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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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挽英登时气得想笑，她想质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是立刻又想到斯黛拉的确曾经表示自己和那些过来帮助魁扎尔的人势不两立，而她隐瞒了自己的动机。于是便仰天长笑三声，目光像是两把匕首：“你骗过这么多人，不想终有一日也能栽在我手里，哈哈哈哈，真是恶有恶报！”
骑着马和她并肩而立的艾利尔说道：“小姐，请你尊重美利坚合众国的军官。”他本可以光说“美国的军官”，却坚持要把自己国家的全名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语气中颇有自豪感。谢挽英看着他年轻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各位长官，我奉劝你们一句话。通往地狱的路，很可能是由天堂的理想堆砌成的*。”
话音落下，美军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些人再看向谢挽英时，眼中充满了困惑。有一些人眉头深锁。斯黛拉说：“阁下蛊惑人的能力，和魔女蒂埃萨不相上下。”
众人不知斯黛拉就是蒂埃萨，但是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过《仙灵女王》的故事，登时后怕得连连点头，赶紧放弃了“危险”的思想。斯黛拉又道：“这个女人来自东方，是异教的女祭司，不信奉我主基督，罪可当诛。当日被我审讯时用妖术伪装了死亡的假相，逃出军营后又开始勾结印第安的异端。”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她话还没说完，却被斯黛拉强行打断，“既然如此，我让你自己来说。你来自东方，使的是道教的法术，是不是？！”
虽然此话不假，但是谢挽英倘若承认了，那么这些美国人可能当场就要开枪了。子弹不长眼，自己还能用法术勉强躲过，但是这被围困在此的印第安人都是普通人，万一被子弹打中，岂不徒增伤亡。于是她刚想否认，但是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那个可恶的契约！
她咬紧牙关，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阻止那个脱口而出的“是”！
“你站在阿兹特克宗教的神灵羽蛇神和他的祭司那一边，是不是！”
她越是抗拒，那契约的束缚就越明显，她此刻已是冷汗涔涔，手脚都要没有力道了。她早就听过违背和恶魔签订的契约会遭受反噬之苦，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她当初本想着，就算斯黛拉想要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总可以通过契约控制她的行动，但是没想到她的声音会被契约控制，就算自己想向斯黛拉下命令，那也是不可能的！
“……呃……啊！……”她眉头深锁，脸色极为难看。拉卡莎此时想要出言解围，不想斯黛拉已经抢先一步下令：“杀了她！”
谢挽英觉得自己简直背运到家了，她甚至希望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她赶紧回到现实，但是这并没有发生。刹那间，诸多枪管已经对准了她。在枪林弹雨下，就算是平时的她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她现在身遭反噬之苦，简直是步履维艰。见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被打成筛子了，在对方下令射击的前一秒，她用尽浑身的力气从衣袋里掏出了拂晓明星！
周遭的凡人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强光一闪，把黑夜照成了白昼，所有人的眼睛都有短暂的失明。斯黛拉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可能忘记拂晓明星！全天下唯一可以令她不战而败之物。她唯一的弱点，她唯一的缺陷，她唯一求可不得，又恐惧万分的光芒……
难道她竟然是尤娜派来的？这个念头令斯黛拉心中一阵难受，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愤怒。
就在她松懈的一刹那，她听见被自己挟持的那个非裔女子道：“‘通往地狱的路，很可能是由天堂的理想堆砌成的’。但是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然后她的身影像是一缕青烟一样从她的牵制下溜走了。拉卡莎疾奔向前，一手提起匍匐在地上的谢挽英，然后冲向了洞里，用赛卡嘉维亚身下的席子把他卷成了个筒，然后愣是打破了侧方的山壁，冲了出去。她甫一冲到洞外，就立刻便会了蜘蛛的模样，将两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扔在了自己的背上，向林子深处奔去。那些美军还没有追到洞里，就听到内部一阵巨响，巨大的石块隆隆下坠。斯黛拉嘴角滴血，忍着强大的不适号令诸人后退。多亏她下令及时，等尘埃落定后，没有一人受伤。
“凯瑟伦少校，”艾利尔请示道，“还追不追？”
“不必了，她们大概逃远了。”斯黛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但是拂晓明星对她的伤害极大，她现在能在马上坐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么这些印第安人？”
“放了。”
“是，长官！……等一下，长官！”他下意识地敬礼，但是猛然意识到斯黛拉说了什么，“您……您说把他们都放了？”
“我们的军粮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多养这么多不能打仗的人，难道不是自找罪受吗？”
“可是……他们是俘虏！我们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我们的俘虏只有墨西哥军队的士兵，而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是，长官！”艾利尔这次心悦诚服地敬了个礼。诸多美军士兵收了枪，列着整齐的队伍，跟随斯黛拉离去了。留下在场惊魂未定的印第安人，他们完全听不懂英语，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还当是美国人又在耍什么更大的阴招，但是他们又无力抵抗，思来想去，只觉得未来更加悲惨。
……………………
谢挽英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她觉得自己一会走进了岩浆里，一会又走在冰山里，吸到鼻子里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鼻腔。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拉卡莎的肩膀上。对方褐色的手指正梳理着她的头发。对上谢挽英的眼神，拉卡莎微微笑道：“好孩子，你不但法力高深，而且还很有骨气，竟然能够抵挡住了契约。”
谢挽英想说什么，但是嗓子哑得根本发不出生。她惭愧地低下了头。果然，自己是个没有用的家伙。被幻境送到了过去，不但没有化解魁扎尔的怨念，反而把自己搞成了全身瘫痪的病号。如果是谢桃夭的话，肯定不会自己把自己搞得这样凄惨吧。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拉卡莎却看清了她的眼神，于是说道：“你做了你能做的。你已经干得很漂亮了。你很勇敢，而且有一颗舍己为人的心。”她知道赛卡嘉维亚身上的伤口无法治愈，但是自己走进洞穴的时候，谢挽英已经在全神贯注给他疗伤了，就并没有打扰她。隔了六个小时候她巡视回来，听扎西亚说她不吃不喝，一直都在不间断的施法，当时就想这姑娘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倔强，宁可消耗自己，也不愿意赛卡嘉维亚在痛苦中流血至死。
谢挽英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又走的早，唯一的长辈谢清源又终日对自己冷嘲热讽，说自己是一个没用的继承人，而好不容易被李玄清收为学生后，李玄清虽然对她法术和剑术的进境极为满意，却极为吝啬褒奖之辞，故而谢挽英几乎都忘记被长辈夸奖是什么感觉了。被女神阿那努这么一说，她登时很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别哭。”拉卡莎又抹去了她的眼泪，叹笑道，“我的信徒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弱了，否则的话，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被那女军官一路尾随？假如我还有当年万分之一的能力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所有人。所有心地善良的人。啊……”
她笑着摇头，悠远的目光望着不远处映着月色的溪水，“诸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离开这片大地不过是早晚的事。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守护、指引人们。但是假如他们不再相信我，不想需要我了，那么纵然遗憾，我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听着她这话，谢挽英就像听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落寞地感叹“老了，老了，孩子们不再需要我了”一样，登时感到无比心酸。她用力摇头，但是嗓子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因此只好伸出无力的手，环抱住了拉卡莎的肩膀。
拉卡莎拍着她的背：“是我多言，惹得你伤感了。人类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这么脆弱。”就这么放手，还真的很担心他们呢。但是她不愿意让谢挽英更加感伤，于是说道：“你和她定了多久的契约？”
谢挽英比了个手势。拉卡莎说：“七天？”
谢挽英点头。
“谢天谢地，不是七年。等契约的时间过去后，你的身体会逐渐恢复的。”
谢挽英露出了笑意，然后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打量四周。他们这次所在的山洞明显比之前那个要小很多，拉卡莎点了一堆火。借着火光，她看见躺在火堆不远处，身上繁多的伤口依旧在渗血。他依旧是昏迷着的，但是脸上的面具早就在逃命之中被丢到了不知何处。谢挽英望着赛卡嘉维亚的脸。
是个英俊的年轻人，看上去比艾利尔稍大，和谢挽英的岁数不相上下。两道剑眉谢飞入鬓，深邃的眼窝像是两窝溪谷，鼻梁高高的耸起，有别于印第安人柔和的面部线条。
“啊，是的。”拉卡莎顺着谢挽英的目光看了过去，道，“有谁能想得到，魁扎尔最虔诚的祭司，竟然是他最痛恨的欧洲人的后裔呢？”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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