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军阀]山海移》棠城

59、第五十九章 声东击西

　　莫金妮的计划进展很顺利，得到凌霜华与莫俊扬的支持后，她以生日为由，将舞会延至下月初和生日一起，举办一场规模更加宏大的晚会。莫俊扬不赞成这样大张旗鼓，但既然答应了舞会，加上唯一的小妹生日，终究没有驳回。
　　自从“死而复生”回到公众视野，莫金妮等这场晚会很久了。
　　宾客需持请柬入场，受邀者许多是和莫金妮年龄相仿的公子小姐，还有不少城中名流，莫俊扬当家后盛名在外，商界的人赶来送礼巴结，军政要员也前来捧场。
　　不时有歌手上台助兴，舞曲由琴师现场演奏，比起方正的音乐盒子更加彰显汶北首富的气势。酒水点心由城中口碑最佳的西餐厅提供，侍应生个个都是穿西服打领结的端正青年，为了争这高薪端盘子的机会挤得头破血流。赵轩便是其中之一，为了多挣点钱，他特意求了老板康纳才得到这差事。
　　莫金妮一早起来梳洗打扮，秦高玉耐心等了她两个小时，两人才手挽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们窃窃私语，谈论莫金妮和人私奔又被抛弃，谈论秦高玉为了巴结莫家而追求她，都是看笑话凑热闹的心情，只是不会明面上表达出来。
　　凌霜华步入大厅，霎时吸引所有目光，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角。贺景瑜很不情愿地被贺老夫人支使来，理由是这里聚集了函阳大半的名媛淑女，再有凌霜华监督，方便解决他的终身大事。
　　六姨太听说他要参加莫金妮的舞会，还打趣他说：“景瑜你记不记得，金妮小时候办家家酒要和你结婚，你不同意，你俩还打了一架呢！”
　　贺景瑜早忘了，往事不堪回首，就记得莫金妮从小嚣张跋扈，打他不是一两次，唯一一次见她示弱还是在监狱里抱着他哭那回，结果刚恢复莫五小姐的身份就又变得张牙舞爪。
　　贺老夫人私下也对凌霜华提出要求：“让景瑜去了随便玩，只是别让他和金妮胡混，他们小时候裹挟到一起就顽皮得很，现在金妮又落得那样的名声......唉，老莫家真是家门不幸！”
　　凌霜华想替莫金妮辩解，可惜老人家观念守旧，反劝她少和莫金妮来往。
　　就这样，贺景瑜和凌霜华各自带着任务来到晚会，见了莫金妮送上礼物。
　　凌霜华拥抱她说：“生日快乐！”
　　贺景瑜敷衍地说：“生日快乐。”
　　莫金妮热络地招呼贺景瑜：“金鱼金鱼你随便玩，我借你嫂子一用！”
　　说完拉走凌霜华，留贺景瑜愣在原地，月桃想跟去，却被贺景瑜叫住：“别走，嫂子不在你得保护我！”
　　月桃一脸莫名其妙，但很快明白过来，贺景瑜的未婚身份甚为吃香，不一会儿就被几个女孩儿包围。
　　朱美真陪同程亭筠前来，便叫朱青碧去和贺景瑜打招呼，无奈朱青碧拉不下脸挤进女孩们的包围圈。
　　凌霜华端着身份和姿态，由莫金妮挽着手四处和人打招呼，既为莫金妮撑腰，又方便观察适合贺景瑜的名门闺秀。
　　终于绕了一圈，该招呼的都招呼了，莫金妮吧咂亲了凌霜华一口：“嘿嘿，霜华，有你和大哥撑腰，以后我又可以在函阳横着走了！”
　　凌霜华用手绢擦脸：“我妆都花了。”
　　莫金妮哈哈大笑，“走，我们跳舞去！”
　　凌霜华被莫金妮拉到莫俊伟跟前，一旁的姚小君眼波流转，说：“你们聊，我去喝点果汁。”
　　凌霜华和莫俊伟别扭地不看对方，莫金妮挥舞双臂朝舞台打手势，很快，一首轻快的舞曲在大厅响起。
　　莫俊伟眼睛都瞪直了，眼睁睁看着莫金妮把凌霜华和他的手交叠在一起。
　　“你们先跳，我去找高玉！”
　　两人都像烫手般迅速收回手。
　　“我有舞伴，在那边。”莫俊伟示意角落里喝着小酒的姚小君。
　　“我......也有，景瑭忙完一会儿就来了。”端庄如凌霜华也被逼得挤眉弄眼，想问莫金妮是不是忘了她有丈夫。
　　莫金妮嘿嘿一笑：“这有什么，你刚来汶北那会儿你们不就跳过了，今天再跳一曲，就当和好啦！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闹不开心，难道你俩要让我一直过意不去吗？”
　　两人不说话，莫金妮取过侍应生盘子里的酒，分别递给他们：“不想跳舞喝酒也行，来，干了这杯酒，都是好朋友！”
　　莫俊伟立刻炸毛：“谁跟她好......”
　　“喝吧你！”莫金妮扶着他的酒杯强行灌下，然后期待地看着凌霜华。
　　凌霜华迫于淫/威，只好举杯饮尽。
　　莫金妮高兴鼓掌，忽然笑容一收：“今天生日我最大，既然你们和好了，那我去玩了。”
　　莫金妮转身就去寻觅人群中的未婚夫，干脆得不可思议，留下两人酝酿尴尬。
　　姚小君回到莫俊伟身边，活跃气氛道：“金妮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孩子气，叫人羡慕啊！”
　　凌霜华轻叹，羡慕，是啊，她也羡慕。
　　莫金妮在舞池里晃荡了会儿，不见秦高玉踪迹。莫俊扬忙着待客应酬，几个日本生意人也在宾客之列，伊藤平和他的商人朋友一起，来见识汶北首富莫家的气派。
　　莫金妮不用迎宾待客轻松得很，一心闲晃，一边晃一边观察人群，希望在其中找到秘密熟人。
　　结果熟人没找到，先撞见秦高玉和朱美琳在偏厅争吵。
　　众人聚在大厅，偏厅人少，秦高玉一把将朱美琳拉入空置的房间，莫金妮好奇心作祟，蹑手蹑脚跟上去，透过门缝看见两人拥吻在一起，只好又蹑手蹑脚离开。
　　谁知迎头撞上一堵墙，竟是贺景瑜。
　　贺景瑜在大厅被女孩们纠缠得怕了，又指望不上月桃替他肃清，溜来偏厅躲个清净正好遇见莫金妮鬼鬼祟祟，一不小心也看到里面缠绵的激情。
　　莫金妮撞疼了头，贺景瑜拉她躲进旁边的书房。
　　两人打小是冤家，但好歹有点青梅竹马的情谊，贺景瑜双手环胸而抱，替她抱不平：“隔壁那两个怎么回事儿？！”
　　莫金妮觉得他多管闲事，“男人嘛，玩够了就好，反正秦高玉是要和我结婚的。”
　　贺景瑜见了鬼，“他俩从小就讨厌，现在都臭成一窝了，你还要结婚？？？”
　　“不然呢？我现在名声不好，还有别人愿意娶我么？”
　　贺景瑜想了想，认真点头：“也对。”
　　“怎么说话呢！”莫金妮抄起手边的书向他扔去，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贺景瑜灵巧躲过，不甘示弱也拿书砸她，两个成年人如孩子般打闹起来，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偏偏这时，刚和地下恋人亲热完的秦高玉路过书房，听到里面的动静开门一看，正撞见两人嘻哈打闹的场景。
　　时间静止了三秒，秦高玉重新关上门，若无其事地离开。
　　贺景瑜觉得自己被误会了，“那小白脸什么意思？他笑什么？”
　　莫金妮无所谓，反问：“你猜？”
　　贺景瑜惊呆了，精神受到冲击：“呸，你俩真配！”
　　莫金妮推着他往外走，“再待下去我婚事就要被你搅黄了！走走走，吃点心去！”
　　贺景瑜不情愿地回到大厅，被莫金妮一推，暴露在热情大胆的小姐们面前，朱青碧终于找到机会靠近，为他递上解渴的果酒。
　　莫金妮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满意足地继续在人群中寻找。
　　终于，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侍应生拦住她，压低声音道：“去后院。”
　　她看清来人，差点没控制住欣喜的表情。
　　他们在后院隐蔽的角落再次碰面，言行书被蝴蝶领结勒得难受，松开领结搭在边上，露出些微锁骨，莫金妮装模作样地捂住眼睛，“光天化日，你这样成何体统！”
　　言行书见她还会开玩笑，不禁露出微笑，“金妮，好久不见。”
　　莫金妮假笑：“可不是么，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有事儿做了呗！”
　　言行书正色道：“难为你办这么大的生日会，让我有机会混进来，放心，你当时引燃炸/药帮了大忙，没人看到我的脸，不怕被认出来。”
　　莫金妮提醒他：“不一定，万一卢丙泰看你眼熟呢？刚才我大哥招待了几个日本商人，不清楚伊藤平怎么也来了，他认得你，也认得我。”
　　言行书沉默，又说：“我自己会小心，但你切记要坦荡，和伊藤平就用对外那套说辞就行，让他以为你和‘杨先生’私奔又被抛弃。”
　　“嗯，行吧。”莫金妮点头，又摇头，“不对，贺景瑭一直盯着我呢！我没事儿又去招伊藤平干嘛，嫌日子太好过啦？”
　　言行书神色凝重，“上头得到消息，伊藤平很可能已经接到秘密调令，但一直没动静，你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莫金妮想了想觉得有难度，“这么麻烦，咱就不能像解决言黎丰一样解决他么？”
　　言行书有时候觉得她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傻，解释说：“那也得先搞清楚他调往哪里，调去做什么，方便以后行事。”
　　莫金妮“哦”了声，叮嘱道：“我在明处帮不了你多少，你自己保重。”
　　言行书凝神望着她，拍拍她的肩膀：“我才是帮不了你......我领你进门，却不是个好师父，如今还靠你一个人在明处周旋。”
　　莫金妮嫌弃道：“别肉麻了，告诉我下次在哪儿接头，我总不能每个月办一回生日会吧？”
　　后院来了几个出来透气的年轻人，他们相聚的时间结束了，言行书低声道：“只要你不被禁足家中就好办，到时候我会找你，等我。”
　　趁几个年轻人还没发现，他整理好领结，离开前拥抱了她，在她耳边道：“生日快乐。”
　　言行书匆匆离去，莫金妮认命地叹了口气，她又有的忙了。
　　回到大厅，莫金妮在舞池边端着一杯红酒浅酌，目光流转，像一只狡黠的猫，微笑着，思索着。
　　她看到贺景瑜正和朱青碧举杯对饮；看到秦高玉和她三哥有说有笑聊着生意经；看到她四哥和凌霜华的丫鬟在说话；还看到贺景瑭早已大驾光临，她大哥正亲自接待。
　　环视四周，莫金妮纳闷了，难道贺景瑭一来，她大哥把日本人都藏起来了？她摒弃这个想法，不至于。
　　终于，她留意到坐在角落的一桌人，都是西装眼镜，神情刻板，伊藤平也在其中。
　　凌霜华寻遍舞池终于找到莫金妮，叫住她：“金妮，你刚才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找酒去啦。”莫金妮顺手拿过桌边的一瓶红酒晃了晃，余光瞥见伊藤平正百无聊赖地自酌。
　　凌霜华方才听到了些闲言碎语，安慰她说：“你别理会那些闲话，要不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莫金妮很无奈，眼下时机正好，偏偏凌霜华不去找她迟到的丈夫，非要来关心她。
　　她灵光一闪，指向莫俊伟的方向，煞有介事道：“霜华你看，莫老四好像在欺负你家月桃！”
　　“什么？”凌霜华一惊，立刻撇下她赶过去。
　　莫金妮重新调整心态，准备朝伊藤平出发，迈出的步子却顿住。
　　伊藤平的目光跟随着一个侍应生的背影，就如她担心的那样，正是准备离场的言行书。伊藤平觉得那侍应生眼熟，起身准备看个究竟。
　　莫金妮霎时惊出冷汗，紧张得没有多余时间思考，把心一横，提着酒瓶冲了过去。

　　她怒气冲冲凶神恶煞，冲到秦高玉面前抬手就是一瓶子！
　　秦高玉正和莫俊杰相谈甚欢，猝不及防被砸得头破血流，红酒与血液融合，染红白皙的脸庞，像裸露的动脉，自上而下流淌。
　　大厅开始骚动，人群朝这边聚集，伊藤平被挤得寸步难行，言行书远远瞥了莫金妮一眼，隐身于混乱中，很快消失。

　　秦高玉怒不可遏，咆哮道：“莫金妮！”
　　一旁的莫俊杰傻了眼，“金妮你干什么？！”
　　莫金妮冲上去撕扯秦高玉的头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竟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鬼混！”
　　凌霜华和莫俊伟朝人群走来，莫俊扬和贺景瑭亦闻声赶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汇聚来的人群中，贺景瑜简直惊掉了下巴，半天没回过神，完全没想到刚才还貌合神离的两人竟上演这样一出闹剧！前后反差让他怀疑莫金妮精神不正常！
　　秦高玉摆脱莫金妮的厮打，大骂她是疯女人。
　　莫金妮忽然哭了，委屈地扑向莫俊扬怀中。
　　秦高玉气得跳脚，指向人群中看热闹的贺景瑜，怒斥莫金妮：“装什么可怜！你不也早跟贺家三少爷好上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贺景瑜。
　　贺景瑜尴尬地眨眼，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