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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请钻进我的温柔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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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姑娘!萱姑娘!”青衫小鬓的小丫鬟在萱卧房门外连声唤着。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萱匆匆走出来。柔细的长发还没有挽起,一直披散到腰间,头上只戴着一条细细的银络束额,发间垂下细长泛光的银链。她手中尚且握着一把小小的白玉梳。
“清儿,怎么了?”
“那个公子……又来了,还带了好多人……静姑娘阻不住他们……”
“哪个公子?”
“就是,就是昨天……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他?
萱眉头一皱,吩咐道:“清儿,你现在去知会秋泯姐姐一声,就说客人来了,一切照安排行事。”
“哎,你们……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切等萱师妹来了再说……”林静夕领着十数名侍女拦在谷口,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童儿伶牙俐齿地驳道:“那不成!等你萱师妹来了,又跟前儿个那样一席好酒好菜把我们打发走啊?快让开快让开,我们少主可是来办正事的!”
渡流岚远远地抱剑而立,有几分心不在焉。不知等司空萱来后,又会怎样应对这次的擅入者呢?
那个玲珑心肠的丫头啊。
他唇边不自觉地一抹浅笑。
“哎,萱师妹来了!”
渡流岚应声望去,深谷雾气中走来那个白袍的女孩。长发柔顺的散在脑后,发丝间银光点点,似乎缀满了雾气。
清晨未散的凉雾。
女孩清丽面容上氤氲的柔和。
司空萱走近,笑道:“静师姐,来者是客,怎么不让人家进谷呢?“
林静夕道:“可是,他们竟然说他们要进……“
“进月墟神殿。”快嘴的童儿接口道。
萱瞥了一眼渡流岚和他身后的随从,道:“原来渡公子今日带了自己的人马。”言罢微微一笑,“那就请跟我来吧。”
翠竹林。
白玉亭台。
几样江南小菜。
渡流岚闲倚在玉亭中,笑道:“别告诉我这就是名满武林的月墟神殿啊。”
萱笑得很无辜:“总要让我吃过了早饭再领你去啊。怎么样,正宗的江南菜,不要尝尝吗?”
“不必了吧。我怕萱姑娘下毒。”
“哦,那算你没有口福好了。”萱笑着击了两下掌,“这个如何?总不会有毒了吧。”
萱掌音一落,亭中声乐顿起,随之盈盈闪出一列白衣舞姬来,手持长剑,开始表演剑舞。
舞姬们个个秀美婀娜,一柄长剑被舞得如绕指春风。渡流岚本来风流浪荡,此刻只觉心醉神迷。
乐声蓦然一紧!当中一个舞姬一挺长剑,直直向渡流岚刺来!
渡流岚不及躲闪,眼看剑锋已逼到咽喉,哪知那舞姬却只虚晃一招,剑尖自他颌下斜挑而过,凉意一掠,竟然丝毫未伤皮肉。
渡流岚斜瞟萱一眼,只见她仍端坐着观赏剑舞,唇角却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厉害的丫头。分明是在警告我,此刻她可随意取我性命。
渡流岚微微一笑。
一曲舞毕,萱忽然问道:“渡公子,你会不会喝酒?”
渡流岚道:“废话,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啊?”
萱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陪渡公子饮上一杯。”
一杯?
这一杯的概念差距也太大了点而儿吧。
萱手中,一只精巧的翡翠小杯,盛着一泓清亮清香的果酒。
渡流岚面前,一只硕大的铜角杯,酒气浓烈,直呛得一边的小丫鬟咳起来。
而可恶的司空萱还是摆着那张无辜的笑脸:“我不会喝酒,这杯只算做随饮的,让渡公子见笑了。”
其实若只是酒列也就罢了,他渡流岚在北疆长大,什么列酒没喝过几坛?怕只怕会有人下毒……
渡流岚心念一动,端起酒杯,另一只手却暗暗将衣襟上一枚银褡扣揪下来,投在杯中。
“哎呀!不好意思,我扣子怎么掉了!“渡流岚说着将银扣拈出来,见并无变色,便扔在一边,再次举杯欲饮。
萱微笑道:“清儿,还不给渡公子换一杯新酒。”
渡流岚接过新换的酒,仰头饮下。
“好了,舞也看过,酒也喝过,现在可以带我去月墟神殿了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进神殿?”萱歪头看着他。
“呃……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人的。我爹说我家祖传的一把神兵遗落在月墟神殿里,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什么会偏偏等在我师父刚过世这个时机,要你来取回神兵?”
“想过啊。”
“你的答案?”
“我爹怕你师父不让进谷呗。天底下谁不知道你师父最厌恶男人。”
萱险些跌倒:“白痴!”
“喂,问题也问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萱笑着看着他。
“你说什么?!”
“因为,”萱的眼中狡芒一闪:“你要睡一会儿……”
渡流岚蓦然惊觉脑中一震,眼皮不由自主地开始沉重。“不可能……我有试过毒啊……”
萱微笑道:“我早知道渡公子没那么好骗的,所以第二杯才是计划好的那一杯呢。”
“你……”
“只是睡几天就好了。”萱的脸逐渐模糊,“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月光下静默的竹舍。
竹榻上沉睡着的金冠男子。
一缕琴声飘进来,绵长的像一句呼唤,轻柔的像一声叹息。
熟睡的人,像是被琴声惊扰了,梦中眉尖微蹙。
……风,纠缠着风。流沙在风过时叹息。这个风与沙的世界,有什么可以为你真的停留?
……
“岚儿,娘在这儿,快牵住娘的手,不要走丢了哦。”母亲温柔的笑脸,香软的手掌。
……
“岚儿,这个风与沙的世界,有什么可以为你真的停留……岚儿,不要相信,所有的承诺都是骗人的……”母亲惨白的脸如同失血的蝴蝶,那双手的温度在逐渐冰冷。
……
娘,不要,不要离开我。渡沙城好大,好荒凉……岚儿一个人会走丢……
漫天的风沙忽然消散,苍黄的天地中漫出一片氤氲的江南水雾。
……
深谷雾气中走来那个白袍的女孩。长长发丝间银光点点,似乎缀满了雾气。
清晨未散的凉雾。
女孩清丽面容上氤氲的柔和。
……
她几乎不可察觉的浅笑,默默致意。
……
渡,流,岚。
她低头沉吟他的名字。
渡流岚……
“渡流岚。”
泠静如水的声音,轻轻将他从风与沙的噩梦中唤醒。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清丽的面容逐渐清晰,女孩水墨般洇黑的眸子里,几分淡淡的担忧。
“啊……搞什么……”渡流岚揉着僵酸的脖子。
女孩呼了一口气,笑道:“你总算醒了。还以为我的‘夺心锁’用得太猛,把你害死了呢……”
“夺心锁?!那不是一种传说中的妖咒吗?怎么……”渡流岚忽然忆起白天的事,“你在酒里下了毒咒?”
“是。”萱低下头。其实,她一般是不用这种比较卑鄙的术法的。
“等一下……夺心锁,是用来控制人的心志的……你控制我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不是一天,是三天三夜。”萱笑道,“你应该饿了吧?”
“别打岔!你到底做了什么?”
萱收起笑容,平静地答道:“到今日午时为止,你的三百名部下已经全部撤回,镇子上的暗哨也都撤得一干二净,并且你还托你的书童果儿传书一封回渡沙城,告诉你父亲你力不从心决定放弃。”
渡流岚颓然坐回榻上,但很快又玩世不恭地笑道:“算了,反正我爹本来就不认为我能办成什么事,也省得我再为这事烦心。”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沉默。
“喂,”萱摆出诱惑的笑脸,“你真的不饿吗?”
“喂,你不是说要帮我准备晚饭吗,不去厨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渡流岚饿得都快虚脱了,但也只能乖乖跟在萱的身后,任凭她把自己带到这个怪怪的地方——
漆黑的檀木大堂,映出寒光的寒玉地板,梁上缠满了迎风飘动的雪白的布幔,弄得像一座灵堂一样。
夜晚的凉风吹过,渡流岚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不明白为什么晚饭要在这种地方吃。
“司空萱,这儿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萱将他领进漆黑的雕花木门,再自然不过的答道:“这是我师父的灵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