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20、第二章

　　齐小阳拿了王爱琪的佣金欢天喜地得走了，王爱琪给了白薇两把钥匙，一把是大门的一把是房门的，然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继续追剧去了，白薇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了一下，铺上床单，坐在干干净净的床上看着这间屋子，总算是有个能安身的地方了。
　　跟王爱琪打了个招呼，白薇在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整个人总算是干净舒服了，换了干净衣服白薇就去外面吃饭，第一天住到这里对这附件也不熟，循着白天记忆里来的路，记得街口有家排挡，果然，到了街口就看到这家排挡正在营业，人不多，只寥寥坐了两三个人，看样子都是附近的街坊，白薇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份炒面，老板挺热心，吆喝的声音也很香，关键是手艺也不错，白薇很久没吃到这么香喷喷的炒面了。
　　“小新妈妈，又来买炒面啊。”老板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对啊，我家小新就是爱吃你家的炒面，隔三差五得就想吃。”老板对面站着个中年女人，头发凌乱得绑成一把，略显憔悴的脸，脸色有些发白。
　　“行，马上就来，你稍等下啊。”老板答应了一声，招呼中年女人坐到一边，自己就去开路子做炒面，没一会功夫，炒面就做好了，老板打包好了送到中年女人面前，女人付了钱，接过外卖。
　　“小新妈妈，你一个人别太辛苦了。”老板看着女人憔悴的脸色皱了皱眉头。
　　“只要小新能考上大学，我这点辛苦不算啥。”女人腼腆得笑了笑，提起儿子，女人苍白的脸上才泛出一丝血色，“走了啊。”
　　“慢走啊。”
　　中年女人出了排挡，顺着漆黑的小路朝着远处那栋黑漆漆的楼走去，白薇看着女人的背影，原来她也是住在同一栋楼的吗。
　　“老板，一份炒面，一份炒饭，一份咕噜肉，一份辣子鸡，再来个空心菜。”说完，一个疲惫的人影已经趴在离白薇不远的桌子上，跟死了似得一动不动。
　　“点那么多，今天做到单子了？阿护。”老板笑眯眯得说着，手上却没动。
　　“我腿都快断了……”叫阿护的男人依旧倒在桌上一动不动，白薇看着男人穿的那身西装，看着怎么就那么眼熟？
　　“保险不好做。”老板笑眯眯得点起火，抓起一把炒面丢到锅里，熟练得翻炒起来，很快，香喷喷的气味便飘散出来，男人动了动身子，缓缓坐了起来，仰着头贪婪得嗅着这让人口水直流的香味，直到老板把一份炒面送到他桌上，男人两眼都放了光，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得往嘴里塞。
　　“好吃！好吃！”一边吃一边流眼泪，白薇还是第一次见人吃个炒面吃到哭的。
　　“这顿我请客。”老板大手一挥，笑眯眯得走了。
　　“老板真是好人啊！”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两分钟的功夫一份炒面已经下了肚子，满足得长出一口气，他一抬头，白薇愣了一下，这人不就是白天在面店见到的那个推销？就在白薇愣神的时候，那男人突然回头，两人一下四目相交，白薇连躲开眼神的来不及，只见那男人眼睛突然一亮，一副职业的微笑立马挂上脸，蹭的起身就坐到了白薇那张桌子上。
　　“哎，这位美女我们是不是见过？”男人忽闪忽闪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薇。
　　“有……有吗？”白薇尴尬得笑笑，立马低下头。
　　“很面熟哎，我们一定很有缘！”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白薇面前，“我叫六道护，叫我阿护就好了。”
　　“嗯。”白薇扫了一眼名片，名片上写着六道护，保险经纪人。
　　“美女你是做什么的？”六道护职业微笑露出八颗整齐而洁白的牙，说话的样子跟个机器人似得。
　　“大学生，没钱的。”老板一边炒着菜，扯着嗓门答道。
　　“怎么会，现在的大学生都可以勤工俭学，很努力啊！”六道护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然后继续露出八颗牙职业微笑得对着白薇。
　　“有钱就不会住到那栋黑楼里了。”老板哐哐得铲着铁锅，把菜装盘。
　　“黑楼？”六道护突然将笑脸一收，一脸可怜兮兮得凑到白薇面前：“你也住那栋黑楼？”
　　“嗯，今天刚搬来的……”
　　白薇点点头，缩了缩肩膀往后靠了靠，只见六道护一张脸突然就垮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往桌子上一趴，跟个死人似得一动不动，然后一阵幽怨的声音传来。
　　“哎，穷人啊……生意难做啊……”
　　白薇诧异得看着面前的男人，此时老板走到白薇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理他，他就那样，一天在外面跑十二小时有时也接不到一张单子，还每天来我店里赊账。”
　　“谁说的！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听到老板的话，六道护突然直起身子，嗓门高了八度。
　　“好好好，我等你还我哈。”老板一边说，一边大笑，转身又走回了厨房。
　　之前还挺着胸脯的六道护，一见老板转身整个人又立马腌了下去，脸上挂上了疲色，连头发都变成了鸟窝，最后懒懒的看了白薇一眼，反手指了指后面那栋楼：“我也住黑楼，1404，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帮忙，大家街坊。”说完，拖着疲惫的身子顺着那条漆黑的路走向了远处的楼。
　　“老板，”白薇回头，老板正靠在一边悠闲得抽烟，“为什么叫那栋楼黑楼？”
　　听白薇这么问，老板抬头看了眼黑楼，皱了皱眉头，“你看看那栋楼是不是黑漆漆的，都没什么灯光？”
　　“嗯。”
　　“那栋楼很老喽，我小的时候它就在了，好几十年了，当初这栋楼建起的时候可是我们这片的地标，不过也不知道什么人设计的，这栋楼里的房间都不见阳光 ，整栋楼就像个……”老板顿了顿，然后抬手一指，“你看像什么？”
　　白薇抬头看着道路尽头的楼，黑漆漆的，在夜色的笼罩下只能模糊得看到这栋楼的轮廓，一头高一头低，顶上一片圆润的弧度，直直得插在地上，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
　　“棺材。”白薇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说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的，棺材，整栋楼看起来就像一具竖在地上的棺材，漆黑而暗沉，它的回字形结构难怪所有的房间都见不了光，住在里面的人就像住在棺材里一样。
　　“当初住在里面的人好些人都不在了，如今只剩下一下孤寡老人还在苟延残喘，本来这里一带都快拆了，但不知为什么又搁置下来，如今这一带也没什么人住了，只能靠些低廉的租金吸引一些收入不高的人，而这其中，那栋黑楼的租金又是最便宜的，若不是没有办法，恐怕没什么人愿意住那栋黑楼。”说完，老板意味深长得看了白薇一眼，掐灭了手里的烟：“小姑娘，听我一句劝，若是能搬走就早点搬吧。”
　　搬走？白薇苦笑了一下，自己才刚搬来第一天而已，付了租金押金，如今的自己只剩下吃饭的钱了，哪里还有钱再去找房子？更何况这么便宜的房子去哪里找？也许，老板只是危言耸听吧……想着，白薇又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但此时的老板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于是一个人朝着黑楼走，这名字也真取得贴切，一栋楼里百来户，亮灯的却屈指可数，站在黑漆漆的天井，抬头居然能看到一轮大大的月亮，这倒让白薇有些意外，这月亮当真是又大又圆，挂在楼顶，让人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收回了视线，天井里还是很黑，索性楼梯口的灯还亮着，白薇正要抬腿往楼梯口走，却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回头，那里是一个自行车棚，满满当当停着好些老旧的自行车，没有灯，黑漆漆得只能看到一架架自行车的轮廓，骨痩嶙峋的……
　　骨痩嶙峋？为什么自己要用这么奇怪的形容？
　　白薇愣了愣神，然后很快便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用骨痩嶙峋这么个形容词了。
　　有什么东西在自行车上动，似乎是一直手，缓缓得，想条蛇似得从一个个车头上滑过，却没有蛇的柔软，因为骨头只有关节的地方能弯曲，所以唯一灵巧的只有手指，没有一丝皮肉的手指，不仅仅是手，连手臂也只是一节骨头，那骨头扒着自行车头在往上爬，随后，一个黑漆漆似乎是个脑袋的东西从车架后面一点一点得爬了上来，那绝对是个头没错，因为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还在空气里飘，随后，那东西似乎是注意到了白薇，它挪了挪脑袋转了过来，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双苍白而狡黠的眼珠。
　　是的，只有眼珠，泛着一种青色的白，它直勾勾得盯着白薇，被微弱光线勾勒出的轮廓可以看见它骨架间的空洞，随后它的嘴动了动，坚硬的下颚骨咔咔得撞着上颚，骨头的轮廓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它似乎在说话，又似乎是在笑，却始终只有上下颚撞击发出的咔咔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白薇猛地回头，却被身后一道强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于是本能得伸手去挡，面前的人也挪开了手里的手电，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你是谁？”老人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薇。
　　“我是704今天刚搬来的。”白薇急忙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今天中介的小伙子来说过了。”闻言，老人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他看了白薇一眼，挪了挪身子似乎打算走开。
　　“那里……那里好像有东西。”白薇一把抓住老人，一手指着车棚，“我刚听到那边有声音。”
　　“有声音？”
　　老人疑惑得看了白薇一眼，举起手电朝着车棚照了照，被手电照明的车棚，里头一辆辆积满了灰的老旧自行车东倒西歪得靠在一起。
　　“没东西啊。”
　　“可我刚才看到……”白薇砸砸嘴，声音咔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难道说自己在车棚里看到个骷髅？
　　“这房子老了，一堆没人要的东西，也没人清理。”说完老人自顾自得朝门卫室走去，“小姑娘，天色晚了，别一个人待在外面。”
　　老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还总是扭着脖子似乎是觉得脖子很不舒服，白薇站在后面却看得清楚，老人的身旁跟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那影子一只手伸进老人的脖子里，他的手一动，老人就扭头，脖子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似乎是察觉到白薇的目光，那影子缓缓回过头，煞白煞白的一张脸，看着白薇的时候竟然咧嘴一笑，嘴巴里竟满是鲜红的颜色！
　　“小姑娘，你怎么了？”
　　老人转身，一张干瘪的老脸看着白薇，而原本在他的身旁站着的影子却猛的冲到白薇的面前，瞪大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白薇，然后一张嘴，鲜红的血从他的嘴里泊泊得冒出来。
　　“你看得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