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一个板栗

8、第八章

　　秦守没有去找王伯龄，王伯龄却传令让全军营长级别的士官都到军中大营议事。秦守作为营官，刚好是有资格参加的最末一级。待他打帘进去，发现一众军官都已经在里面了，秦守忙在找个空位站好。
　　秦守看见几个高级将领围在沙盘中议事，其中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将赫然在最中央，秦守不由得眼睛看得发直，此人便是蔡元忠。蔡元忠是沙场成名三十年的老将，本来已经卸甲在京都中颐养天年，没想到此次羌人来势汹汹，皇上太后不得已请他出山，期望他能像三十年前一样重振大燕威风。
　　此时秦守心里颇有些感慨，他也是出身微寒，凭着军功做到了今天。军人都是在战场上拼命的人，他们就是自己的英雄，可是蔡元忠三十年中大大小小数百战役前战无不胜，是每个将士心中神一样的存在，秦守心潮澎湃的看着蔡元忠，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眩晕了。
　　可此时的蔡元忠已经不是以前的蔡元忠了，三十年前的赫赫战功，换得他一身病痛，此时他已年近七十，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着面前错综复杂的战局，他只觉得老眼昏花。
　　副将姜广向蔡元忠详细禀报了战况，用手在渭河上划了划，“羌贼破了阴山后，将大本营设在阴山脚下的彭城，主将柴达正下令练水军，估计会在河水结冰前横渡渭河，围攻晋城，晋城是北方重镇，一旦战败，羌人就在江北占有绝对优势，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过渭河”。
　　王伯龄沉声说道：“现在是九月，估计最晚两月后他们就会渡江，晋城墙高水深，守个半年不成问题，现在主要是庆州城的周琅，线人来报，薛大将军之前困守阴山之后节节败退是因为发去支援阴山的粮草误了半月才送到。”
　　一旁的偏将陈绪之补充到：“周琅成名于庆元三年淮阳一役，此人无大志大勇，守小城小得，倒不怕他于我们起正面冲突，怕的是他在背后插刀子。”
　　蔡元忠揉揉眉心，三十年中各地军官换了一大一茬，这个周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仔细看了看地图，沉声问道：“羌人三十万大军，可是全都在彭城？”
　　姜广用手指阴山下的一大片区域，道：“阴山下面这块都是启南山脉，从西向东割断了南北两方，羌人要想攻入中原，必需通过渭河，所以大军应该都在彭城。”姜广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总觉得漏掉了什么，有一种不详之感。
　　蔡元忠用眼睛不离地图：“羌人带三十万大军一路攻到彭城，阴山破时应该是七月，那么，我们有两个月不知道他们大军的动向。”
　　众人闻言大惊，羌人将大燕的防线逼到渭水后，线人只能大概传出渭水那边的消息，所以，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一直默认他们的大军都在彭城！
　　蔡元忠是沙场宿将，他面色不改，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指：“两个月的时间，无论是翻过阴山下面的山脉，还是绕过渭河上面的沙漠，都是有可能的。”
　　众将士一阵惊骇，如今大燕的兵力都集中在靖州城，防守的重点也在渭河边上的晋城，其余各城要不是兵力弱小就是城墙低矮，一旦羌人绕过渭河，那么南北各小城不堪一击，晋城、庆州城和靖州城将会被困死。
　　王伯龄沉思了一会儿，倒是稳声说道：“阴山以南，渭河以北都是天险，自古以来都是无人之境，且不说羌人是否藏兵暗渡，便是真的绕过渭河，也是疲惫之师，我们此时发兵倒也来的及，就是我们现在就如瞎子一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帐内议论纷纷，蔡元忠看着地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帐内突然一亮，一位年轻的锦衣青年掀帘进来，王伯龄看清来人，连忙带头行礼，此人连忙上前两步扶起王伯龄，又向蔡元忠见了礼，方说道：“我来晚了，是因为刚才接到急报”他顿了顿，眼睛扫过帐内的将领，缓声说道：“三万羌人绕过启南山脉，聚集在淮洲城下，不日便要攻城，淮洲向我们借兵求救。”
　　蔡元忠却笑了，刚才像个瞎子，这下就看见一点光亮了，不怕他们攻城，就怕他们藏在暗中。
　　蔡元忠看向旁边的王伯龄，“加上老夫带来的人马，目前靖州城内共有二十万兵马，老夫带十五士兵镇守靖州，以图晋州，剩下五万兵马，三万作一路军，南下以救淮洲，两万作二路军，北上以防羌人，王将军看如何点将？”
　　王伯龄知道蔡元忠不熟悉军中将领，于是也不藏拙，当下便点了姜广为一路军主将，步兵主将许瑾中为副将，即刻南下；陈绪之为二路军主将，骑兵参将李堂为副将，即可北上。
　　众人领命，向蔡元忠三人行礼就要退下，立在一旁的燕询却主动请缨，要跟着南下去救淮洲。
　　蔡元忠摇摇头，沉声说道：“督军是来督察军务，不是来上阵打仗的，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可有点不留情面了，燕询面不改色：“我是皇子，也是大燕子民，既然上了前线，哪有龟缩在这大营中的道理，帐中既有蔡元帅和王将军坐镇，我留下也无用，我燕询自请南下，去督这一路军守下淮洲，还望元帅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