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诺轻》南静昭

11、竟然收了个徒弟

　　“阿诺，如今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可有亲人还在世。我习惯了生活在山野之中，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若是能有家人在身边，自然也多了几分照拂。”一大早，清池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喝着粥的阿诺说道。
　　这些日子，清池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阿诺的身体状况，之前怕他伤心，倒也是没有仔细询问他关于家人的事情。虽然清池很喜欢身边有人陪伴的日子，可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他需要自己的家人。做人不能自私，清池清楚。
　　“今日天气晴好，不如等下我送你回家吧。”清池说着，可阿诺却并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喝完了碗里的粥。清池看着阿诺的模样，却不明白，为何方才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无限悲伤的神色。
　　“姐姐，我没有家人了，我能跟着你吗？”阿诺放下手里的碗，盯着清池的眼睛说道，声音里竟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跟着我？”清池愣住了，她本想着等阿诺伤好了，便送他与他的亲人团聚，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我……”
　　“姐姐，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阿诺永远都会记得你的恩德。你武艺高强，而我，却不过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想要拜你为师。以后，我可以天天帮姐姐烧菜做饭，陪姐姐说话解闷。等我学好了一身功夫，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清池姐姐，你说好吗？”阿诺眼神清澈，又巴巴地望着清池。一时间，清池倒是不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之前阿诺在养伤的时候，清池怕耽搁了他的休息，阿赤又不知跑到了何处。自己便在院子中练习着从前景玄川教给自己的武艺。虽然已经许久不曾用过，可每做出一招一式就能想到那时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每一个动作，都印刻着当年的回忆，那些他烙下的印记，再也不会消失。
　　而那时阿诺也曾看过清池潇洒的身影，她的武艺高强，却隐居在此处，又没有任何的黑暗念头。虽说自己如今离开了皇宫，可若是能跟随着她将一身的武艺练好，必然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地安全。从那时起，阿诺就在找着何时的时机想要对清池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今，倒是绝好的机会。
　　那个人走后，清池以为自己注定会孤身一人，却没有想到在此刻，又有一个人对自己说，想要同自己在一处生活。
　　清池恍惚间，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师父，等我学好一身武艺就可以陪着师父一起闯江湖了。清池不会离开师父的。
　　当年信誓旦旦，如今还不是只剩自己一人。
　　清池正想的出神，阿诺只得轻轻地戳了戳她的手臂。清池转过头，看着阿诺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不由得想起当日初见他时苍白的面庞。
　　虽然从来都没有仔细询问过阿诺的家人为何会被仇家追杀，甚至连他这样的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可清池从前也听师父说起过，人世间太多的情感都不是置身事外的人能够了解的。在这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太多的痛苦和黑暗也来自于人心。
　　那时，自己吵着说不信，像是师父这样好的人，不也还是会出现在自己的危难之际。
　　可景玄川的眼光只是望向了远处，他的眼神飘向了清池碰不到的远方。
　　清池知道，师父有着自己的秘密，可既然他不说，那自己也不问。他不说，必然是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若是到了最合适的机会，师父一定会同自己说出从前的故事。
　　“那，好吧。”清池鬼使神差一般答应了。她还记得那时，她问景玄川为何会收她为徒。景玄川思虑了片刻，说道，大抵是缘分吧。
　　既然人与人之前的相遇，真的是因为上天注定的缘分，那就顺其自然吧。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阿诺伤好之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忙不迭地就要给清池行大礼。
　　“不必了。我可受不起这样大的礼。”清池扶起阿诺，“练功可是要吃苦头的，基本功一定要打牢。我可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阿诺笑起来，那一张英俊的面庞仿佛也沾染上了阳光的温度。眼角的一颗痣也仿佛在阳光中闪动着光彩。
　　清池这时才发现，阿诺竟也是这样的好看。如果说，景玄川清冷的仿佛夜空中的一轮明月，那阿诺就像是此刻从窗外照射进房间中的温暖朝阳。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可他们却都是和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类。
　　自从和那时自己拜师之后，就几乎和从前交好的小妖们关系稀疏了一些。不知怎的，同他们在一处的时候，总是会担心有一日被师父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真的被他发现，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枫树妖，他是否还会如同过去一般安心地让自己陪伴在他的身边。
　　清池还记得那时自己拜师都不久，自己和景玄川外出采摘草药的时候，正巧在山上遇见了胡家的大姐，阿鸢。她早已修炼出了人形，正是个妩媚美艳的女子，狐狸一族化出的人形，无论男子女子，都有着上乘的容貌。
　　从前两个妖见面的时候，不过只是玩笑几句，便也就各自离开。可那个时候，她们已经是许久未见。阿鸢好奇这段日子，清池到底去了哪里。就在清池想要敷衍离开的时候，却被阿鸢抓了个正着。
　　她嗅到了清池身上的男子的气息，就紧追不舍地一定要看看这个让清池动了心的人到底是谁。那时的清池还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什么叫做动了心。却莫名地觉得阿鸢的神色里，让自己不禁脸红。
　　阿鸢这样美丽的外表，又是个喜欢玩笑的，清池不知怎的，只想将景玄川藏起来，不要让他们相见才好。想起阿鸢从前开玩笑说自己还像个小女孩的事情，清池就莫名地泄气。
　　可后来，景玄川还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们还是见面了。
　　可让清池没有想到的是，师父只是客气地同她大了招呼，就安静地带着自己离开了，而一向玩笑惯了的阿鸢却也收敛了许多，当清池走了一段路偷偷回望的时候，却仍旧看见阿鸢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模样。
　　后来再一次相遇的时候，清池问阿鸢那时她在想什么。
　　阿鸢只是说，她的这个师父很特别，可自己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特别。只是觉得站在他的身边，言语中并不敢有任何的冒犯。
　　那时清池只是得意地对阿鸢说：“像是师父这样好的人，自然是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可阿鸢又追问，他们是如何相识。清池不明白她追问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可阿鸢只是提醒她，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类，还是小心些为妙。
　　清池还记得阿鸢对自己说，这俗世中的人，最是心机。若不是有利可图，他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可师父就是对自己无缘无故地好，而大抵如今，自己对于阿诺也会是无缘无故地好。
　　如果说他真的是危险的话，那他对自己做出的最残忍的事情，就是不告而别。
　　这一道伤口，虽不是血淋淋，却也早已慢慢地渗出血迹。
　　阿诺看着身边神情一直在变化着的清池，虽然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却莫名在心里认定，留在她的身边，是此刻的自己最好的选择。这里是安全的，她也是安全的。
　　其实阿诺并不晓得，为何自己会如此信任眼前的少女，可是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安全，她也很善良。有朝一日若想报仇雪恨，东山再起，就一定要沉住气，蛰伏下去，让自己的敌人彻底忽视自己的危险。而无疑，这里是绝佳的藏匿地点。
　　阿诺的笑意还未散去，眼底里却染上了一层寒意。
　　“阿诺，你以后，会离开我吗？”清池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温暖的阳光晃得她的眼睛发亮。阿诺看着这双眼睛，一下子愣住了，“我……”
　　离开吗？自己是一定会离开的，只是此刻……
　　“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生当中，我们都要面对离别。可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不要不告而别。”清池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师父。”听到自己的小徒弟的回答，清池终于露出了笑容。毕竟自己的一生太长了，注定承受的离别之苦也要更多，而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作者有话说

　　我会很用心地坚持写下去这个故事，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