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几时称帝[综]》风息悠然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郾城郊外黄沙弥漫，旌旗猎猎，两军对阵时久，杀伐如血。岳飞一骑当先，携亲军背嵬骑兵，突入阵前。强大的箭雨袭击之下，金军前锋死伤不少，余军望风而遁。那些手持盾牌的金兵，忽的如分潮一般，推开两边，其后一黑棕骏马，在数十铁甲骑兵的簇拥之下，显露出高大身躯来。
　　骏马之上，那人一身帅甲，器宇不凡，与周遭步兵警惕绷紧的神色全然不同。虽然相隔了数十步，岳飞仍然一眼认出，不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还能有谁？
　　以眼神遏阻了想要劝说他的下属，金兀术驭马上前，精明强悍的眼神，在敌军主帅及他的骑兵上一掠而过，终于定格在岳飞之上。只见他手握马鞭，虚虚抱了个拳，朗声说道：“一晃十几年不见，孩子们都长大了，而岳侯风采依旧，真是别来无恙啊。”
　　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岳府，岳霖与柔嘉年岁尚小，金兀术化名研术，自称是金国副使。若非张俊中途阻挠，延误了时机，使得金兀术金蝉脱壳，恐怕今日的两国时局，该会是另一番景象。
　　岳飞眼神微凛，手腕偏转，森冷的刃芒流动过长枪。“四太子出尔反尔，撕毁和议，公然兴兵，犯我大宋疆域，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自是不共戴天，你不必向岳某讨交情。”
　　金兀术浑不在意似的笑了一声：“岳侯此言差矣。本王绝非穷兵黩武、嗜杀成性之人。宋使求和，我大金斟酌再三，提出三个条件，为的就是长保两国和睦，百姓安宁。只可惜宋廷毫无诚意，是以，本王迫不得已，必须要给赵构一个重新考虑的机会。”
　　岳飞身边亲信，统制官之一的张宪气道：“兀术贼首，你何必惺惺作态！你那国书上的条件，桩桩件件，丧权辱国，皇上岂能答应？！”
　　金兀术冷眼瞧着，不屑道：“自古成王败寇，从未听说还有战败国向战胜国讲条件的。赵构这么有骨气，何以置他的父兄姐妹妻女于不顾，大宋丧权辱国了二十年，本王觉得，也不差这一件。”
　　他周围的金兵，自然是知道大宋还有位皇帝囚在五国城，且过的是何等日子，听闻此语，不由得露出些许得意，甚至还有人嘲笑出声。
　　岳飞素来沉稳，他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紧盯着金兀术的双眼，缓缓说道：“四太子休要自鸣得意，靖康国耻，每一个宋人永世不忘。岳某也要劝告四太子一句，过于轻易得来的胜利，总归要付出代价。”
　　金兀术狂妄自傲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岳飞说的不错，将康之难之所以会发生，根本原因在于大宋皇室腐朽糜烂至极，其实从整体来看，宋廷兵力财力都充足，制度尚能运转，人才人心亦不缺。当年他们就是揣摩出了宋帝一心破财消灾，心态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愿求和，觉得有利可图，才屡屡出兵进犯，获取谈判的筹码。
　　灭亡北宋，根本就不是金国的最初目的，这一战果，超出了几乎所有金国贵族的预料。金兀术那时尚年轻，从军不久，也觉得宋廷处处措置失当，几乎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皇室被一锅端，开封周围的军队，也难有一呼百应者予以统筹调配。结果就是人心溃散，如一盘散沙，被士气高昂，如日中天的金国骑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金国偶然得了大片疆域，然人口不足，文化隔阂，短期内无力统治，方才建立傀儡政权，以汉治汉，即便如此，各地的反金义军，也源源不断，没有消停过。这二十年来，金国朝野上下推行汉化，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可糟粕之所以是糟粕，就说明那些东西远比精华更容易侵蚀人心。结果就是好的还没学会，坏毛病倒是惹了一身。
　　由于靖康年间的胜利太过空前，就连那些新兵，有哪个未曾听老兵讲述过，彼时的金军是如何所向披靡，打的宋军哭爹喊娘。辽国人曾说过，金国有一万骑兵，便战无不胜，这种自负深入了金国军人的骨髓，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金兀术并非不想告诉他们，世道已经变了，我们引以为傲的骑兵不再天下无敌，可又有谁愿意相信呢？他的叔叔，也是死在他手里的完颜昌，大约是高层里较早意识到这点的人，因此他主张主动与宋议和，并将河南陕西等地归还，以换取赵构的称臣纳贡。
　　完颜昌曾经怒斥金兀术穷兵黩武，早晚毁了大金基业。但金兀术是个将军，考虑问题的方式，与他有异。议和是要议，但不能以这种方法。
　　只要大宋还有像岳飞这般，既有报国之心，又有军事天赋的人在，归还疆土，不过是多给了赵构几年时间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他若是兴兵北伐，大金真正危矣。
　　这诸般心思，方早就今日两军对垒，尸横遍地。率军之将，总归是要战场上见真章，金兀术半生戎马，若不能与岳飞兵戈相见，一决高下，实为平生憾事。
　　金兀术以马鞭指着全军将士道：“岳侯之言，本王会记得。本王这些不成器的兵，全仰赖岳侯调/教。”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愿相信，岳飞真的训练出了一支能够与铁浮屠抗衡的骑兵，他们身怀绝技，训练有素，以一敌十。不只是他，想必任何一个与岳家军交战过的金兵，都深有感触才是。
　　实战，远比他苦口婆心的劝说，更教人警醒。
　　挥军南下是一步险棋，但此时此刻，他绝不后悔。家国利益面前，个人荣辱不值一提，哪怕违背他的原则，要与他一贯看不上的秦桧合作。
　　岳飞一时难以确定金兀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而面色沉肃，闭唇未语。斜阳西下，焦风凝滞，隐隐的威压在两军间流动，主帅不动，底下将士亦不敢动。
　　自两国开战以来，金军败多胜少，士气大挫。岳飞原以为，金兀术是恼羞成怒，集结兵力欲快速决战，不想对方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还有心情与他叙旧。难不成，这背后还有其他关节，他尚不知晓？
　　金兀术态度奇怪，而朝廷那边，他每隔几日回报战况，未曾耽搁。自从张俊私自撤军后，岳家军仅凭一军之力，抗住了金军的正面攻击，且稳步推进，不日将包围开封。行军策略，利弊分析，他俱一一呈报皇上，只等援军，可是十几天过去了，临安却迟迟没有消息。
　　岳飞心下几转，对面的金兀术已经再度开言：“岳飞，其实本王也不忍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本王曾经让岳霖带话给你，说本王求贤若渴，最是惜才。天下英雄，唯岳侯与本王耳，此言依然作数，何况，你我还算半个儿女亲家。”
　　当着背嵬将士的面，金兀术直言无讳，岳飞却不能不顾及皇上颜面，冷冷道：“你我各为其主，国仇家恨，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你们宋人，总喜欢把靖康的帐，算在我们金人头上。殊不知根源在赵家人，失国之君，有何面目绵延国祚，坐享天下？”
　　张宪将军听此大逆不道之言，怒道：“金兀术，你再敢大放厥词，别怪我不客气！”
　　“赵构是你的皇上，可不是本王的皇上，本王不过实话实说。”金兀术有时候还真挺佩服赵构，无论他是否恨他入骨，国书上倒是一口一个“臣构”，该夸他能屈能伸，“岳飞，本王好心劝你一句，戎马半生，马革裹尸纵然无惧，但早日远离朝堂，纵情山水，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岳飞回敬道：“多谢王爷提点，边疆未定，四海未平，四太子劝人不如劝己。”
　　金兀术点头道：“本王确有此意。若是你愿意辞官回乡，隐姓埋名，从此不问政事。本王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宋金两国绝不开战，如何？”
　　岳飞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不为所动问道：“那王爷身后呢？”
　　“身后事你也要管？岳飞，本王看赵构也没有你管得多。”金兀术语带讽刺，似笑非笑看着他，“这江南国主，不如换岳侯来当。”
　　“金兀术！”岳飞面色微变，带上了几分森冷。没有人比经历过战争的人更痛恨战争，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所谓的议和，自欺欺人，能带来的不过是短暂的太平。南北对峙存在的一日，干戈永无止息，最终不是宋灭了金，便是金灭了宋。抑或崛起一个更为强大的国家，将宋金两国都灭了。
　　金兀术劝告岳飞之言，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他答应过邢秉懿，要带她们母女回到阿什河，可金帝年轻，羽翼未丰，在此之前，他必须为大金除掉心腹大患。
　　金兀术不由自主微微眯眼，他早该知道，他和岳飞骨子里是一模一样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双腿猛夹了一下马肚，金兀术握紧兵器，战马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如此，多说无益！”
　　岳飞大喝一声，纵马上前迎战，二骑往来冲突，双兵共举，一场大战直杀的难解难分。主将既开战，两军霎时雷动，嘶吼震天，硝烟滚滚，广袤平原之上，兵戈相交，箭如密雨直下。
　　郾城这一场恶战，两军鏖战了数十回合，直杀至月升漆黑，眼见不能取胜，金兀术下令退兵。
　　战场之上遍地伏尸，处处浓烟滚滚，岳飞遂聚拢余部，退回郾城休整。他回到营帐，草草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命人备好笔墨。由于天色漆黑，无法立刻清点战果，唯有将今日战事梳理一番，将大致的情况写入奏折，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往临安。
　　杨羡早前身受重伤，幸而捡回一条性命。岳霖在安顿好他之后，听说父帅已率军回城，便立刻赶去父亲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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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以后每周保底2更。
附赠小番外一则：
宝宝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此乃真理。
大鄂王朝仪态万方的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面前是一片狼藉的御案。
底下是个子从高到矮，分别喊他“姐夫皇帝哥哥”、“父皇”和“皇兄”的三个小家伙。
小古真、小星星和小岳霆巴巴的望着他，眼含泪花，准备在他拍桌子的瞬间，开始他们的表演。
岳霖勾勾手指，将大内总管唤到跟前，指着下面道：“去向两宫太后、皇后，传朕口谕，这三个讨狗嫌的娃，朕不要了。谁生的，谁来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