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传说》妖月

6、姐姐，爱你，怎么办呢

　　离开灵堂，萱没有回自己的祭梦阁，却来到了离阁落不远的一小院。
　　小院没有名字，静静坐落在僻冷处、这是司空月落的居所。
　　萱也曾想为他另选一个雅洁舒适一些的地方，可月落总是默默拒绝。
　　只是因为。
　　只有这里，才是离祭梦阁最近的。

　　此时的小院中，那身形俊美而略嫌单薄的黑衣少年，正独自在清冷月色中舞剑。
　　剑光暗紫，浓郁得像从没有说出口的感情。
　　月光淡白，清忽得如同化解不开的孤独和寂寞……
　　光和影的交迭，少年长剑狂舞如同一场妖异而华美至极的舞蹈。

　　萱的心轻轻地痛。
　　月落永远像个藏满心事的小孩子，孤傲地不肯告诉任何人，自己却在无人时偷偷哭泣。她不要看他忧伤，因为她会心痛。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真的快乐。

　　“姐姐？”月落忽然瞥见萱静立的身影，眼底顿时涌出孩子般的喜悦，“姐姐！”
　　萱走上前，用指尖将他额角有些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嗔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在练剑啊。我要变得最强！”
　　“小孩子，乱说大话。你从小身子就比较弱，可别急于求成累出病来。”
　　“恩！”月落温驯地微笑，任由萱教训着。
　　“好了，快回房睡觉，以后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呢。听到没有？”
　　月落轻轻笑着：“没有。”
　　“？”
　　“我要姐姐照顾我。”月落忽然抱住萱，将脸埋进她颈后的长发里，　　“要姐姐只照顾我，不再关心别的人，姐姐，可不可以？”
　　萱一怔，随即微笑着轻轻将月落推来一步：“小孩子，又说这些傻话。”
　　月落黯然低下头，眼底黯紫如墨。
　　“那……姐姐先走了哦？你自己要……”
　　月落忽然开口打断了她：“姐姐，你不要再和那个外来的男人在一起好不好？”
　　萱摇头笑道：“可是，姐姐现在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啊。月落，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相信我，姐姐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月落眼中沉郁的紫色忽然亮得如同燃烧，　　“我不要你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我在守护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萱避开月落灼热的目光，转头就走：“你快睡吧，姐姐先走了……”
　　不要，不要离开我……司空萱离去的背影刺痛了月落，他猛地挺剑攻向她！
　　月落狂舞的长剑顿时封住了萱所有的退路，不容她再挪动一步。可是，凌厉的剑气却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身体，半分也不伤到她。
　　“不许离开……”
　　司空月落邪美的紫瞳中有着一种令人心疼的执拗。
　　萱默默望着心爱的弟弟，她不知道该怎样破解他近乎完美的剑法，但是，也许她可以破解他心中沉抑的愤怒。
　　“哧”的一声。划破血肉的声音，洁白的月色中溅起一丛鲜红的鲜红的血。
　　剑光蓦然收住。
　　“姐姐！你……”
　　他不是要伤她的！可是，当她猝不及防地自行迎上剑锋，他根本来不及收剑！
　　月落紧紧握住萱淌血的肩头，将她打横抱起来，走进自己的小屋，轻轻放在床上。
　　萱默默地任由他为自己止住失血，搽上伤药，包扎伤口……萱开口道：“现在，心里的难过，会都发泄出来了吗？”
　　月落看着萱的伤口的目光满是心疼：“姐姐，你是个傻瓜……”
　　萱笑了，轻柔地将弟弟揽到身边，抱住他颀长的脊背：“好吧好吧，姐姐是傻瓜，那，让傻瓜姐姐给你唱首歌你就不要再生姐姐气了，好不好？”
　　月落被萱抱着，温温软软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他静静闭上了双眼，唇边有满足的笑容：“好。”

　　如花美眷，似水光阴不曾留。
　　秋波望断，纷纷红尘几时休？
　　君且饮奴一杯酒，芳华转眼不相守。
　　苍岚散尽，风烟渡头休相问，明月几点愁……

　　宁静的夜里，清灵的歌声渐弱渐停，那只一下一下拍着少年脊背的手，也沉沉垂了下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将被角掖到她的下巴。
　　他将耳朵凑在她唇边，默默听着她呼吸的轻柔的节奏，邪美的紫瞳此刻温柔而宁静。
　　就仿佛，他的世界里再也不存在任何别的东西。

　　清晨。
　　微带凉意的晨风逗弄着她额边的细发，细密的睫毛开始在莹白的脸庞上颤动。
　　可是，真的是不想醒来啊！不知自己是躺在哪里，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心，似乎只要躲在这儿，就永远不用再去想那些痛苦和烦恼……就好象是有人在用整个生命怀抱着自己……
　　怀抱？！萱蓦然惊觉，拼命睁开眼睛，
　　“月落……？！”
　　司空月落仍穿着昨夜那件黑衣，正静静用双臂抱着萱，小心翼翼地就像捧着　心爱的水晶娃娃。
　　他唇角扬起的微笑温和和纯净：“姐姐昨天说要给我唱歌，可是自己却睡着了。”
　　“啊……”萱尴尬地坐起身笑笑，“姐姐是不是害你没有睡好？”
　　“是。”月落笑着看她。
　　“那……姐姐现在哄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月落温顺地望着她。
　　萱点点头，为月落盖好被子，忽然，她眼神一变，左手极敏捷地在他心口处划下一个符号，同时口中轻声催动咒语。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司空月落根本来不及反抗！
　　他明白过来时，已经全身动弹不得了，连话也说不出来。那双紫色的眸子怔怔紧盯着萱，震惊而悲哀的眼神仿佛是受到了最难以忍受的欺骗和伤害。
　　萱满是愧意地柔声抚慰着他：“月落，姐姐不是要伤害你。只是……今天我要去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那里可能会很危险，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跟着我，月落，原谅姐姐。”
　　说罢又为他掖了掖被角，转身踏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