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诺轻》南静昭

12、故人相逢

　　集市上，阳光晴好，清池和阿诺并肩走在路上。已经许久都没有来到集市，清池看着周围的摊贩也很是好奇，这段日子自己没有出现，还真的出现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可毕竟阿诺还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说到底也是这孩子的师父，不管如何，也总得要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可事实上，这副光景在阿诺的眼里，却实在是滑稽得很。清池总是偷偷地向身边的商铺投过探寻的目光，可一发现自己也向呢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又赶快转过身子，装作不在乎的模样。
　　这清池看起来虽然没有比自己大上几岁，虽然武艺高强，可素日来看还是孩子的心性，单纯，简单，干净。此刻自己跟在她的身边，望着她的侧脸，心下却是无比的安定。只是这一次出行，还是阿诺自伤好后第一次走出山中庭院，万一街上还有那个人的眼线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倒是麻烦。
　　只是清池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若是在此刻自己太过小心反倒是会让她惊慌。只要自己低调行事，应当不会引起怎样的麻烦。
　　况且，谁又能想到原本那个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七皇子，如今竟然成了这穿着粗布麻衣的街头少年。况且在他们的眼里，虽然未尝找到自己的尸首，南霆诺已经过世的念头早就已经成为了事实。如今，还有可能在暗中寻找自己的人，是那个人的手下的可能反而更少了几分。
　　所以，如今的人，是父皇派来的人吗？父皇是否还在暗中查询自己的行踪。他究竟是想要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过，还是，他——不，如今怎么还能有这样侥幸的想法。连母妃的过世，都没有任何的阻拦，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是否是无辜的？况且他真的认为，自己的母妃和舅父被无辜枉死后，自己还能安心地继续做自己从前的那个皇子。
　　父皇，那个从前笑得温和的父皇，从此之后，自己竟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如果此事是段均重在暗中筹划，那他的所谓证据就真的能让父皇如此信任？
　　阿诺抬起头望向眼前微微刺眼的阳光，这样温暖的阳光下，自己的身躯中却是彻骨的寒冷。不知此刻，华叔是否找到了可以安身的住处，只有华叔安顿下来，他们的计划才能继续施行。只是到时候，又要对清池说些谎话了。
　　阿诺不禁望向清池微微上扬的嘴角，对不起，注定要把你牵扯进来了。
　　只是此刻的清池尚且还并不清楚，自己身边的少年头脑中在思索着什么。当然，如果不是遇见了阿诺，也许清池永远都不会明白，未来还是需要计划的事情。

　　“既然你以后就要住在我那里了，这地方倒是要添置些你平时用的衣物，自己好好地看着，喜欢什么，师父都给你买回来。”清池拉着阿诺向路边的店铺走去。
　　宅子里并非没有男子的衣物，只是阿诺年纪尚轻，师父的衣裳还并没有办法穿戴在身上。清池想着，先带阿诺去买几身合适的衣裳，或许等到他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可以穿上师父那时留下的衣裳。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崭新一般地留在衣柜里。不知阿诺穿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师父的口气听起来还真的是出手阔绰，看来阿诺的生计问题倒是不用再担心了。”阿诺开口玩笑道。他这些日子来，也并没有看到清池做些什么营生来挣得银两。只是清池今日说出口的话到的确是不担心钱财的样子。
　　看来，清池的那个师父，还真的有丰厚的家底留给她来生活。只是那样的一个人物，自己竟然从未有过耳闻。虽然这样的高人隐居江湖，的确是皇宫中额人难以打探到消息的存在，可至少按照清池的描述，他不可能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的名号。而当年他的不告而被，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大抵和自己要谋划的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提也罢。
　　“虽然不是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不过我平日里也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开销，从前攒下的钱，来给你买些东西倒也是绰绰有余。不过日后我们两个人在一处，花销自然也大些。坐吃山空总不是好方法，到时候我们找些合适的事务来做赚些钱才是正路。不过如今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是你师父，就自然会照拂你的生活。”清池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柜台处。
　　“客官是要这成衣，还是现在量尺寸。”柜台后的掌柜的走上前搭话。
　　“春夏秋冬的衣裳先各做两套，成衣各时令的我再要两套。”清池将阿诺推上前，“去吧，叫掌柜的给你量量尺寸。我再去挑布料。”
　　清池看着阿诺走上前去，自己也走向一旁跳着布料，一边看着布料的时候，清池的眼神忍不住飘向阿诺在的方向。

　　清池看着阿诺站在那里的模样，这才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这样仔细地观察他。虽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周身的气派却并不同常人。那种感觉，是清池说不明白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和这样年纪的人类在一处相处过，可应该不是任何人都能有这样的气派，这个徒弟，未来必定不会简单。
　　“师父，都好了。”清池还在晃神的时候，阿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嗯，好。那你也过来瞧瞧，你喜欢哪个颜色？”清池瞧着自己挑好的一些布料问着阿诺。
　　“师父喜欢白色？”阿诺看着清池手下的布匹，大多都是干净的白色，可平日里看着她最喜穿红衣，怎的又挑出了白色。
　　“哦，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干净的颜色。”清池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还是你自己挑选吧。自己喜欢才是最紧要的。”自己这样的下意识，还是没有改变。
　　“我还不知道，阿诺喜欢什么颜色？”清池问道。
　　“黑色吧，或是这样的墨蓝色都好。”阿诺翻着布料转头对清池说道。
　　“还以为你会喜欢明亮一些的颜色。”清池笑道。
　　“暗色不是更加实穿一些。”阿诺回答道。
　　“你说的也对。自己的衣裳脏了，毕竟还是要自己动手去洗，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偷懒借口。”清池调笑着，将阿诺喜欢的几个布料取出，“掌柜的，要这几个。”
　　“两位客官稍等几日，您可以留下地址，等到做好的时候，我会派人送到您府上。”掌柜的同清池说道。
　　“地址？”清池咬了咬嘴唇，师父的府邸地址是什么，自己并不清楚，虽然能找回去，可这写下地址倒是并不清楚。
　　阿诺在一旁看见清池有些为难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个迷糊的师父一定是连他们所居住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只好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笑到：“不必了，到时候，我们亲自来取就是了。”

　　走出商铺的时候，阿诺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成衣，肃然不能和从前相比，却也是俊俏的少年模样。只是在清池的心里，他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毕竟在她百年的岁月里，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真的还只是一个孩童罢了。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虽说是闲逛，可不过一会儿，两个人的手上已经拿上了众多需要不需要的东西。天气渐渐地转凉，已经入秋了，到了下午，也是更加增添了寒意。秋天是清池最喜欢的时节，每一年的这时，自己的灵力都会无限地舒展，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我们等一下去吃完热腾腾的面吧，这样的天气里，吃些热的浑身才舒服。”清池看着不远处的面摊说道。这个面摊，她从前和另外一个人也来过。
　　“好啊，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是该歇歇脚再回去才妥当。”阿诺点头同意。
　　“歇歇脚。”清池走在前面小声嘟囔着，“若是我自己的话，才不用走回去呢。”想着今后就要在阿诺的面前小心使用自己的法术，清池却莫名地想笑。找机会吓他一跳才好玩，这孩子总是不容易露出笑脸，可年轻人还是多笑笑才有朝气嘛。
　　“师父在说些什么？”阿诺跟上清池的脚步，好奇地询问道。
　　“我说——你在长身体，多吃一点才好。”清池笑笑，带着阿诺径直走了过去。

　　“两位客官，你们点的面来了。”等了半晌，小二将他们点好的面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香气缠绕在空气中，阿诺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却莫名地在蒸腾的热气中想要掉下眼泪。
　　从前，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母妃也会亲自在青鸾宫里的小厨房为自己煮上一碗面，透过缭绕的蒸汽，是母妃慈爱的目光，可从此，那样的笑意，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阿诺吸了吸鼻子，拼命抑制住了自己几乎快要掉落的眼泪，低下头开始大口地吃面。他不想让清池看见自己这样的模样，可事实上，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清池根本就无心顾及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徒弟的情绪。
　　“小二，来碗面。”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清池拿起筷子的双手却猛然顿住，这个声音，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听见过了，今日竟是这样的巧合，又在这里遇见了他不成？
　　“客官还是老样子吗？”小二热络地凑上前去。
　　“是啊，还是老样子。”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哦，对了，再加上一户热酒。”
　　“好嘞。”
　　男子坐在清池的身后，清池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想要偷偷地看这个人是否是那个人。可当清池自以为小心回头的瞬间，却已然和那人的眼光交接在了一处。
　　果真是他！
　　男子看到清池的刹那，眼里闪过众多的情绪，惊喜，思念，或是还有太多清池不懂的情绪。
　　“师父，他是谁？”阿诺发现了清池的异常，也转身望去，不禁埙问道。
　　“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清池回答道，可嘴角却是带上了和往常不同的微笑。
　　微笑里，是久违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