大老板王总。”

　　纪瑶眼皮跳了下，吓得坐直起来，“不会是上回在KTV耍流氓的那位王总吧？”

　　“不清楚，我知道的不多。”陆远舟偏头，视线从她脸上掠过，随口问道：“要不我问下大老板，要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你。”

　　纪瑶摇头，“不用了，我不能什么事都要你帮忙。”

　　江芩故意给她挖了个坑，她忽然而然地有了王总的联系方式，不用想肯定是大老板给的，别说跳黄河，跳太平洋淹死她也洗不清。

　　陆远舟嗯了声，喉间滚出一声低笑，“有志气。”

　　纪瑶丢给他一双白眼，默默拧开矿泉水又喝了一口，心火难消。她在聚会上没怎么吃，车子停下，发现是粥铺，顿时有些不高兴，“我要吃澳洲龙虾。”

　　“我也没吃饭呢，龙虾太辣对肠胃不好。”陆远舟敲她的头，“下车。”

　　纪瑶摸摸被敲疼的脑袋，不怎么情愿地开门下去，点了海鲜粥，十个烤生蚝。

　　陆远舟失笑，要了一份海鲜粥，转头出去接通手机来电。

　　纪瑶扭头，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略觉狐疑。大胡子叔叔为什么往脸上贴那么多胡子？难道是因为太娘……而且他好舍得下本，那身手工西服价格不菲。

　　话说回来，他们俩一个穿着礼服，一个穿着手工西服，完全是去五星级酒店茶餐厅的配置，窝在这小店里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几分钟后，点的粥端上来，大胡子叔叔也打完了电话。

　　纪瑶拿起勺子，仔细吹凉吃了一口，见他脸色不太好，曲起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敲出声音，“你有事就不用管我了，这儿打车回去也方便。”

　　“没事。”陆远舟抬眸，嘴角微微上扬，“沈御庭好像忘了你的存在。”

　　纪瑶黑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远舟先是闷笑了声，跟着恣意笑起来，完全不理会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有个哥们攒了一局，沈御庭带着那姑娘到了，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带这小财迷过去，给她洗洗脑。

　　“再笑不理你。”纪瑶鼓起腮帮子，不吃了。

　　陆远舟止住笑，低下头认真喝粥。

　　纪瑶哼了声，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刷了会微博，无聊更新朋友圈：去他妈的一个亿。配图：工作使我快乐。

　　放下手机，又有客人进店。来人一边讲电话一边往里走，嗓门尖细：“你慌什么呀，我哥心里只有你，那个女人是爷爷强塞的，哪点能跟你比啊，我的好嫂子。”

　　纪瑶略觉耳熟，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忽然想笑。

　　半个多月前，沈静怡还当着她的面，说沈御庭喜欢她。同样的话，不知道她说给多少人听过。

　　沈御庭在自己眼里，是裹着人民币的臭狗屎，她在沈御庭眼中，何尝不是如此。她不嫁他，他便拿不到剩下的股份，成不了万隆当家做主的那个。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嫂子么。”沈静怡挂断电话，后退几步停到桌子旁，没看纪瑶，而是低头打量陆远舟。

　　年纪看起来有点大，但该死的觉得眼熟，她到底在哪见过？

　　纪瑶没搭腔，头都懒得抬一下。

　　沈静怡兀自笑着，身子一扭，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落在陆远舟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纪瑶，眼瞎了没关系，可也别找个只舍得请你吃街边小店的男人，我哥哪点不如他。”

　　纪瑶微微皱眉，“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你身上缺了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

　　沈静怡愠怒，“什么？”

　　纪瑶嘴角翘了下又压下去，波澜不兴的语气：“教养。”

　　“嘁，你也配跟我谈教养，要不是我哥想要得到……”沈静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及时打住，瞟一眼陆远舟，优雅站起身，“你也就配跟这种层次的男人在一起。”

　　“这位小姐是那种层次。”陆远舟笑了下，慵懒靠向椅背，微微仰起头眼神玩味，“说来听听。”

　　他的声音不大，店里的其他客人原本就在看热闹，这会听到他出声，忽然都安静下去。

　　沈静怡低头，定定注视他片刻，冷笑道：“你还不配知道本小姐是什么层次。”

　　“原来如此，小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陆远舟剑眉微挑。

　　沈静怡终于听出他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顿时又气又恼，瞪一眼纪瑶，裹着一身火气扭头出去。

　　“叔叔，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欺负女人呢。”纪瑶弯起眉眼。

　　陆远舟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你眼真瞎啊？”

　　“瞎了。”纪瑶笑出声，把钱递给他。

　　陆远舟也笑，没接她的钱，起身去埋了单折回来，绅士朝她伸出手，“手给我，小心摔跤。”

　　纪瑶眨了眨眼，完全不配合，“还没瞎彻底。”

　　陆远舟收回手，顺势摸了支烟含嘴里，“半瞎也是要命的。”

　　纪瑶忍不住又笑。沈静怡没说完的那句话，其实她早就知道具体内容，懒得呛她。

　　回去的路上遇到有铺子加班装修，拉货的车堵在路中间，人声嘈杂。

　　陆远舟停下车，又摸了支烟塞嘴里点着，降下车窗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工人。

　　“那招牌有点眼熟，好像是老字号裕顺楼。”纪瑶咋舌，“他们家分店越开越多，听说要上市，点心却越来越难吃。”

　　“嗯。”陆远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吐出口烟，“以前的好吃？”

　　纪瑶歪头，仔细回忆了下，认真道：“不知道，我妈还在的时候，每次从医院下班经过总店，都会给我带一笼小豆沙尖，我特别喜欢。”

　　“豆沙是自己泡的红豆，手工压碎，沙沙的，味道比机器打的香对吧？”陆远舟接了一句，狠狠吸了口烟，把剩下的半截捻灭。

　　送货的车已经移开。他们的车子缓缓经过门外，裕顺楼的招牌挂了上去，上边蒙着红布。

　　“很香。”纪瑶低下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那个豆沙尖，我很久没吃到了，别家有卖的但是味道总不对。”

　　她其实特别的想妈妈。记忆里唯一跟妈妈有关的内容，就是好吃不腻的，长得跟饺子一样的豆沙尖。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以后还会吃到的。”陆远舟吐出口烟，把剩下灭了，专注开车。

　　纪瑶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是万事通。”陆远舟有些心不在焉。裕顺楼的招牌再不要回来，就算上市口碑也败了，怪不得他姐如此着急。

　　纪瑶看着他，惊觉他心情不好，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陆远舟也不说话，手机有电话进来也不接。车子停到楼下，纪瑶下车，知道他还有事摆摆手转身上楼。

　　陆远舟隔着车窗深深看她一眼，倒车开远，直到5楼的灯亮了起来这才平稳开出去。

　　他的车开走不久，沈御庭的车子缓缓驶出暗处，停在纪瑶外婆家楼下。

　　车窗降下，沈御庭的左手伸出窗外，指间夹着一支烟，红色的火光在昏暗中忽明忽暗。“我跟她的事你别插手，你管她跟谁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吃宵夜。”

　　安静数秒，低沉沙哑的嗓音隐约裹着怒火，“你不想看着堂哥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就老实去容家，问问容老爷子，陆远舟到底在哪。”

　　沈御庭说罢挂断，夹在指间的烟燃尽，曲起食指弹出去。红色的火光在空中化出一道弧线，落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跟前。

　　他盯着火光看了一会，倾身靠向椅背随手点开朋友圈，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清晰照亮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纪瑶离开别墅后，只发过几回朋友圈，一次是骂他，有几次跟他无关，刚才发的那条明显是吃醋了。

　　看不出她的心思还挺深……沈御庭眉峰压低，翻出一组号码拨过去，“梁律师，你准备好遗嘱原件，一个月内，我要完成股权交割。”

　　这段时间，他也琢磨透了，纪瑶压根就不稀罕嫁给他，之前的乖巧温顺，全是装出来的。

　　晚上的聚会，他故意丢下她不管，想要试探她的态度。可是直到现在，纪瑶也没说主动给他打电话，只在朋友圈发牢骚。

　　他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耗。

　　“按照沈老先生留下的遗嘱，你跟纪小姐去领证后才可以执行。”梁律师大概是已经睡下，嗓音有些含糊。

　　沈御庭沉下脸，丢下一句知道了，抿着嘴角发动车子开出去。

　　三年，三个月他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