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龙少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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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虽然同桌进食，龙南鹰沉目多食，几碗饭下腹，不如时下的男子为了保持身形，只进食瓜果蔬菜的习惯，反而极为偏爱肉类米食。让几个女婢看的直皱眉头，暗道这个正夫不识礼节，倒像是农家贫男，上不得台面。再转头看看自家小姐，随意用了几个菜，就小口小口的抿着碧螺春茶逗弄着肩上的一只胖鸟。
还正是阳盛阴衰。
苏雅言支着下巴，摊开了手掌，看白翅鼓着绿豆眼，扑腾着要啄食上面的糕点。她故意在白翅冲上来的一刻，然后向后挪动手，看它因为得不到而翻过身体，踢着两只爪子撒娇。
她用食指蹭蹭白翅柔软的腹部，听到小家伙发出吱吱的叫声，不由得轻笑出声，“白翅，白翅，贪吃鬼。”
一个女婢嗤笑道，“小姐，你的胃口和它差不多，一顿正餐也不好好吃。也该学学夫君，多用几碗才好。”
西风长了一副七巧玲珑心，一看到小姐眉头一皱，自然就知道了小姐心思，轻声呵斥道，“没上没下的蹄子，还不退下，主子们的事轮不到你们非议。”她年纪虽小，威仪却是不差，震得一帮女婢们诺诺不敢放肆，都白了脸退下。
“小姐，你今个儿还要上方寸阁吗？”西风给用完餐的龙南鹰递上温度恰到好处的湿巾，恭敬的不敢有丝毫冒犯，开口闭口却根本不愿提到新主子。
龙南鹰冷笑着瞥了一眼西风，与人纠缠向来不是他的习惯，起身提着剑就要离开，没想到竟然被人叫住了。
“三少，有没有兴致一起去走走？”苏雅言架着白翅走到龙三少身旁，臂膀一抖，让胖乎乎的白翅哀怨的叫了一声，朝天空展翅飞去。她扬起头，露出个像是害羞又像是无知的笑容，逆光的眼睛稍稍眯着，如同每个女子记忆里深藏着邻窗的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小少年，在春风洋溢之时，冲着友好的人微笑。
龙南鹰为之一振，紧紧盯着她，“你让我出门？”
记得笔砚总是在身边提点，“少爷，你可别看什么传奇杂说上，总是道什么夫妇相随，天涯海角行游。哪个富家女子会愿意正夫在府外抛头露面？有哪个烈性女子会忍受自己夫婿无视男则男训，恣意妄为？除非，这个女子根本就是打着休夫的算盘，想寻个名头赶夫婿出门罢了。皆是心思叵测之辈。”
民律七十九则：女子无故休弃正夫，需除名家谱，嫡长女除去继承权，令其五年内不可另娶正夫，偿被休之夫家族三成资产。
看来，她倒是比他以为的来得有心计。还真费心了。
苏雅言在西风、夕阳的帮忙下，换了双鹿皮靴，别上几枚玉蝶扣，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不太在意的耸耸肩，“哪有把人憋在府里不让出门的道理。怎么说，咳咳，三少也是自家人，当然可以随意。”
龙南鹰倒是被她自在轻松的语气震撼到，单掌握紧了剑柄，勒出一道白痕，沉沉笑出声，“好！好！我以为我是恣意妄为之人，没想到还有你这个同样不寻常的女子。”
能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算计自己，若是在战场上，是不是该好好夸赞一番，给她留个全尸？
他笑声突然一收，挥臂一掌推开了两个婢女，猛地冲上前，躬身注视这个妻主，巨大的投影像是一张网，牢牢的将苏小姐围困在其中。而男子贴在额前冰冷的眼，透射着看不见底的黑暗，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拘束感和危机感，像是一张巨大的手掌掐在了苏大小姐的喉咙口，令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圆润的小脸蛋顿时变得粉白粉白。
龙三少一双黑到看不出任何杂质的眼睛，不带笑意，刺入苏大小姐收缩的琥珀色眼珠，刀子般尖利的神情，让她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胸口阵阵刺痛。
“苏雅言是吗？好，我龙南鹰记住你了。我会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言不由衷！”
他刚劲有力的手在她脖子上微微拂过，却像是一把利剑，冰冷的，不带怜悯的划过，霸道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能夺走她急需的空气，突如其来的笑容里毫不掩饰其中的不屑和快意。
“你有一点看得很准，那就是我龙南鹰再也不会任何人更改，所以，你就算再怎么以退为进，也做不到！”
砰——
龙三少起身，俯视她。苏雅言受不了这种强大的气压，脚一软，勉强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
“但愿你我能相敬如冰！”
龙南鹰冷冷的环视四周，突然大笑几声，撩袍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最后一眼里，刚硬到绝情的意味，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甚至，直到人走远了，还无法从那样刺骨的寒冷了回过神。
这个龙三少，还真是个‘非典型’男子。这个眼神，虽然让她愣了愣，不过，还真是神似当年自己狂追的杀生丸大人啊！
华丽的冷酷，还是很赏心悦目啊。
苏雅言咂咂嘴巴，摇头晃脑低吟了几声。
心情极其愉悦的她，连嘱咐西风另行备好客房的时候，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让西风侧目不已。几乎以为，惹怒正夫本来就是小姐计算中的一套。
“以后，除了三少的贴用记得给付，其他的，就不要过管，有流言蜚语的话——”夕阳退出门，对屋外的长侍从嘱咐，言道关键时候，不由顿了顿，偷偷瞅了瞅小姐一如往常的笑脸，还是咬牙敛睑道，“就逐出府去，府内不需要光动嘴皮子的仆人。对了，另外把西苑的卧松斋打理出来，平日的严主送来的帐务本子给龙主子也送一份，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随意打扰龙主子。”
苏雅言在一旁侧头微微一笑，掸了掸夕阳的光洁额头，“夕阳就是鬼机灵，小姐我心里半分念头，到你这里都成套成套的。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夕阳长嘘了一口气，暗中和西风对眼相触，两人皆是唏嘘。龙家少爷到底有什么好？让主子这样维护。
方寸阁。
原名挽月楼，是苏家老夫人送给女儿的及第礼，本是给女儿上上手，作为商家女子，总是要接触些银钱买卖、铜贾俗事，再不济，也能让女儿多张长见识，结交同辈俊才，也不至因为娇惯着，就脱离了富贵圈。
可惜，苏雅言初次登楼，就对古道言：
闻其名清雅足以，然渐显轻薄之意。若是做个烟花柳巷到能见几分品味，可惜做个清白经营店，却还是落俗了些。
古道常年在苏大小姐身边侍候，也是三大贴身近侍中唯一的男子，他年岁不大，不如夕阳来的机巧，不如西风那般爽辣，心思稳重，才思敏捷，待人处事是最得苏大小姐欢喜的一个。
也不避讳两人间的主仆差异，点头道，“小姐说的也是，何况近些年，城里盛行棋道，还不如在二楼雅阁辟个安静处，专供寻求风雅的贵族小姐们下棋听曲。就不妨改名为：方寸阁。”
苏雅言含笑从之。
她也不怕别人笑话，做了个撒手掌柜，让古道出面掌管方寸阁，闭关三月彻底修整后，重新开业，竟然在城内引起不小的轰动，十分顺利的晋级为东海郡五大雅楼之一，风流女子大门富商登堂入室，还造就了月前预留位置的热闹景象。
到后来，苏大小姐才知道，方寸阁的出名，一个是因为布置的雅致，格调好；一个是因为楼内的菜价定为好，不落于下乘，不流于浮名，集中于有闲资的雅客，而不是一掷千金的贵客；最重要的是楼内有个掌柜美人，寡言少语，却如清水芙蓉，勾的四方春心女子纷纷来袭。
只可惜，东海富贵窑——苏门世家的名头一向很硬朗，等闲之辈也只能远观臆想，甚至连想稍稍靠近点欣赏，也是要付些银两端坐个三五天碰碰运气。
苏雅言平日里课业颇紧，脱手了的产业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新婚临近，老母亲觉着原先的夫子过于迂腐（不肯言表闺房乐事，坚持婚事里也必须上课），逼着人家告老还乡修养去了，她突然得到空闲，竟然不知要如何打发。
正想着时不时去城西的女尼庙里静养几日，也避开大宅院里男侍们传递的若有若无的哀怨的眼神，古道进言方寸楼进来个十分厉害的说书人。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产业，也打听到手下人的八卦，生了性质，就整日泡在阁楼内。
个把月下来，在新夫子上工前，苏雅言倒先养成了无事登楼的习惯。自然，婚后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龙少心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