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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近在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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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金妮的短暂失踪差点让莫俊扬怀疑她又离家出走,好在最后她自己冒了出来,说是藏在花园角落躲清静。
舞会结束,只有他们两人时,莫俊扬旁敲侧击,问她和贺景瑜有没有可能。
莫金妮瞪圆了眼睛:“大哥,你想多了吧?”
莫俊扬十分精明,暗自看上了贺景瑜的家世和品行,贺景瑜解释时,他没表现出特别情绪,但心底里其实是希望贺景瑜把绯闻坐实了。哪怕贺景瑜有半点儿意思,他就会想办法让莫金妮过贺家那一关。
可贺景瑜没那意思,莫金妮也是这态度,这事成奢望了。
“既然这样,你以后注意些,再胡闹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以后还想不想嫁人!高玉已经向我保证不会再和朱美琳来往,也不计较你的任性,还道歉说误会了你和景瑜,看看人家多识大体!你以后给我收敛点!”
莫金妮不假思索道:“遵命!”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秦高玉闹僵,都怪当时情况太紧急,现在有个台阶下再好不过。
她和贺景瑜的绯闻因为秦高玉的回心转意终于停止扩散,但贺景瑜的苦日子并没有结束。
贺老夫人怕贺景瑜再吊儿郎当下去真被莫金妮钻了空子,于是每天催他相亲,不去就扬言要搬回家督促他。
短短一个星期内,贺景瑜连相了七个女孩,相麻木了,相第八个时在一家咖啡厅,朱美真得了消息,带着堂妹朱青碧也去那里喝咖啡。
她们特意等贺景瑜结束了再去打的招呼,朱美真提前给朱青碧灌输要主动的思想,言传身教说她就是这样打动的程亭筠,朱青碧听了很心动,果真主动许多。
正好贺景瑜不想再相第九个了,加上朱青碧主动,他正好不喜欢那些扭扭捏捏总等着人哄的女人,于是第二个星期他就有了女朋友。
仔细一想,他自己都觉得稀里糊涂,打电话找莫金妮问罪:“托你的福,我终于有女朋友了。”
莫金妮故意夸张地啊了声,然后说:“知道啦,不用谢。”
贺景瑜心里不是滋味,怎么想怎么憋屈,“明明是你跟秦高玉的破事儿,怎么我成最惨的了?”
莫金妮奇了怪了:“你怎么就惨了,有个女朋友多好呀!我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吧?还是你喜欢我?”
“滚犊子!”贺景瑜气得挂了电话。
莫金妮放下电话,不一会儿他又打来:“喂......听说你跟秦高玉和好了?”
莫金妮玩着指甲说:“对啊,贺景瑜你是不是真喜欢我?”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不正经呢?这几年都干啥了你?说正事儿!”要不是隔着电话线他一定打她,“我女朋友朱青碧知道吧,她爸是朱桂,她叔叔就是朱那谁谁谁,就是朱美琳她爸,也是美真嫂子她爸,亭筠哥的岳丈,我算了算,我女朋友是你男朋友的情人的堂妹!这关系得多乱!”
莫金妮也想打他:“你吃饱了撑的算这些?”
贺景瑜分析道:“以后秦高玉给你带绿帽我可不会帮你出头,朱美琳是我女友的堂姐!”
莫金妮咬住嘴唇,“你能分手吗?”
“滚!”贺景瑜再次挂断电话。
莫金妮嫌弃地放下话筒:“这就舍不得分手了,鬼才相信你最惨!”
半小时后秦高玉要来接她去看电影,最惨的是她!
趁现在闲着,她陷入沉思,思考怎么再次和伊藤平搭上线,上次生日会的餐桌之下,她已经和伊藤平建立了可有可无的友谊,但现在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以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做太出格的举动,否则全城都看她的笑话,看笑话倒没什么,她不想吸引太多人注意。
她思索有没有医生俱乐部之类的,这时候,就恨自己怎么没几个医生朋友。
屋外响起车喇叭声,秦高玉提前到了。
莫俊扬从书房出来,问她怎么不动。她伸个懒腰,提上手袋认命地出了门。
...... ......
南北合谈已进行一个多月。
许文礼即将结束此次合谈之行,已经定下的协议将陆续实行,暂未定下的,例如南北铁路交通,将在三个月后贺景瑭南下参加全国性会议时继续协商。
许文学功德圆满,过几天就要离开,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去听戏,自然拉上许文学。之前的戏票没赶上就作废了,招待处的负责人听说他喜欢,又为他们找了两张戏票。
这是最简单的人情,拿得出手,他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收,汶北官员的亲眷就常靠着这些人情票出入戏圆。
许文学久闻姚小君大名,绝没想到自己竟有幸第一次去春色满园就遇着已经退出梨园的姚小君。
姚小君的声名还在,班子里都以得到她的指点为荣,今天她正巧受邀去园中听戏。许文学见人们簇拥着纷纷望向正往楼上包厢去的女贵客,定睛一看那竟是姚小君。
姚小君入了雅座,座前垂下流水珠帘,楼下的人看不见佳人渐渐散了,许文学只远远看了一眼,匆匆一瞥,不得不感叹,真人比报上还好看。
许文学甚感欣慰:“得见姚小君真容,这一趟值了,文礼,陪我来不亏吧?”
许文礼说是,开玩笑道:“一会儿去要个签名。”
许文学是半吊子戏迷,听戏只是钻研医学之余的小爱好,摆摆手说算了,两人由小厮引着往二楼走去。
许文学一边上楼一边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许文礼顿了顿,“来过。”
许文学还想问和谁一起来的,见他专心迈着梯子,便没问出口。
他们在包厢落座,小厮端来茶点,低声下气招呼道:“两位先生气度不凡,见着就不是普通人。这是我们老板送的上好龙井,请先生们慢用,今天这出《贵妃醉酒》得晚些开场,烦请二位多担待。”
许文学不以为意,“说晚就晚,我们倒是没关系,你得去哄哄别的客人,给他们送茶去。”
小厮满脸堆笑:“今天实在情况特殊,我们小的也为难,听说少帅夫人特意来捧场,怎么着也得等着她不是?”
待小厮退下,许文学盯着那壶龙井,再看许文礼,犹豫再三道:“霜华要来,你知道?”
许文礼摇头,准备起身,“我们走吧。”
许文学应了声,站起来又觉得不对劲。因为不便明言的原因,他们来了汶北很少走动,只去贺景瑭家吃过一次饭,现在又这样回避,像不像做贼心虚?
许文学觉得贺景瑭挺大度,他们不必这样避嫌,却又觉得男人小气起来什么都说不准。他们代表汶南政府,贺景瑭执掌汶北大权,他们只能处处小心,不敢失了半点分寸,容不得任何因素坏了大事。
他们还是准备离开,偏偏就在这时,许文学越过看台,看见凌霜华在一位年轻太太的陪同下步入大堂,正由老板引路。
凌霜华和朱美真边走边聊,朱美真说起莫金妮生日会那天她身体不适,和程亭筠走得早,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又在传莫金妮的疯话。
凌霜华叹气,不知从何说起。
许文礼也向看台瞧去,她们已朝楼上走来,现在出去正好撞上。
许文学决定不走了,不如上去打招呼。许文礼不说话,坐下静静喝茶。
许文学走出包厢坦荡地迎了上去,凌霜华见到他很吃惊,眼中涌上笑意:“许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听戏了?”
他也笑了:“多年不见,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他们寒暄了一阵,凌霜华相互介绍了许文学和朱美真,直呼凑巧:“原来许大哥得的赠票,我们也是,美真得了赠票说请我来听戏,不然我们还遇不上!”
许文学明白了,送票不是招待处负责人自己想出来的,是整个函阳城的风气......
快开场了,他们寒暄完,各自回自己的包厢。分开时朱美真侧目看了一眼,透过门缝瞧见许文学包厢里的背影,小声道:“霜华,你那大哥在这儿好像还有别的朋友。”
凌霜华头也不回:“是吗?走吧,要开唱了。”
她们进了包厢,朱美真认真听着戏,却没想到听了还没一半,凌霜华就说昨夜没睡好,想回去休息。
朱美真关切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凌霜华摆手:“就是昨夜没睡好,困乏了,你继续,我先走了。”
朱美真要送她回家,凌霜华婉拒:“别,你这样我过意不去,我不走了,还是陪你吧。”
朱美真见她面色疲惫,怕耽误她休息:“行,你自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同时,朱美真暗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探问贺景瑜对她堂妹的想法。
凌霜华觉得自己是真的困乏了,路过许文学的包厢,无力地扶着扶梯下楼,戏园老板上前问是不是招待不周,她摇头,只想马上离开。
二楼,许文学心不在焉看着戏台上的演绎,余光瞥见凌霜华准备离开的身影,不由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感叹命运如此可笑。
就在刚才,就在凌霜华下楼的当口,许文礼也提前离开。
看台上将楼下看得格外清楚,许文学看到凌霜华被戏院老板挽留,还看到许文礼下楼走到一半,发现凌霜华在前方,他想回避,但最终只是静静等待,等她和老板说完话。
一楼两侧各有一条靠墙的走廊,走廊一边是古朴典雅的墙壁,挂着木雕,另一边是玻璃珠帘,微微荡漾,隔开大堂里的乌烟瘴气和瓜子吆喝。
凌霜华拒绝老板让人送,只想一个人,顺着就近的走廊缓步走着,许文礼在廊外,隔着珠帘走在她身后,两人不过一步之遥。
台上正是精彩之际,喝彩声盖过奏曲,凌霜华身边奔跑过一个孩童,一路拂动珠帘跑过,欢呼着去凑热闹。珠帘轻轻摇曳,细微的噼里声被喝彩掩盖。
许文礼缓慢跟着,透过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前方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看起来很疲惫,许文礼靠近了些,几乎与她并肩,她没有察觉,无力地走着。
他们并行于喧嚣之中,周围的戏曲、喝彩都来自遥远的尘世,与他们无关。他望着她,跟着她一步一缓,时间仿佛变慢了,细密的珠帘被灯光照透,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又像牢笼的铁栏,将他们阻隔。
时间仍是短暂的,走廊到了尽头,他停下脚步,不再跟从。
凌霜华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脚下一顿,回首看向楼上。
包厢里灯光昏暗,许文学目睹楼下的一切,可凌霜华看不见厢里的人。
她很快收回目光,害怕真的看见什么。
她垂下眼眸,目之所及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珠帘相遇,四目相对。
华灯璀璨,万水千山的距离消失了,他就在她眼前。
又是一阵喝彩声,敲锣打鼓的奏乐紧密响起,近在咫尺的两人只是沉默。
二楼之上,朱美真所处的位置看不倒廊下的情形,她的全部精神凝聚在戏台上。
可还有一处看台位置极佳,足以看清刚才发生的所有,正是姚小君所在。姚小君剥了粒花生送进嘴里,若无其事给自己倒茶。
凌霜华双唇发白,无措地望着许文礼,良久才开口:“......二哥。”
许文礼迈近一步,伸手欲拨开珠帘,却忍住了,“你病了?”
她摇头:“只是累了,正要回去休息。”
许文学终于坐不住了,赶忙往楼下赶去,赶到时只剩许文礼,凌霜华的背影在门外一闪而过,就这样走了。
他喘着气,拍拍许文礼的肩膀,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文礼哀求道:“哥,霜华好像病了,你去看看她,好吗?”
他点头,追了出去。
许文礼孤身回到二楼,凌霜华走了,他可以继续把这出戏听完了。
他回到包厢,坐在角落静听满堂喝彩,厢里昏暗,戏台的灯光映过来,照出他脸上无声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