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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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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痕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布依也不再言语。直过了片刻,秋月痕伸了个懒腰,轻声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真正的身份,便是无面王的弟子。蛇艳夫人么,嗯,没错,我们是一伙的。不过,说实话,你这么久才怀疑我,倒真教我失望呢。”
“我早就察觉出了蹊跷,不过一直未有空闲与你对质。另外,我对朝廷毫无感情,彼时我的目标是碧玉笛,对其他人其他事,没什么好关心的。”
秋月痕道:“我是个杀手,有人出重金让我杀掉秦放,虽然风险很大,但买主给的价钱让人无法抗拒。”
“你的买主,是宣王爷吧。”
秋月痕的脸色这才变了变。
布依道:“莫把别人都当傻子。”
先前她虽怀疑秋月痕的身份,但漠不关心。后来与秦放两情相悦,关心着秦放,知道秋月痕进王府肯定别有所图,旁敲侧击地让秦放注意秋月痕,秦放却说秋月痕的身份早就核实过了,确实是林安。
若背后没有强大势力的包裹安排,以秦放的能力,如何查不出秋月痕是假冒的?后来秋月痕被宣王举荐,进入云墨宫调查案件,若宣王不知秋月痕底细,会用这个人?
秋月痕摸着下巴,道:“你指认我的身份,便是要我协助你刺杀太后。”
布依道:“许音凤只能死在我手里,而你,只需要帮我对付侍卫。事后,我再也不会用你的身份威胁你。你想在皇宫怎么玩便怎么玩。”
秋月痕沉思良久,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不用威胁我我也会帮你。”
金慈宫。
家宴结束后,皇上陪着太后回了金慈宫。
太后斜卧在软榻上,三个侍女捏肩捶腿。太后闭目养神,细长的手指捏着眉头。
秦好在宴席上一副病弱之态,此时却瞧不出任何病色,连咳嗽声也免了。
秦好道:“母后今天心情不好?”
太后叹了口气,“歪柳村的人,看见了总不舒心。”顿了顿又道,“那个穆庭,同样是歪柳村遗孤,他再怎么能干,你也要防着点。”
秦好道:“母后放心,歪柳村一事,世人绝不知情。”
太后道:“老二马上便要成亲了,婚宴上,你可要好好准备。”
秦好点头道:“二弟的婚事,当然要做得风风光光。”
太后撑起身子,遣散了侍女,秦好知道这是母后有要事与自己商议,忙凑过身子,太后贴着他的耳朵耳语一番,秦好愈听愈惊,神情犹豫道:“这样会不会太冒进?对二弟的名声也不好。”
太后眉宇一丝怒意掠过,她这个儿子就是太过心软!
秦好道:“布依本家是青龙帮,先把她娶过来,青龙帮的收伏便相当于成功一半,尔后徐徐图之,只要青龙帮顺利归顺,其他匪帮不在话下。快则两三年,慢则四五年,国内再不会有形成气候的帮派。”
太后却是冷笑不语。
秦好道:“母后觉得不妥?”
太后道:“若这个布依是被你纳妃,这也不失为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好策略。但她要嫁的人是秦放。青龙帮若收伏,谁的功劳?彼时秦放的势力只大不小。”
这方面秦好当然也考虑过,他有些为难道:“事情哪能两全?若是用武力镇压,百姓岂不是又要遭殃?何况这策略是二弟提出,我觉得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哪找到理由回绝?”
太后道:“你确实是一个仁慈的好皇帝,也是一个好哥哥,但你的皇位呢?”
她叹了口气,从枕下掏出一些书信扔与秦好。秦好打开一瞧,均是些国外使节来信,日期跨度从三四年前到现在,除了表达两国友好的愿望外,还试探口风想要将本国公主嫁过来。
秦好已经有了皇后,周边各国,想要联姻的自然都瞄上了秦放。有些个小国竟然自降身份,称把公主嫁来作侧室也好。
秦好脸色动容,面上泛起寒意。自是作侧室,做他的妃子又有何不可?还不是因为自己近几年“病”得太过严重,数年来又无子嗣,那些人闻风便是味儿,想要把宝押在秦放身上。
手中的信札在秦好手里愈捏愈变形,若由秦放收伏青龙帮,势力又稳,声望又高,再与外国联姻,权势滔开,到时自己怕是无法掣肘,自己这个皇帝儿,怕是要被架空了。
太后瞧着秦好脸色,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婚宴当天,你去主婚。你这皇帝都露面了,他青龙帮多大的面子?到时啊,青龙帮首脑势必也会来,到了我们的地盘,你还不知道怎么做?”
秦好不说话。太后道:“这种事,你露个口风,老三闻到味儿,便立即行动了,你也脏不了手。”
她交待了几句,叹了口气:“皇室正统不能乱,老二老三都是狼子野心。若生在寻常人家,母后何不希望你们兄恭弟友?”
秦好跪地拜道:“儿臣明白。”
太后挥了挥手,“哀家乏了,你下去吧。”
许音凤看着秦好缓步离开,脚步稳健,完全不同于他在外人面前虚弱无力的样子。这其实是两人的政治策略。
几年来,随着秦放南征北战,势力渐渐扩大,在军队的声望更是无人启及。许音凤政治敏锐,早在“天将军”的名号喊出时,她便产生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无奈自己的长子秦好却浑似没事人一般,每天总是弟弟长弟弟短的叫着。
许音凤几次提醒秦放的狼子野心,这位年轻的皇帝不置可否,甚至为秦放辩解。总算在一次军事演习中,当众军士齐声高喊“天将军”,冷落了秦好,甚至当自己命令下达时,几位将军迟疑不肯应令,拿目光去看秦放,得到秦放首肯后,才应声得令。
秦放自那次军事演习时便闷闷不乐,第一次意识到,在军队中,他这个皇帝完完全全被秦放架空了。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即便秦好再怎么兄弟情深,也无法忽视秦放对自己皇帝宝座带来的威胁。虽说他有心要削减秦放力量,但无奈秦放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小打小闹根本伤不到筋骨。
秦放似乎也知道自己位高权重极易被上位者犯忌,上书自动削减土地,交出帅印,行事低调,秦好想要抓他把柄竟无从下手。
在与许音凤一次深夜长谈中,两人终于想出这个策略。秦放不是规规矩矩么,那就引他出手。秦好病重,又无子嗣,流言四起。秦英也在许音凤刻意引导下,窥之皇位。
一方面密切注意秦放动静,另一方面引诱秦英出手。在两方争斗间,把那些跳出来的人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几番下来,卓有成效。朝廷几个重要的位置,秦放与秦英的人都被踢了下去,秦好不声不响地栽培着自身亲信。
许音凤母子要的,便是将秦放势力如蚕食桑叶般削减掉。但以秦放的敏锐,他岂会察觉不出?但秦放近段时间一直无声无响,似乎对自己的势力被削减毫不在意一般。
这种沉默大大出乎许音凤的意料,她分外担心,总觉得秦放如一匹隐忍而又狡猾的狼一般,窥伺在黑夜中,伺机反杀。直到秦放求她赐婚于布依,许音凤惊诧之余,嘴角也不由地露出一丝讽笑。
秦放,这便是你的下一着棋子落地之处么?
布依她已派人调查过,歪柳村遗孤,本家却是青龙帮。钟情于布依是假,看上的不过是她身后的青龙帮。
青龙帮,何惧尔,不过是一个匪帮,想利用青龙帮的地位顺带着把国内尚未收复的匪帮收为己用?
朝廷对付匪帮的一般策略是先收后打,零散化之,青龙帮若真归复了,在朝廷重压极严密监视下,断不可能形成气候,更不可能成为某人的私人势力。许音凤暗觉秦放走的这步棋大错特错,就像一个初登朝堂的雏儿的一厢情愿。
许音凤深感奇怪的也在这一点,若想要用婚姻给自己增加筹码,国内王公贵族的女儿乃至国外的公主,这不都是人选?这岂不比一个青龙帮的卑贱女子强得多?
或者说,那个名叫布依的女子,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许音凤特设家宴,及至见了布依,不由大感失望。容貌谈不上国色天香,气质也不甚出众。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村野,整个席间连头也不敢谈,问个话半天才好似有勇气回答,饭吃到一半,竟然被席间气氛压抑出毛病来。
许音凤揉了揉额头,很是乏了。因先帝一事,她对歪柳村的人怀着极度恨意,今日看到布依,仿佛又回到了郊猎那天,她被人喂了剧毒,被迫将先帝引导到人迹罕至处……
许音凤烦闷至极,这些烂在自己心底的事,今日又不可避免地重上心头。陈年的恨意又重新翻涌着,她将手摊了出来,往常这个时候,侍女总会急忙着水放到她手里,这次她摊开半天,却没有水碗的落手感。
许音凤睁开眼,眼中怒意渐盛,“拿水来!”
两侧的侍女却是垂首而立,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许音凤大怒:“混帐,是不是不想活了?”抓起搁置一旁的拂尘砸去,那侍女身子晃了晃,栽倒在地,耳边一道暗黑血迹绵延而出。
许音凤大惊,叫道:“来人啊!”
月色下,回应她的是随风起伏的帷幔。侍立在一侧的婢女、侍卫一动不动,细看下,耳边均有一道暗黑的血迹,鬼魅恐怖。
心跳嘭嘭跳得极快,一股无形的杀气蔓延而来。只听一下下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踏在她的心尖缓缓走来。
那人一袭黑衣,手执长剑,如死神般出现在许音凤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