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今朝V

98、真相

　　且说秦妍，正待出这云墨宫，见到秋月痕，先是一阵欣喜，后又恼怒，故意板着脸问秋月痕为何夤夜来此。
　　秋月痕欠身，俊雅的脸上一片歉意，称自己这两天因案件去了郊区，回来听说公主来找过自己，怕公主担忧，便急忙赶来了云墨宫。他语气真挚，神情诚恳，见公主仍旧板着脸，故意道：“公子既然不想见到在下，在下离开便是。”
　　公主朝思暮想地便是他，佯装生气只是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见秋月痕要走，立马便急了，跺了跺赌气道：“你要走，你要走便永远别来见我！”
　　秋月痕软言细语，没一会儿秦妍便破涕而笑。侍卫们远远望去，见两人并肩走着，也不知秋月痕说了什么，秦妍羞怒着打骂他。
　　娇纵的公主在这情场高手的身边，便如同绵羊一般温驯。秋月痕与秦妍相处了柱香时间，约摸着差不多了，便将秦妍送了回去。自己绕了个道，又掠回了窥豹阁。
　　窥豹阁四层以上，每一层门上都有暗锁。秋月痕前段时间曾独自来过，奈何这金锁都是皇宫巧匠锻造，上次他操弄了小片刻，也不能开之。如今，这块锁锁扣已然开了。秋月痕心中暗赞：惊花大盗的本事果然不同凡响，矮身缩进了门里。
　　这第四层，里面一排排木架，搁置着一本本小册子，秋月痕随手拿了一本，翻开一瞧，里面记录着某位朝廷大员的户籍、履历。与户籍部里的不同，这本履历表上，记录得更加详细，甚至有一些“黑料”，包括其他官员的弹劾等。
　　第五层，第六层，均已被布依打开。秋月痕一一逛了逛，第五层是皇公贵族的履历，暗料，第六层则放着些关于江湖武林门派的册子，细看之下，表面上与朝廷井水不泛河水的武林大派，有些竟与朝廷朋着密切联系，一些小匣子里，则规放着些来往书信。
　　他四下逛了逛，便如猫般摸向楼梯，楼梯尽头，布依半蹲着身子，一只手捏着银针，正拨弄着锁眼，时不时侧耳听着什么。
　　秋月痕大气不敢出，生所打扰了布依，只见她眼珠不时转着，眉头时而微皱，时而舒展，左耳也狠狠贴着金锁。秋月痕忍俊不禁：“想不到这惊花大盗工作时表情这般可爱。”
　　布依“嘘”了一声，手中银针拨来拨去，耳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声，她展颜道：“开了。”
　　两人不由“吁”了一声，只见这顶层阁楼，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怎么连点东西也没有？”
　　秋月痕下意识地便迈出脚去，布依一把抓住他。
　　秋月痕道：“怎么了？”
　　“你看。”布依蹲下身来，指着地面上的木板，细观之下，只见这层层拼接的木板，有的缝隙密不可见，有的相对来说便能插进根针去。皇宫内的建筑，如何会有这般粗糙的手法？
　　布依的手掌轻轻向其中一块拼接缝隙较大的木板按下，稍稍用力，那块木板便慢慢嵌了进去，似有机括起动的声音，四面墙壁上，竟探出了数十只箭头，月光下泛着铁器的森森冷光。
　　秋月痕不由泛起一身冷汗。前三层虽也是禁区，但只要打开了锁扣，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这大大较人放松了警惕，若没有布依提醒，秋月痕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机括下全身而退。
　　秋月痕道：“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按着一块块木板来试探？”
　　布依示意秋月痕后退一步。她于盗术出神入化，况走南闯北多年，于险地盗取宝物，什么样的机关没有见过，闲暇之于，也曾拜访巧匠研习于机关术。
　　她半蹲着身，一块块试探着木板，小心翼翼地蹲步向前，时不时在地板上划着什么，凝眉思索。忽指着左前方一块，似是说是秋月痕听，也似是自言自语，“下一块，便在那。”几步向前，探着手掌一按，果不其然。
　　她又刻刻划划，似是在破解着机括规律，又算中两块，脸上泛起自得之色，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灰尘，纵起起跳。
　　秋月痕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她踩错一块触动机关。只见布依如狡兔一般，几下便来到了对面墙上，上下摸了片刻，忽地窜到右方烛台上，轻轻一转，烛台活动，只听咔咔数声，紧接着又归于平静。
　　“好了。”布依转过身来，“我把机括总开关闭掉了，你可以随意走了。”
　　能够出入此地的，都是皇宫内顶极人物，若这些人物不小心触动机关没了性命，那岂不是会给整个国家带来剧烈动荡？布依已经算到，控制总机关的总闸，必不会难找。
　　“却不知十二煞名单会藏在哪里？”
　　秋月痕说着话，便走了进来，期间踩漏两块地板，吓了他一跳，整个身子立即绷了起来，好在没什么事情发生。
　　只见布依顺着一块墙壁拍拍按按，秋月痕也学着她的样子，信手拍了一块，孰料那墙壁便凹了进去，眨眼间，又弹了出来，便如药店里的药匣一般。
　　布依听到响声，“找到什么了？”
　　回过头来，只见秋月痕往袖子里藏着什么，布依几步掠了过来，伸手探去，秋月痕想挡已是来不及，那只黑漆小盒子已落在了布依手里。
　　秋月痕道：“你可真对得起你这惊花大盗的名字。”
　　说话间，小盒子已被布依打开，里面蜷缩着一条细长黑红的小蛇，一动不动似在沉睡。
　　“这是什么？”
　　“一个朋友送我的。刚才不小心从袖中掉了出来，倒惊动你了。”他见布依想要触摸，脸色一变，忙制止道，“这些小东西含有剧毒，杀人无形，你不要冒失了。”
　　“这四面墙，是暗匣墙，你敲敲墙，有空心轻轻一按，便有匣子弹出。下面三层我已找过，没有什么关于十二煞的。若朝廷与十二煞有关，那关于十二煞的记录，便就在这顶楼。”
　　两人又开始摸索起来。布依打开一个暗匣，里面放着一个小册子，扉页上写着成国，布依翻看几页，愈看愈心惊，低声道：“原来楚国势力已渗透到了成国高层。”
　　秋月痕心中一动，凑过头一瞧，布依暗觉这关于国家大事的东西不可随意翻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便要放回，秋月痕一把拿了过来，心中暗暗记下名字，也装作不在意地放回去，啧啧道：“楚国的情报工作果真了得。”
　　没一会儿又打开一个暗匣，里面记录着皇室秘史，与一般史官记载、流传于世的不同，这些史料，在一个“秘”字，血胆黑暗，无法流传于世的。
　　秋月痕幽幽叹了口气，“皇帝宝座上，下面堆砌的是千千万万的白骨。”翻看间，却又瞧见一页，上面短短数行。
　　“平和十四年十一月六日，阴小鬼刺杀先帝。十一月十一日，先帝驾崩。太后许氏迁怒歪柳村，同日，太后许氏征召十二煞。十七日，十二煞齐。十二月十三日，歪柳村遭屠。”
　　秋月痕心道阴小鬼家乡是歪柳村，可歪柳村同样庇护了秦放，太后偏偏只记仇不记恩。不过阴小鬼杀了先帝，也够他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
　　正这么想着，忽觉一阵杀意，侧头一瞧，布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双目盯着册子，脸色惨白，一双眼却是布满血丝。
　　秋月痕从未见过神情这般冷酷狰狞的布依，一时有些骇然，想要说话，却被她周身杀意压抑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结巴道：“布依，你……”
　　布依虽说早就知道是太后下令屠了整个村子，但亲眼看到这记载，整个人又如同坠入了那血海之中。
　　整个村子，一百多条性命，一个当朝最有权力的人对黎民百姓犯下的罪恶，只这简简单单几行字记载？
　　冰冷的文字掩盖着事情的真相，普天之下还道朝廷多般重情重义，封歪柳村的茶为进贡，百姓们歌功颂德，天大的讽刺……
　　寒气自布依周身散发。
　　秋月痕不由退后一步，似乎生怕她怒极发昏，连着自己也想要杀掉。也不知过了多久，布依忽地转过头来，双目寒意教秋月痕心头一颤，冰冷的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我要刺杀许音凤，你帮我。”
　　“现，现在？”
　　秋月痕大吃一惊，只听布依道：“现在。”
　　秋月痕舔了舔嘴唇，“皇宫侍卫森严，不若从长计较……”
　　布依紧盯着他，片刻道：“你林安的身份还想要么？”
　　秋月痕道：“你什么意思？”
　　“林安，其实早就死了。”她看着秋月痕，“林安赴秦放之约时，正在追捕无面王的弟子。他所追捕的人，便是你吧。”
　　秋月痕眸光一闪，并未说话。
　　“我遇到你时，你身受重伤。彼时你手里拿着柄青铜手柄的大刀，那刀用了多年，刀锋已有缺口，而你的伤口，正与那刀锋吻合。”
　　“彼时我察看你伤口时还在想，你怎么会被自己的刀所伤？”
　　“其实，那不过是你杀了林安，抢了他的刀罢了。”
　　秋月痕微微一笑，“就凭这，你就看出来我假冒了林安的身份？”
　　“事后再遇到你，你换了新刀，刀便是自己的另一条生命，若那柄大刀真是你的，你如何会轻易换刀？况江湖传言林安作风简朴，而你，身揣数片金叶，进出场所开支颇大。那时，我便对你有了怀疑。”
　　“周庆与蛇艳夫人要在井谷埋伏秦放，我在观音庙坐垫下留下情报，事后李小虎却未找到，那情报，是你销毁了吧？”
　　“秦放误会了我，我满心以为你醒后会把实情告诉他，但你却未这么做。你故意让他误会我。”
　　“对了，齐王府的驼子也是你杀的吧？杀了他剥了他的脸皮，在我们眼皮底下晃悠，我本来以为我算是胆大的，呵，秋月痕，跟你相比，我还差得很。”
　　“对了，你袖口里的蛇，送你的那个朋友，是蛇艳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