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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暗流 ...

  •   第八章

      “莫恨黄花未吐,

      且教红粉相扶,

      酒阑不必看茱萸,

      俯仰人间千古。”

      一名红衫歌女怀抱琵琶,将一曲《西江月》唱得九曲千回,听的人自然也乐在其中,直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赞叹道:“好个俯仰人间千古。”

      那女孩被他这么断了一句,不由有些胆怯,噤了声。六王爷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只一个人在房内连斟了几杯后问道:“又有什么事?”

      “王爷好耳力,”一人自门外跨入,将门反手关上:“有消息说,包拯去了章县。”

      赵焕将酒杯举到嘴边,半晌才慢慢喝下去:“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沉吟片刻后他吩咐道:“今年的血蚌也不必送过去了,既然他对上的是包拯,这颗棋已经不能用了。”

      “王爷,”那人连忙问道:“那章县那边怎么办,那里的四方苑分堂一直被压制着,万一给他们机会必然会趁机……”

      “不,”六王爷笑道:“我们这次可以后发制人,本王要先看看他们怎么个扩大势力法,然后再兵来将挡……”

      “王爷英明!”那人赞了一句,又问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事……那方长歌当年也是迫于无奈才听从王爷差遣,如今遇上包黑子,若是他向包拯和盘托出岂不是坏了大事,不如趁现在属下去把他……”

      六王爷呵呵一笑:“这个本王反倒不担心,来,来,很久没和你下上一局了……”

      由于分堂上上下下也只不过几十人,事务不多,季长城听完几人零零散散的汇报便遣了众人,掌了灯,自己往书房去了。一推开门,他不由愣了一下——一个青衣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书案上,借着一点灯火随手翻着案头的书,书房门这么一开,一阵夜风吹进来,他不由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参见少……”不待季长城多礼,青竹已经打断他,淡淡说道:“季翁,我问你两件事。”声音却不像往日那样清朗,鼻音甚重,好像伤风了一样。

      “少主人请问。”

      “我知道你从我师公起就开始追随,效力于四方苑三代了,如今反倒要听我这个毛头小子的话,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啊。”

      “少主人!”季长城一惊,忙辩解道:“我……”

      青竹摆摆手止住他的话:“我还有第二个问题,当年我削断你一条手臂,你是不是还对我怀恨在心?”

      季长城一时情急,正要单膝跪下,却被青竹和身拦住,眼见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青竹变得笑嘻嘻,说道:“季翁何必着急,青竹只是问一下,如果季翁既不‘服气’又对我‘怀恨在心’的话,我就放心派你去涂州了,虽然只是不确定消息,但是涂州分堂的司务已经被六王爷收买了。”

      “少主人的意思是……”

      “季翁此去,劳烦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可能会有些辛苦,只是不要打草惊蛇就好,涂州风生水起之地,竹子早晚也会过去,只是在这之前,还要麻烦季翁稳住些局势。”

      季长城这才明白刚刚青竹问话的用意:“少主人之命,季长城哪敢不从,只是这章县该由谁来接替?此处隔断京淮与开封,虽然地界不广,但若赵焕之兵北上入京,此处也十分要紧。”

      “只要不给他们入京的……的……阿——嚏……机会不就好了吗?”青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灯火才痛快打出一个喷嚏。

      “少主人难道要放弃这里?”

      “不是我想放弃,”青竹看着手上的书卷发呆:“方长歌如果不在的话,赵焕肯定在盯着我们,好看单下菜碟。如果我们多在这里放置人手的话,他肯定会以压倒的数量压制——没必要浪费这些人手,我们能调动的人太有限了,北方苑那里不能动——六王爷早就和耶律阮沟通好了,南方苑的女子太多,顶多只能拨派到东方和西方帮忙稳住江湖中局面,能动用的最多的也就是东方和西方苑,而东方苑高手虽多,却不擅长行兵作战,唯一能和赵焕正面交锋的只有西方苑,虽然这几年我们能处处阻挠赵焕,但兵力方面还是处于下风,硬碰硬可是不行,只能见机行事,赵焕不动,我们也不能动,到底还是处于被动。”

      “啊!!!赵焕这个老狐狸,好棘手。”青竹像没有骨头一样摊在桌子上:“师父还跑去北方苑了,把中原这个烂摊子丢给我——要不我也走了算了,啊哈哈哈,我只是随便说说。”

      季长城看了青竹半天,终究还是叹口气,问道:“既然如此,赵焕应该已经准备万全,为什么还一直到忍耐到现在?”

      “哪有什么万全,现在不管是朝中还是江湖中,他一头都没有稳固,他做事尽求完美,除非承旨司归顺、开封府倒、四方苑散,否则他肯定不会冒冒失失的发兵,如果或朝或野中有一面损失惨重,少了呼应,成功的机会,不到五成。”

      “既然赵焕对开封府有所顾忌,正好可以趁方长歌这件事把赵焕钓出水面,让开封府对付他不就好了吗?”

      “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啊。”青竹嘀咕了一句,才说:“虽然不知道方长歌为什么会听赵焕的,不过肯定有什么把柄。这个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不可能会说出来的,你想啊,三年前,他手中有兵权都能看清时务,吞声辞官,你觉得三年后,他还能痛痛快快说出来吗?这也是权宜之计,一旦开封府知道了,上奏皇上,难免不会偷露风声给赵焕,到时候他狗急跳墙,命顾舒二人猝然发兵,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重兵围捕……”

      他说到一半,忽然大叫了一声“糟糕”,还不待季长城反应过来,已经一跳而起,窜出门不见了。

      半朦胧的月光下,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灵猫一样闪了几闪,没入黑暗之中。白日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方府中并没有太多人,除了上午见到的方长歌和方少渊,只有一个老仆,若是再算上陈瑛,顶多也就是四、五个人的样子。

      伏身在屋顶上,展昭已经看清楚这屋子的前后构造,除临街的左前院那栋楼阁之外,其余构造倒都如平常人家,前厅后院,左右为杂房。若这里真的如公孙先生所猜测,那么嫌疑最大的地方,一是青竹所指出的厅左的花圃中,二是方少渊所在楼阁附近——专为他所设的血池,应该不会离他很远。

      可惜花圃地处宽阔,展昭又自认没有青竹那么灵敏的鼻子,自然会从阁楼查起。就在他刚准备起身离开屋顶,身后已有轻微的衣袂之声,来势极快,但落在瓦片上的脚步声却轻不可闻,展昭已知来人并非平凡的高手,低头侧身,躲过那人点向他脑后的一指,手中剑急转,剑穗已准准抽中那人手腕。

      但那人这一指却并未带力,更没想到展昭这一抽,手腕吃痛,不由退了一步,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有些埋怨地看着展昭。

      怎么是他?展昭眉头皱了一下,却疾走了几步,正要下屋顶去,却听身后的青竹紧跟上来,在他耳边轻轻说:“攒大哥,借一步说话,”

      攒大哥?展昭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青竹,却见他被夜风一吹,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鼻子,忽然想起王朝曾经和他说,青竹在池塘里……这小家伙,为了不让鼻子受罪,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

      见展昭没有说话,青竹左脚踏前:“攒大哥,事情要紧,你如果还坚持要夜探方府,我就踏破屋顶,把他们都叫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展昭却微有怒气,一伸手扣住青竹的手,两人自屋顶飘过,直奔出几条街道方才站住。

      “攒大哥,”两人刚刚站住,青竹就抢先说话,似乎他也知道刚刚自己耽搁了展昭公务,急于解释:“竹子并非无理取闹,只是关于方长歌还有一件事是攒大哥不知道的。”

      展昭微微抿了抿嘴唇,并不说话,他自然也知道青竹不会无事生非,但却怎么这样莽莽撞撞。

      “攒大哥夜探方府,可是要找他们杀人毁尸的证据?”

      “不错。”展昭略沉吟了一下,此事青竹涉入已深,确实的情况让他多知道也没有什么坏处,便将下午公孙策的猜想听闻细说了一遍。

      青竹虽有些吃惊,但心里却越来越明了,六王爷原来便是凭着这个来挟持方长歌,趁人之危,这六王爷固然是可恶之极,但执著于父子之情却不去管他人死活,这方长歌到底是可悲,还是可恨。

      “毒血池这么要紧的证物,他们肯定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至少连我的鼻子都没有闻到千机毒的味道,更不要说要把它找出来了。花圃中若有尸骨,方长歌自然也可以把它推得一干二净,他毕竟刚刚来这里三年,而仵作根本没法凭借骨头来分辨到底死了多少年。攒大哥自然可以一纸拘令收监,但是攒大哥不知道,距离此处不到半日路程的方庄,住有大约八百余人,都是当年方长歌的旧部,只要略有消息,他们至少有四五百人会兼程赶来。”

      这次该到展昭吃惊了:“方长歌的旧部?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在此?”

      “这……”青竹自然不能将六王爷的事情相告:“这也是正常的吧。方长歌为人耿直仗义,辞官之后也有部下追随,也不是什么吃惊的事。只是,如果打草惊蛇的话,我们两个全身而退当然不成问题,但是重兵围捕之下,包大人该怎么办,即使包大人能提早离开章县,攒大哥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到别人?更何况到时方庄的来人必将被定为暴民,他们的下场会怎样,应该不用我说了。”

      “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展昭暗自沉思。

      见展昭不说话,青竹唯恐他还是坚持己见,连忙补充道:“就算方长歌不愿意连累他们,但是陈瑛就不一定有这份定力,即使他们用信鸽传信,现在阿海不在身边,想要随时阻拦恐怕也不可能。方庄那些人现在也都只是平民百姓而已,就算是包大人也不会愿意把他们牵扯进来吧。”

      原本以为普通的案子,却没想到会突然横插入这样一个分枝,展昭在心中默默盘算片刻,收剑转身便走。

      但他这样不言语表态,青竹却着急了,一步踏去挡在展昭的去路上,手中剑出鞘,直指展昭:“攒大哥!”

      展昭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攒大哥当年曾经说过,侠者,多一分力量就代表多一分责任——攒大哥武功盖世,心系天下,青竹自然不敢相比,但心系天下就可以为了区区一个方长歌枉顾他人?青竹一定要听攒大哥一个说法!”

      展昭不由着意地打量着他——这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七年江湖风雨历练得他一双目似寒星,他手中虽然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却透出一种凌厉。

      “攒大哥若是不能说服青竹,却仍然坚持己见的话,”青竹将剑斜于身前:“那么青竹不惜与你……与你……”忽然间,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迷离,眯着眼睛盯着展昭:“与你……阿————嚏……一战。”

      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被他一个喷嚏打到九霄云外。

      展昭半微笑地轻轻摇摇头——就算是做了四方苑的少主人,但这性急的毛病还是和以前一样,此事关系重大,自己又何尝不会慎重考虑,他没听到自己的回答便急成这个样子。但看看不停揉着鼻子的青竹,又看看他手里的剑,展昭却笑了一声:“那么,战吧。”

      青竹原本也只是那么一说,正揉鼻子间听到展昭这么一句,不由愣了一下,就在这一愣之间,展昭佩剑未出鞘,已直点向青竹左肩。格剑,向后跃出,青竹才发现展昭这一式却像刚刚自己的一指一样,并未用力。

      只是在开玩笑?青竹才一思索,展昭的第二剑已到,迎头落下。青竹举剑过头顶相架,但两剑相碰,青竹的左膝不由一沉——这一剑展昭居然真的用了力气。

      就这样,时虚时实,连青竹都不知道展昭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他不敢太过认真,却也不敢太过松懈,否则不是伤了自己就是伤了对方。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过百招,青竹却觉得比真正的过招比试还要困难,不知不觉间,他的鼻尖上已渐渐沁出了一层细汗。

      一退间,展昭却忽然收剑而立,青竹也急忙将已出手一剑硬生生停住,怒道:“展大哥!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一出声说话,青竹也马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却听展昭笑道:“既然此案特殊,只能速战速决,以后还多劳你出力了。”

      青竹愣愣的,只能苦笑——托刚刚那一场“激战”的福,他好不容易停工的鼻子居然又通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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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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