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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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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江刚刚醒来的时候,紧张得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整个人又瘫软在床上。
这里是哪里?是他的家?夏江心里嘀咕了一阵,摸了一下额头,烧似乎已经退了,沉沉的睡了一觉后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但由于一直没有进食浑身都提不起劲,房间里一片昏暗,估计应该是晚上。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此时穿的是件宽大的白衬衣,是他的衣服?难道是他给自己换的?夏江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被一阵刺目的灯光打断了思绪,牧端着一碗飘着香气的食物走了进来。
“醒了?”牧放下碗,摸了摸夏江的额头,说到:“烧退了,想吃点东西吗?”
夏江看了他一眼,却又低头不语。
“饿坏了吧?这是刚做好的。”牧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香喷喷的粥,继续问到:“需要我喂你吗?”
夏江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问到:“……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牧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在床边坐下,然后把食物送到夏江嘴边,见夏江不开口,于是说到:“你要胡思乱想也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
夏江看了他一眼,一口一口吃着送到嘴边的粥,绵软可口的食物慢慢填饱了胃。之后牧又进进出出几次,给她送水送药,可她只是机械的重负着吞咽的动作,像个失去灵魂的瓷娃娃。见牧起身正要走,夏江忽然问到“这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牧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回头说到:“彩子换的。”
夏江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仔细想想,他绝不会是那种乘人之危的男人,是自己太过敏感多虑了。
深夜,牧又因为5年前的那件事而辗转反侧,他不禁走到窗边,拿起了书桌上的玉佩。那个玉佩是从夏江的身上掉下来的。可是却是属于他的,当他看到玉佩的一刹那,他瞬间意识到,夏江就是当年那个在他面前被人□□的女孩——
23岁那年,当时自己只不过是个法律系的大学生,正在攻读硕士。一向在政坛上如履薄冰的父亲却因为一次酒后乱性,而被一个妓女拍下了照片,敲诈勒索。
如果事情传出去,或者这些照片流落于第三人之手,那么父亲将被推向万丈深渊,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牧家从此将会一败涂地。于是他不得不和母亲一同来到那个酒吧。果然,里面乌烟瘴气,女人们恣意扭动着腰肢,男人们则是忙不迭的围绕在她们身边恣意的揩油。即将成为律师的牧实在看不下去,他拉着母亲,急速走到酒吧二楼的一个包厢。
“哟,来得挺快啊。”沙发上,坐着一个打扮妖艳,穿着暴露的女人,她站起身来,走到牧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胸膛,另一只手企图抚上他的脸庞:“长得英俊,身材也不错!”动作大胆,语气暧昧。
牧甩开她的手,开门见山的说到:“钱,我们带来了,照片呢?”
“哟,这么着急干什么?”女人又重新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说到:“文件袋里。自己看吧。”
牧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然后放下钱,将一份合约递到女人面前,要她签字,看着她签好字,牧拿起文件袋和协议就往外走,这个地方,让他多待一秒都不行,快到门口时,他回头,语气恨绝的说到:“我警告你,如果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的话,我们牧家倒台前一定会拉你陪葬!”
说完,他和母亲一同出了门,就在经过旁边一个包厢时,他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哭喊声,由于当时环境非常嘈杂,音响开得很大,因此听得不是很清楚。他试图走近一些,看到里面一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施暴,正当他想一脚踢开那扇门时,母亲拉住了他:“你不要命了!赶紧走吧。”
“妈,可是里面明明……”牧还没有说完,母亲就打断了他的话:“有也不关你的事,如果让警察知道今晚我们在这里逗留过,你怎么回答!况且,能来这里的女孩子也不见得是什么有教养的好女孩!”
于是,在母亲的推拉之下,牧终究是放弃了,这件事过后很久,他才发现脖子上的玉佩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所以当他在夏江身上发现这块玉佩之后,他真的非常非常震惊,他似乎觉得冥冥中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来正视他曾犯下的过错……
然而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才真正看清他的父亲,才真正开始对他彻底死心。当初他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母亲的恳求。他希望父亲从这件事之后能吸取教训,重视母亲,重视这个家,然而事态却没有朝他设想的方向发展,父亲在这件事彻底平息后不久就退出了政坛,并且又有了其他女人,而且还过分到不再回家。每每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当初那样做,一点都不值得!
之后的几天在牧悉心的照顾下,夏江的体力渐渐恢复,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正在做甜点的牧,突然听到从上而下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一回头便看见夏江似乎惊魂未定的样子,小喘着气,脸颊还有点潮红。
让牧看到这一身凌乱的自己,夏江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随即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开口到:“我的玉佩你见到了吗?”
牧知道她所指的是哪块玉佩,他见夏江问起了,于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夏江的手里,问到:“这个玉佩对你很重要?”
“嗯!”夏江看着玉佩,失而复得是件让她开心的事,只见她嘴角微微上翘,说到:“还好找到了。”
“朋友送的?”牧故意这样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想知道夏江到底对他怎样,会不会隐瞒他,甚至欺骗他,因为他是一个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
“是别人丢的,一个可以证明我清白却不肯站出来为我说句话的人!”夏江虽然表情平静,可是每个字里都能听得出她的怨怼。
牧听后,只觉得自己像被人捂住了口鼻,难以呼吸,窒息的感觉让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心疼的看着夏江,是他的一时糊涂害了她一辈子,他要如何做才能弥补对她一生的亏欠。
收起不愉快的心情,牧摸了摸夏江的额头确定体温没有异常后,才安心的笑了笑:“午饭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见夏江呆呆的还在看着那块玉,没有反应过来。牧忍不住想要亲吻一下她的唇,夏江却反射性的向后躲,跑回了房间:“我在房间吃。”
中午,正当夏江躲在房间里吃午饭的时候,牧穿着一身西装匆匆进来。
“我去一趟律师行,又有几个新的case需要处理,午饭吃完了,东西放在厨房就行了,晚饭已经做好了,在冰箱里,如果我回来的晚,就自己热了吃,还有……”牧半跪在夏江身边,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放到她手心里,说到:“如果呆在家太无聊的话就到外面走走吧,楼下不远处有个公园,不过不要走太远,记得回来吃饭。”
夏江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那是牧家里的钥匙,明明是冷冰冰的,却让夏江有种被灼伤的感觉。曾经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愿意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另一个人,证明他相信对方,将对方当成家人,并且希望对方走进他的生活。牧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抛开纷乱的思绪,夏江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缺少了熟悉的气息环绕,房子里突然只剩下自己,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悄悄的向她袭来,为了驱散这种不安,夏江果断换了身衣服,去了牧提起的那个公园。
阳光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投射在地面上,夏江踩着斑驳的阳光碎片,被清新的草本气息所包围,耳边不时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被大自然深深的拥抱,让夏江的身心都彻底放松,在清风的环绕之下,她坐到了草坪边上的长椅上,渐渐的打起了瞌睡。
忽然,一阵瘙痒将她从梦境中拽了出来,刺刺痒痒的东西在舔她的脚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花猫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与夏江四目相对,黄黑相间的绒毛似是刚出生不久,四肢只能颤抖着勉强站稳。夏江伸出双手,小猫咪一步一颠的蹭到她的手心上。
夏江捧着这只突如其来的宝贝感叹到:“难道你是上天派来安慰我的吗?”
“喵~”
“你的家人呢?”
“喵~”
夏江带着小猫在周围逛了一圈,没有看到主人或者大猫,估摸着时间再加上小猫持续的嗷嗷声,她想着小猫可能是饿了,于是就想将它带回家喂哺。没想到,小猫一跃而下,窜进草丛里没了踪影。夏江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它,她抱着双膝蹲坐在一棵树旁,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牧,想起他这两天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他的声音,于是她立刻掏出了手机拨打了牧的电话,但随即又挂掉了。
为什么我会突然依赖起他来了?不可以,不可以。夏江在心里叨咕了一阵,她不得不承认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想念他。夏江站起身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小猫的踪影,泄气之余肚子有点饿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回家吃饭。
打开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一阵香气,走到厨房才发现原来牧已经回来了,正在为晚餐大展拳脚。
“回来了?彩子真是比我想象中能干得多,阿神去honeymoon,我这两天又不在,想不到她竟然可以把律师行打理得妥妥当当。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牧一边做事一边说着,回头看见夏江站在原地没动,呆呆的看着自己,柔声说到:“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夏江低声说到,随后就去洗手了。牧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屋子里再次充满了牧的气息,让人宽心的微笑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了夏江的心。裤腿处的拉扯打断了她的思绪,低头一看居然发现是自己找了许久的小猫!
“那个……”牧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到:“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小家伙在路边嗷嗷叫,好像很饿的样子,所以就带回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它的话,我将它喂饱以后就送走……”
夏江抱起小猫,慢慢的给它顺毛,小家伙马上亲昵的用头蹭着夏江。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牧看到自己并不排斥小猫后宽慰的笑容以及饭菜的飘香,小猫的舔舐,一切的一切竟让夏江感受到“家”的温暖。
“谢谢你,我很喜欢它,让它留下来吧。”
“好。”
吃过晚饭,夏江和小猫一大一小玩了几个小时,寂静了许久的屋子里充满了欢愉的笑声,牧很感谢这只看上去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它可以让夏江发自内心的笑出来,那是牧第一次看到夏江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美。不过一只小猫居然做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想还真是有点吃醋。
等到牧发现没了声音,才看到夏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小猫同样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牧将小猫安置到临时猫窝后,再将夏江抱起放到床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侧脸,黑暗中一双水眸慢慢张开,轻轻抓住了袖子挽留他离去的脚步。
“牧,我有话说。”夏江开口了。
牧打开床边的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得房间里更加温馨。夏江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牧则半蹲在床边,抬头看着她。
“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是时候回久米岛了?”夏江轻声说道。
牧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是这里不开心吗?”
“不是,是你对我太好,我承受不起……”说完,夏江的眼眶有些氤氲,自从出事后,除了好友彩子,再没有一个人像牧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眨了眨眼睛,强忍住泪水,说到:“其实我的过去你也知道,我不值得你这样……你明白吗?对不起……”说完,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牧的心忽然抽紧似得痛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坐在夏江边上,拦过她的肩:“好傻,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夏江听不出牧的弦外之音,继续说到:“我来横滨本就是为了找三井,如今找到了……”她看了一眼一旁用布包着的骨灰盒说到:“三井曾经说过想看看我的家乡,所以我想是时候带他回去了。”
牧心痛的看着她,他是真的很想再为她做些什么,于是提议道:“让我陪你去吧!”
“不用,这些日子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在久米岛有朋友帮忙的,真的不用。”夏江婉拒,她不想欠他的太多,因为她还不了。
“哦,对了。”夏江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她从旁边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放到牧手里,说到:“这封信,麻烦你帮忙转交给铁男,很多事,当着他的面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写了这封信。还有,替我谢谢彩子和阿神,感谢他们在这段日子里对我的照顾。”
“嗯,我知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早点休息吧,晚安。”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夏江看着他的背影一声叹息,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次日,夏江首次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吃早饭,与那只可爱的新住客一起。小猫舔得嘴边的毛都沾满了牛奶的模样让夏江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夏江将衣服一件一件叠好,然后放进行李箱。牧走到她身边说到:“你不让我陪你回家乡,送你去车站总可以吧。”
夏江抬头,看着他的表情无比真诚,于是微笑着说到:“谢谢。”
周一早上总是特别忙碌的,Law&Laws也不例外。
“清田,一会儿9点,停车场等我,去见个客户。这是case的资料,给我看熟它。”说着,彩子将一叠资料放在清田面前。正要回头,却看见牧低着头,表情有点落寞的朝办公室走去。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那个座位,座位仍然是那样,只是上面再也没有那个让他心动的身影了。
这一天是他做律师以来最浑浑噩噩的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都干了些什么。看着手头的文件想起的是夏江的脸庞,习惯性的抬头看一眼办公室门口那个位置,那个身影却已经不在,然后低头叹息一声。如此周而复始的过程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这一切都逃不过彩子的眼睛,下班后,见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于是彩子自愿留下加班,悄无声息的晃进了牧的办公室。
“怎么了?我们Law&Laws的王牌大状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哦。”彩子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到。
“是你啊……没什么,她走了而已……”牧抬起头,语气仍然很低落,既然彩子什么都知道,他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如实的说到。
“她?哪个她?夏江?”彩子故作惊讶的说到,见牧不否认,她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说对了,于是说到:“她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和我打个招呼呢?”
“回老家了,她让我谢谢你和阿神对她的帮助,今早拿着行李坐火车走的。”牧解释道。
“所以你就失落了一整天?”彩子看了牧一眼,只见他揉了揉眉心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于是她接着说到:“那你为什么不留她?”
“她拒绝我了。”这才是牧最心痛的地方,关于感情,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谁,更别提爱谁了。唯一的一次恋爱,还是雅子提出交往的。可是他相信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应该都是明白的,可是她还是说了那样的话。
“打官司呢,你就巧舌如簧,常胜将军一个,为什么在感情上就这么不开窍呢?这么说吧,你呢,是一个金牌律师,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而夏江却是没身份没地位没钱,还有着那样的过去,虽然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是社会地位、经济地位有着云泥之别,你以为夏江心里没有想过这些吗?她那么自卑,一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彩子头头是道的分析给牧听。
“那你的意思是?”
“她拒绝你是因为她自卑,并不代表她对你就没有一点意思。”
彩子的话如醍醐灌顶,让牧顿时醒悟过来。她说的没错,夏江骨子里是那样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她不愿意做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寄生虫,更不愿意背负着“门不当户不对”的骂名来高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牧思虑片刻对彩子说到:“我要请2个星期假,这段时间,律师行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彩子听后,会心一笑,摆了个“OK”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