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素素素

14、Chapter 14

　　纪瑶对这个情况一无所知，听完梁律师的解释，又看过遗嘱原件眉头深深皱起。

　　老爷子的遗嘱原件上写着，沈御庭娶她能拿到一部分股份，生了孩子拿完剩下的部分，如果不娶，就得等上三年。

　　估计老爷子也算到沈御庭会逼迫她，关于结婚这一项明确说明，必须是她自愿，要梁律师和公证处的公证员一块见证他们去领证，否则无效。

　　后边还有一条补充的，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三年内，只要她另嫁他人，沈御庭一样可以拿到剩下的股份。前提是她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股份将赠与他的堂哥。

　　这份遗嘱唯一影响到沈御庭的地方，是董事长的位子之争。他的持股数和他堂哥一致，拿不到多余的股份，能争取的只有董事会其他董事的支持。怪不得会他会编造谎言，防止梁律师联系她，以免她知道得太多，坏了他的事。

　　联想到最近的财经新闻，纪瑶扯了扯嘴角，淡然开口：“我来见过您的事，还希望您保密。”

　　“你不打算嫁给他？”梁律师再次感到意外。

　　“不嫁。”纪瑶微微一笑，礼貌告辞。

　　老爷子即使在病中也没糊涂。纪瑶想起那天在墓园，自己总忍不住想笑，忽然觉得愧疚。他是真的把她当家人看待，可惜缘分浅薄。

　　周三一早，江芩一进办公室就问起昆仑地产催款的事，纪瑶什么也没说，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出门。可惜一直到周四马总都跟人间蒸发似的，公司员工也不知道他是出差了，还是遇到外星人直接去了外太空。

　　纪瑶垂头丧气，抱着胳膊，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催款技巧发呆。

　　明天最后一天。

　　下午6点多，沈御庭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参加昆仑地产牵头举办的建筑行业大佬聚会，她必须陪他出席。

　　纪瑶攥着手机，收起鄙夷的情绪，丢下句“没空”直接挂断。打卡下楼，不料他的车已经等在公司门外，线条流畅的车身，映照着天空残余的夕阳余晖，耀眼非常。

　　被迫上了车，沈御庭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车厢里弥漫着迫人的低气压。

　　纪瑶权当没发觉，脑子里冒出大胆的念头——昆仑地产牵头举办的聚会，那位马总应该也在。

　　先去做造型，一切由他安排，妥帖细致却没什么温度，形同施舍。纪瑶看着镜子里做完造型后完全陌生的自己，眉梢微挑，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

　　礼服是沈御庭挑的，保守的黑色，一字领无袖款，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和雪白肩头，长度齐膝，腰身收得恰到好处，完美衬出她身体的曲线。

　　习惯扎成马尾的满头秀发，被化妆师弄得很蓬松，搭配着精心修饰的妆容，看起来成熟之余又有点小可爱。

　　“很好看。”沈御庭看她的眼神十分满意，甚至有几分心旌摇曳。

　　纪瑶神色漠然。

　　会所靠近市郊，位置隐秘。纪瑶跟着沈御庭进去，乖巧安静地跟他见了一圈人，无人知道她的姓甚名谁，他也不作介绍。她的作用是花瓶——经过完美包装的廉价花瓶。

　　沈御庭跟他们聊地产的严峻形势，聊房价的起落和政策的多变，聊金融市场的不稳定，聊投资领域的风险。没几分钟他就丢下她，自己继续去跟人应酬寒暄。

　　纪瑶长长地吐出口气，转头去找吃的。聚会准备的是自助餐，她早就饿极，拿盘子装了几只白灼虾，一只螃蟹，躲去角落里慰劳自己的胃。

　　身后出现小小的骚动，扭头望去，见是江芩下意识捂住脸，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她一出现，马上成了聚会的焦点，众星拱月，沈御庭站在一旁，直直望过来，看她的眼神幽邃莫辩。

　　纪瑶跟他对视一秒，移开眼，对面的空位多出个人，鼻尖闻到熟悉的气息。

　　“叔叔。”纪瑶看着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忍不住笑。

　　“盘子给我。”陆远舟不悦蹙眉，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这种人，你还指望他婚后会对你好？”

　　纪瑶低头，看着肥美的白灼虾在他修长干净的指间褪去外壳，露出鲜嫩可口的虾肉，无意识吞口水，“没指望。”

　　陆远舟把剥好的虾放在一块，稍稍转了下盘子，开始剥螃蟹，“吃吧，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纪瑶嘿嘿笑，拿起剥好的虾肉开心放入口中。“叔叔，大老板是不是也在。”

　　陆远舟略略颔首，抬眸见她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剥好了螃蟹，沈御庭忽然过来，径自坐到纪瑶身边，目光戒备地盯着陆远舟，“她是我女朋友。”

　　“沈总，请你注意用词，我们连朋友都不是。”纪瑶一点面子都不给，端起盘子招呼大胡子叔叔坐到另外一桌。

　　沈御庭愠怒，正欲发作，边上过来人招呼他，只得压下不满，调整好面部表情起身离开。

　　纪瑶看都不看他，边吃夸大胡子叔叔手法老道，眉眼弯弯。

　　陆远舟闷笑一声，抽了张纸巾擦手，掏出笔倾身握住她的左手手腕，“大老板要走了，我得送他，你自己醒目点回不去就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话，笔尖在纪瑶的手腕上飞快写下一串号码。

　　离得近，纪瑶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还有那双深邃漆黑的眼，微微有些诧异。他脸上的胡子有部分是假的……

　　“走了。”陆远舟收了笔，施施然起身离开。

　　纪瑶尚未回魂，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甜美的女声：“御庭。”

　　抬眼望去，原本朝着她走来的沈御庭忽然掉头，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步伐从容地走向发出声音的女人。

　　对方背对着看不到长相，背影却是十足的美人相，袒露出来的后背，白得好似会发光。沈御庭停在她身边，低下头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一块消失在会所后院。

　　纪瑶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大胡子叔叔发短信。他跟在大老板身边，不知道是否认识马总。

　　发送出去，过了大概两分钟，大胡子叔叔回复过来：最胖的那个。

　　纪瑶耸肩，回了句谢谢，顺手把他的号码存上，起名：大胡子叔叔。

　　放下手机，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起身去找那位马总。这种场合找人催款虽然有点没眼力劲，总好过去对方办公室干等强。

　　功夫不负有心人。纪瑶深吸一口气，停在马总不远处听了会墙根，淡定上前。

　　今晚来的大佬，带女伴来的，只有三五位是原配，剩下的要么是助理，要么是红颜。纪瑶不太清楚沈御庭把她当什么，也不在意。

　　“马总。”纪瑶含笑伸出手，嗓音软软，“我这两天在您办公室都要望穿秋水了，您可真会躲。”

　　这话不仔细听，倒也寻常。不过女人的嫉妒心一向很强，尤其是自己身边的男人，被更年轻的姑娘勾搭时，这种嫉妒心会比海啸爆发要强烈。

　　马总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女伴已然变脸。

　　纪瑶嘴角含笑，歪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得意。马总女伴眼中的刀刺，若能实质化，估计比暴雨梨花针炸开的威力更强。她不被戳死，也会被戳成蜂窝。

　　“你是……”马总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不过还没说完就被纪瑶给打断了，“我在您办公室等了三天，您不能老这么躲着我对吧，好歹给个准话。”

　　“姓马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女伴醋劲大发，猛地将抓在手里的东西塞回马总手中，气哼哼地掉头往外走。

　　马总急了，正要去追，不料被纪瑶拦住。

　　“小姑娘，你这不是害人么！”马总恼火不已。

　　纪瑶清了清嗓子，留意到他手里握着的居然是戒指，一脸歉意，“实在抱歉，我也不想让马总为难，但是按照合同，贵公司应该在工程验收交付使用后，立即向华盛支付尾款。”

　　“催命呢。”马总斥骂一句，不耐烦地说：“明天早上9点，你准时到我办公室，但是你弄出来的误会，也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那是自然。”纪瑶点了下头，微笑放行。

　　马总急吼吼地追出去，肥硕的身子像个球，转眼晃出门外。

　　呼……纪瑶吐出口气，拍拍还在狂跳的胸口，出了大厅去回廊里透气。前来聚会的人陆续离开，沈御庭还是没影，不知道是忘了她的存在，还是不想让刚才那女人误会。

　　站了一会，纪瑶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抿紧嘴角，径自去停车场。

　　意料之中，车子已经开走。

　　门外空空荡荡，想要回市区，除了网约车之外，还有个办法，走上两公里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台等。最后一班公交车十分钟后开过，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纪瑶想起大胡子叔叔走之前说的话，犹豫了下，打消联系他的念头。他是大老板的司机可不是她的，还是要避嫌。

　　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了几步，路上缓缓驶来一辆车，没开远光灯。

　　纪瑶瞟了眼，脚步没停。沈御庭给她选的高跟鞋非常不趁脚，细细的带子勒得脚面难受之极。

　　迎面开来的车子停下，耳边听到一声满是不悦的沙哑声音，“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