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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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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见蔡言叫他,这才退回来,行了礼,缓缓沿着山坡上行。
燕询看出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暗觉好笑,面上薄怒,“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些!”
阿九闻言,一溜儿小跑爬上来,再次抱拳行礼:“副将大人唤小人何事?”
燕询只斜着眼睛看他,:“军令严禁士兵随意外出,你这时还在外面闲晃,按律可是当斩?”
阿九在心里默默骂到,你个草包还知道军律,面上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大人,小的是秦营长的亲兵赵九,营长叫我去取干净的泉水,小的取了水,正要回去复命。”
“秦守的亲兵?”燕询重复了一句,难怪他觉得有些眼熟,想起自己踹空的一脚,弯了弯嘴角:“你打的水呢?”
阿九双手奉上水壶,燕询并不接过,示意阿九打开盖子,指着身旁一株小树苗道:“天干物燥,这树苗还未抽牙就要干死,实在令人怜惜,你快浇灌一下吧。”
阿九在心内翻了一个白眼,按燕询的吩咐细细的给树苗浇了半壶水,想要告退,燕询又指着另一株花:“这花开得憔悴,叶瓣都枯了,实在可怜。”阿九只得又浇了水,燕询又望着面前的野草不语,阿九无言,几次三番下来,阿九水壶里的水就一滴不剩。
燕询看阿九的脸紧紧绷住,关心的询问:“赵九,可是没水了?”
阿九闻言点点头:“扰了大人雅兴,实非小人本意。”
燕询倒并不失望:“本大人雅兴还在,你且快去打水,这儿还有几株奇花异草有待滋润呢。”
阿九脸一僵,在心里问候了燕询的十八代祖宗,这才扯开嘴角毕恭毕敬地说道:“夏日天黑得晚,大人别看天色还没有黑透,时辰可是不早了,一会儿秦大人还要与大人议事,这几株花花草草还是让小人来照顾,大人且先回去,耽误军务可就不好了。”
燕询嗤笑一声:“无妨无妨,军机大务我管不来,管好这些花草,也不枉我走这一遭。”随即又督促道:“还不快去,等天黑了你回去应不了卯,可不关我事。”
阿九劝不走燕询,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先去打了水,再回来时,燕询果然还在坡上。燕询本就是翩翩佳公子,只见他负手遥望天际,微微有些出神,晚霞斜斜洒在他的肩上,夏日的风轻轻吹过,撩起他的衣摆,远远望去,颇有几分出尘之感。
阿九静静立在他的身后,有些不敢打破这一时的静谧。
“小子,你看远处”燕询察觉到阿九的存在,缓缓开口,抬手指着远处太阳落下的地方,红艳艳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
“美吗?”
阿九抬头,“还能美一盏茶的功夫。”阿九估算了一下时辰,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军中就该吹熄灯号了。
燕询闻言,愣了一愣,突的又笑了“不错,美则美矣,霞落之势,不可阻挡。”
想到还要回去应卯,阿九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这厮还要耽搁他多久,于是主动接了话:“这夕阳说话间就落下去了,大人若是未曾尽兴,不如明天早上来看朝阳,天上无云,明日的太阳可是及其灿烂。”明天看早上的太阳你可以看一天,今天就让我先回去吧。
燕询笑而不语,阿九仿佛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他,却依旧是那副和煦的模样。
“大人,小的刚才从秦大人帐中出来时,看到有淮州方向来的斥候,大约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秦大人怕是盼着与大人共议要事呢。”阿九不死心道。
“淮州”燕询轻轻念了一句,“淮州有姜广解救,与我何干。”
“大人错了”阿九实在心急,一时僭越而不自知“大人怜惜这里的花草,却不怜惜淮州的子民吗?淮州式微,姜将军此行未必能救下淮州。”
话一出口,阿九后悔不迭,燕询听了,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捷报传了三回,你怎知姜广守不住靖州?”
燕询盯着她的眼睛,阿九一时竟找不到借口,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的是秦大人的亲兵,偶然听得几句,知道羌人带兵三十万在彭城,眼下又有三万在淮州脚下,估计羌人剩下的二十七万士兵也不可能都在彭城,于是斗胆猜测,三万羌人步兵乃是前锋,后面恐怕守着至少十万大军,觊觎淮州、安阳一带。”
“按你所说,姜广不过是带着三万士兵前去送死?”
“小的以为,姜将军带的大军为饵。”
燕询一抬眼“蔡元忠还有后招?”
阿九却不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大人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燕询低头想了想,突然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阿九。
“安阳,大人,我们去的是安阳。”阿九也望着燕询“安阳在淮州背后,此行淮州必然失守,真正的防线在城墙更稳固的安阳。”
“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燕询一时有些失声,蔡元忠一向兵行诡道,调兵遣将虚虚实实,燕询虽然猜到一些,奈何自己对军事太生疏,秦守又把他当太岁一样供着,许多事情都不甚明了。
“小的听秦大人提过两句,如今将所知都告诉大人,还望大人为小人保密。”阿九知道自己今天摊上事儿了。
秦守这人,该刚直时刚直,该油滑时油滑,脸皮厚起来堪比城墙,带兵时候又事必亲为,要说他无意中泄露了军机大事,连阿九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此时阿九也只能腆着脸如此说道。其实秦守也是昨日才接到蔡元忠秘报,当时阿九看到秦守冷着一张脸让杜衡传令绕小路去淮州,就知道事情有变。
“大人?”燕询久久不言,阿九试探的问道。
燕询此时头脑中却忙着想其他事,也不追究阿九的措辞,只摆摆手让阿九退下,阿九得令,心中却没那么欢喜,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西边还有浅浅的余晖,东边的月亮已慢慢升起,她犹豫了一下,终是请罪告退。
跑了两步,阿九回头,燕询已经重新躺下,望着天边的新月,狠狠的蹙紧了眉头。
有一丝凉风吹过,将闷热的空气搅乱,夏蝉叫得更加撕心裂肺,阿九知道,酝酿了多日的暴雨,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