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19、第一章

　　学校，或者说教导主任的命令是三天之内搬离学校宿舍，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白薇也能从宿管大妈一张苦巴巴的脸上看出些原委，毕竟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阴气极重的棺材子，这样的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得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赵晓晓和李霞表示不在意，但白薇还是借着这两天下午没课的空挡出去找房子，但是一时半刻，找房子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虽说学校周边有很多出租的房子，但要么是房租太高不在承受范围内，要不就是太多人合租，环境不好，白薇看了好几家中介，最终也没有找到满意的房子，连着在外面跑了两天，腿都快跑断了，手机甚至都被中介打得电话都没电了，白薇叹了口气，把已经关机的手机塞进口袋，拖着灌了铅似得两条腿转进沿街的一家小面店，随意点了一碗面，累得都没胃口吃，盯着这碗泛着油光的面，白薇有些看得出神。
　　“小妹妹，了解一下不吃亏啊，这个保险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婶，家里添丁了吧，恭喜恭喜啊，你要不要看看这个保险……”
　　“哎，张小姐，上次跟你聊的保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个再不买活动就要结束啦，真的很适合你……”
　　白薇循着声音抬起头，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找人攀谈，虽然他说话的对象个个都是冷着一张脸也不搭理他，可他就是能够不厌其烦得一直说，看着这人额头的汗一个劲得流个不停，白薇看着也觉得燥热，特别是这种开着不给力空调的小店，似乎连个电扇也能比这空调凉快些，直到最后，这个卖保险的年轻人被老板给哄了出去，这店堂里才算安静了下来，安静而闷热，让人没有一点食欲。
　　随便塞了两口走人，白薇心里盘算着还是要去找房子，还一定要是有空调的房子，但是这样的房子恐怕租金得贵些，那要多少才合适呢……白薇掰着手指，心里不停得盘算着房租。
　　“小妹，找房子吗？”
　　冷不丁被从旁边窜出来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白薇抬头看着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干净的T恤牛仔裤，利落的短发，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房子？”白薇诧异得问道。
　　“这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全是房产中介，你在这转悠大半天了，难道是来找男朋友的？”说着，这年轻人还故意站直了挺了挺略显纤细的身板。
　　“好吧，我是来找房子的。”白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你就找对人了，找房子就要找我小齐，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小齐是出了名的快准狠！”
　　“快准狠？”
　　“找房子快，找房子准，杀价狠！”小齐仰起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白薇手里。
　　“齐小阳。”白薇念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没忍住噗得声笑了出来，骑小羊，这么可爱的名字……
　　“小妹，外面热，来我店里聊，我给你倒饮料，冰的。”说完，也不顾白薇是否同意，拉着白薇就进了旁边的店。
　　一进店堂，扑面一阵冷风，冻得白薇一阵哆嗦，齐小阳拉着白薇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转身走到里面的小冰箱拿了一罐冰红茶。
　　白薇转头看了看这家小店，真的是小店，感觉就是个走道隔间，细细窄窄的一条，靠门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子两张小板凳，往里就是一张电脑桌，一把电脑椅，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齐小阳熟门熟路得坐在电脑前，鼠标啪啪得在响。
　　“小妹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说话的时候，齐小阳的眼睛还在盯着电脑屏幕。
　　“不用太大，只要干净，最好靠近学校，租金……便宜些。”
　　“明白，一看你就是学生妹。”说话的时候，齐小阳贼兮兮得撇了白薇一眼，又飞快得将眼神移回电脑，手指摁着鼠标飞快得移动，不一会就把屏幕一转，兴冲冲得说道：“这套怎样？就在学校旁边，交通特好。”
　　“这个……贵了点。”
　　“贵呀，没事，我再找找。”说完齐小阳又啪啪得点鼠标，“这套怎么样，离学校挺近，面积也刚刚好。”
　　“还是……贵了点。”
　　“还贵啊，我再找找哈……这套怎样，小是小了点，不过地理位置还能接受，骑个车也不算远。”
　　“贵……”
　　“还贵啊……这个呢？嗯……到学校要坐三站路，不过房子还是不错的。”
　　“贵了……”
　　“……”
　　“再便宜就要租城郊农民的房子了啊……”齐小阳露出一脸为难的笑容，“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心理价位啊。”
　　白薇抬手比了个五，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比了个三，齐小阳一看，脸立马绿了。
　　“这个数……你要有这样的房子租，不如你租给我如何？”
　　白薇尴尬得笑了笑，道了声谢，起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齐小阳的声音，白薇的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他，只见他坐在茶几边，收敛了笑容眉头锁起，一双眼睛落在白薇脸上，沉着声音说道，“你在乎跟别人合租吗？”
　　“合租？”白薇想了想，“如果是女性，可以接受。”
　　“你这样的价格要租独立的房子是不可能的，”齐小阳叹了口气，“不过如果是合租的话，那么你只要分摊一部分房费，这样租金会便宜许多。”说完，齐小阳拿来一个文件夹，翻了半天，指着其中一份文件说道：“这套房子所在的楼有点年头了，位置也不是太好，不过胜在租金便宜，你要是能接受我就带你去看看如何？”
　　白薇走到茶几边看了看这份文件，文件上的内容不多，只是说明这栋楼建成已经二十多年了，看地址应该是靠近学校后门，但也有段距离，这里不算繁华地段，不过估摸着骑个车到学校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
　　“去看看吧。”
　　一个小时后，齐小阳带着白薇来到了这片显得有些没落的地方，这里一带有很多还没拆额房子，估计是政府开发的遗忘地带，大多还是一片老房子，住在这里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沿着一条小路拐进去，在一片平房中找到了这栋楼，这是一栋回字形的楼，中间一个天井，抬头网上看，挺高的一栋楼，内侧围着一圈圈的走廊，晾晒着许多衣物，显得有些密密麻麻，水泥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看得出来是上了年级的，整栋楼外面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水泥本色，就这么仰头望着，一阵目眩，竟然感觉这栋楼随时会倾倒下来一般。
　　齐小阳用手肘碰了碰白薇，指了指楼上，说道：“跟我来。”
　　坐着电梯上了七楼，一路上头顶的灯都在闪个不停，白薇抬头望了望，一旁的齐小阳一副波澜不惊的脸用不疼不痒的语气说道：“老房子，习惯就好。”
　　出了电梯，绕着走廊往前走，白薇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栏杆下，那里就是刚才自己进来时站着的天井，此时看来这里真的很像个井，自己正沿着井壁绕行，周围是一扇扇的门，但此时里面看起来都是黑漆漆的。
　　“这里有多少住户？”白薇好奇得问道。
　　“别看这里大，其实没住几户人家了，这栋楼过两年也要拆了，现在还住在这里的都是没钱买房子的。”说完，齐小阳还轻蔑得哼了一声。
　　一直绕到楼对面，齐小阳仔细看了看门牌，嘀咕了一声“是了。”抬手便按了按门铃，一阵有些刺耳的门铃响后，门缓缓得隙开了一条缝，白薇站在齐小阳身后侧过头看了一看，门缝后面黑漆漆的，竟然没有一点光。
　　“找谁？”一个女声从门后传了出来。
　　“中介。”齐小阳亮了亮工作证，“我带房客过来看房子，你是房东吗？”
　　“请等一下。”说完，门又被关上了，跟着又是一阵咔咔的开锁声，门这才打开，刚打开时白薇只觉得一阵晃眼，等缓过来才看清，一个年轻的女生站在门口，齐肩的短发，穿着条纹背心和热裤，脸上画着浓妆，她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齐小阳和白薇，跟着招招手说了句：“进来吧。”
　　跟在齐小阳身后白薇进了房间，有些意外得是这房子还挺宽敞的，客厅直通直通阳台，虽然说不上阳光普照，但也足够亮堂了，难怪开门的一瞬间会觉得晃眼，不过转念一想，门缝打开的时候怎么是漆黑的？
　　“你是房东？”齐小阳走进客厅东看看西瞧瞧。
　　“不算是，我也是租客，”女生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不过确实是我找人合租来着。”
　　“这里一共只有两间房间吧，出租的是哪间房？”
　　“那间，”女生随手一指，“这套房子两室两厅，两间客房都朝南，我自己住一间，另一间房一直空着当杂物间，怪可惜的。”说完，女生起身走到白薇身边，上上下下扫了几眼：“是你要租吗？”
　　“嗯。”白薇点点头。
　　“这边。”女生甩了甩头，随后伸手打开身后的一间房门，“只有简单的家具，床，衣柜，对了还有空调，就这些。”
　　白薇走进房间看了看，确实很简单，雪白的墙壁，有些老旧的地板，除此之外就只有家具，不过床尾对着一扇挺大的窗户，从这里可以望见下面的天井，有些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穿过玻璃时闪耀着点点金色。
　　“你一个人住吗？”白薇走出门口，看了看对面的房间，那间房间门开着，中间一张双人床，靠墙一排衣柜，一台电脑，墙上贴着几张海报。
　　“基本上就我一个，我男朋友很忙很少来，一个人住太无聊了。”女生生了个懒腰，然后撇眼看着白薇：“你是学生？”
　　“嗯。”
　　“这栋楼虽然老旧，不过我这装修得还行，对了，这里的通讯线路不是很好，WiFi常常会掉，这里么，我就出租这么一个房间，也只租给女生，怎么样看得上眼吗？”
　　“关键是这里的租金便宜。”齐小阳插嘴道，“这样的价格这样的房子算是不错的，毕竟还有空调不是？”
　　白薇回头看了看挂在房间墙壁上的空调，的确，这样的价格能找到这样的房子的确算是不错的。
　　“客厅，厨房，厕所共用，冰箱微波炉什么的你也可以用，不过要分摊电费，这里的房租和物业费是我男朋友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我也就不跟你收了。”
　　“啊？这么好？等于一个房间的租金可以用整套房子的东西，那很划算啊。”齐小阳的嗓门瞬间高了八度。
　　“反正我也不用，你要用就用好了。”女生耸耸肩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来住？”
　　“随时，你自己把东西搬来就好，你确定租我就给你钥匙，你自己弄呗。”说完，那女生已经甩了一把钥匙出来。
　　“再给钥匙之前，”齐小阳一把夺过钥匙，陪着笑脸看着两人，“两位先签一下合同还有付一下费用呗？”
　　“真是，又不会赖你的。”女生白了齐小阳一眼，“对了，我叫王爱琪，你呢？”
　　“白薇。”
　　按照合同付了租金和押金，当天白薇便回宿舍去拿了行李，拿了佣金的齐小阳也是乐呵乐呵，一听白薇说要回学校立刻提出要来做司机，用自己的小绵羊载着白薇回学校，顺便也借着司机的身份进了学校看了不少美女，白薇在楼上搬行李的时候，一下楼就看到这货脑袋架在车头，一脸迷离的眼神流着哈喇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白花花的大腿，看得那叫一个入迷，白薇拉着箱子在他旁边站了五分钟这货也没回过一次头，直到白薇出二了声，这货才如梦初醒一般，然后带着一百二十分的不情缘，开着小绵羊带着白薇回到那片拆迁区。
　　小绵羊刚靠近大楼就一阵哔哩吧啦的喇叭声传来，一队人披麻戴孝从大楼里走出来，为首的中年人手里捧着一张老人的黑白遗像，身后跟着家眷子女，再后面是一群吹喇叭唱死人戏的，喇叭的声音响得把哭声都淹没了。
　　“这栋楼里住着很多上了年级的人，有人过世很正常。”齐小阳尴尬得笑了笑。
　　白薇推着行李从旁门进了大楼的天井，这会是下午，太阳从西面照来竟然站在这天井里依旧看不见阳光，白薇站在天井里抬头往上瞧，这栋密密麻麻的楼高高在上，竟然像个井似得，站在这井底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小妹妹，别挡着路。”
　　身旁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白薇余光瞥见一个驼背的阿婆正站在自己身侧，似乎正要出去。
　　“啊，对不起，阿婆。”
　　白薇赶紧挪了挪身子，阿婆咳嗽两声拄着拐杖又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阿婆停下步子，回过头，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妹妹，新搬来的？”
　　“啊，今天刚搬来。”
　　“这栋楼很久没有年轻人来喽，空房不多了，随便选吧。”说完，这驼背阿婆又开始挪着小碎步往前走。
　　这阿婆走路怎么这么奇怪？
　　白薇低头一看，只见阿婆脚上穿着一双奇怪的绸缎小鞋，脚掌的地方小小的，就像人垫着脚尖走路一样，白薇想起了以前的女人裹小脚，走路就是这样又小又碎，再看阿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面衣服，裤子也是同样黑色的料子，黑得发亮，在这不见阳光的天井里这料子依旧可以泛出丝丝的黑光。
　　阿婆走到门外，停下步子缓缓得回过头，一双细小的眼睛看着白薇，咧开嘴笑了笑，满脸的褶子却泛着一种诡异的青色，下一刻，一辆大巴车呼啸而过，阿婆的身子瞬间滚进大巴车的车轮子里，黑色的碎布裹着鲜红的血一下从车轮底下飞溅出来！
　　“你在这干嘛？”
　　“啊！”
　　猛得被人拍了一下，白薇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回头一看，齐小阳也是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指着白薇，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叫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人了……”
　　“不是，我刚看到一个阿婆被车……”
　　白薇一把抓着齐小阳，一手指着门口，齐小阳挪了挪脖子朝门口的位置看了看。
　　“什么阿婆？”
　　此时的大门外阳光普照，干干净净的一条马路，哪里有什么车祸？
　　“我……我刚才明明看到……”白薇瞪大了眼睛，舌头却像打了结。
　　“好了，快上楼吧。”齐小阳有些不耐烦得从白薇的手里拉过行李，一个人朝着电梯走去，留下白薇一个人还在天井里看着大门发呆。
　　“哇——”
　　一阵破锣嗓子似得叫声，白薇抬起头，只见楼上的某一根天线上正停着一只漆黑的乌鸦，一双乌黑的眼珠子似乎正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