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18、第十七章

　　一道火光划破空气，狠狠砸在郑洁的面颊上，如同一击重拳将郑洁从床边狠狠砸在墙壁上，白薇定睛一看，那道火光竟然是一个烟头，此时一道身影从门口冲了过来，白薇来不及多想，跳下床正想要朝门口跑，谁知道，头皮被人狠狠一拽，整个人朝着背后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砸在水泥地上，险些让白薇晕过去！扑面而来一阵阴风，白薇一睁眼，郑洁大张着嘴一下压了下来，白薇惊叫一声，想要去推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白薇眼前一黑，郑洁被某人一脚狠狠踢开，跟着那人一把将白薇从地上拽了起来，拉倒身后。
　　“你没事吧？！”
　　声音很熟悉，但是脑震荡的余波还在白薇的脑子里荡来荡去，白薇抬起头，眼前的事物都是重影的，连自己身前站的是谁都看不清，只知道紧紧抓着那人的衣服，勉强稳住自己的脚步。
　　“你快走！”
　　那人试着推了白薇一下，白薇晃了晃脑袋，视线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下，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一头奶奶灰的发色。
　　“御狩夜？”
　　“你还愣着干嘛？！”御狩夜回头瞪了白薇一眼，“她的目标是你！还不快走！”
　　“啊！——”
　　郑洁像只蜘蛛一样趴在墙上，头一抬，两条嘴角已经裂到了耳根，硕大的嘴巴张开几乎占了半张脸，露出两排苍白的獠牙，郑洁手脚弯曲成九十度，抓着墙壁猛地一弹，眨眼便朝着白薇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御狩夜将白薇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把将她推了过去，回头的同时，郑洁已经飞扑到御狩夜的面前，御狩夜结了一道手印，一道金光闪在郑洁的额头，郑洁惊叫一声抬起双手挡住眼睛，这当口，御狩夜抽出一道红绳，红绳像有意识似得缠在郑洁身上并迅速收紧，直到郑洁动弹不得，御狩夜拉起红绳正要收回，郑洁却突然涣散成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白薇愣了一下，看着御狩夜手中的红线无力得落在地上，迅速抬起头视线飞快得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空荡荡的床，甚至是床底，可是没有，哪里也没有！
　　白薇踉跄得退了两步，为什么看不到，她在哪？
　　一阵阴风贴着地面扫过，撩动起御狩夜的红绳，御狩夜回过头，脸色一变，拔腿就朝着白薇跑来！
　　“小心身后！”
　　可是御狩夜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薇只觉得有人对着自己的耳朵吹了一口凉气，她本能得转过身，只见一席白衣直挺挺得从门框上翻了下来，肩膀下面，是郑洁扭断的脖子，颈骨刺出皮肤，她的脑袋歪着，倒垂的黑发垂在地上，下颚脱臼歪在一边，满头的血顺着乌黑的头发滴落在地上，苍白发青的手臂猛得插住白薇的肩膀，苦手如同包着一层青色皮肤的骷髅，手劲却大得吓人，被她抓住的一瞬间，白薇一阵刺耳的尖叫刺破白薇的耳膜，这尖叫声尖锐得如同一把刀，一道道割在人的脑子里，白薇挣扎着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这几乎可以让人脑袋炸裂的痛苦！
　　“白薇！”
　　御狩夜抛出红绳，红绳如箭一般笔直射向郑洁，郑洁却突然掐着白薇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挡在红绳前面，御狩夜一惊，迅速抽回手里的红绳，郑洁扬起扭曲的嘴角冷笑一下，手里抓着白薇的手更紧了一些。
　　“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个背信弃义的人！”郑洁歪着下巴，一字一句得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错开的下巴每说一个字就发出摩擦骨头的声音。
　　“她不是背叛你的那个人！你看清楚她不是张晓慧！”御狩夜有些焦急，因为白薇的脸色已经跟纸一样白了。
　　“她就是张晓慧！那个出卖我的女人！我要杀了她！”
　　“你看清楚，你手里的人不是他！”
　　“不！！——”
　　郑洁大吼一声，浑身散出一阵阵的黑气，黑气如箭一般射向御狩夜，御狩夜舞起红绳结成伞装挡在身前，黑气射在红绳上迸出一道道金光，终还是有数道黑气穿过红绳，狠狠撞在御狩夜身上，御狩夜踉跄得倒退两步，黑气在他的左臂上撕开数道血口子，深可见骨，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手掌，手指落到地上。
　　“别……管……我……”
　　白薇努力睁开眼睛，肺里缺氧几乎让她无法思考，她看不见自己身后的御狩夜，但她知道郑洁的怨气太重，再缠斗下去，恐怕连御狩夜都会送命，如果自己的命已经救不了，那至少不要把一个无辜的人也拖下水。
　　“你……快……走……”
　　“你这笨蛋说什么傻话！”御狩夜大声呵斥，一手舞起红绳再一次射向郑洁，郑洁冷笑一下，举起白薇挡在自己的身前，本以为红绳会再次掉头，谁料到这红绳跟蛇一样在白薇身前一个转折射向天花板，又在天花板前迅速反弹向郑洁枯骨般的双手，不偏不倚，红绳从郑洁的双手腕上硬生生得穿过，郑洁哀嚎一声，手一松，白薇一下落在地上，空气再一次注入白薇几乎枯竭的肺中，呛得白薇忍不住连连咳嗽。
　　一道道黑气从郑洁的手腕上如同蛇一般蜿蜒而出，顺着红绳迅速游向御狩夜，御狩夜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黑气迅速缠在他的手腕上，顺着手腕攀上了他的身子，转眼便已经将他整个包裹其中，黑气在半空中再次集结成郑洁的样子，她全身冒着黑气，眼睛，嘴巴全都变成了冒着黑气的窟窿，眼睛的深处露出两个小小的光点，如同两颗苍白的眼珠，在黑洞洞的眼眶里打转，随后她一转头，恶狠狠得看向白薇，张开嘴大吼一声，一道黑气从她的口中喷出，如同一道风刃劈向白薇，白薇连滚带爬得跳开，风刃在她的脚边生生切开一道口子，还没等她站定，又是数道风刃朝着白薇劈来！
　　“出卖我！你出卖我！我恨你！我要你死！”
　　白薇连滚带爬得到处跑，黑气在她的脚踝上撞出一道黑紫色的淤青，白薇刚想躲开，黑气却突然化成一直黑手一把抓住白薇的脚踝，白薇疼的尖叫起来，眼看着被抓住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烧一般，生生撕去一层皮肤，白薇吃痛得往后挪，可那只手却越抓越紧！白薇疼得满头是汗，忍不住嘶喊起来！
　　“御狩夜！！——”
　　突然凌空飞来数根红绳，将黑手团团缠绕，紧紧勒住，发出一阵阵浓烈的烧焦的味道，红绳很快就冒出黑烟，而黑手也被勒得如同变了形的气球，跟着砰的一声，红绳连同黑手瞬间扎成碎片，黑灰纷纷扬扬落在地上，白薇咬着牙收回腿，抬头一看，却见御狩夜已经倒在地上，黑气不停得烧灼着他的身体，顺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往他的身体里钻，御狩夜满脸的冷汗，却还是死死拽着手里最后一根红绳，这根红绳的另一端紧紧缠在郑洁的手腕上，郑洁挣脱不开手，气得嚎啕大叫，不停得从嘴里喷出浓重的黑气。
　　“御狩夜！！”
　　“别过来！！”御狩夜大声喝止白薇，“她是被煞气引来的，我现在还可以牵制她！你一定要找到煞气的源头毁了它！”
　　“煞气？”白薇愣了愣，“什么煞气？”
　　“怨灵的眼睛看不见，它们只能凭借煞气标记仇恨的人！煞气依附于血肉之上，直到宿主被吞噬，煞气才会消失！张晓慧……有没有给你东西？！”
　　“幸运星！！”白薇连滚带爬得爬到床边，掀开被子，丢开枕头，却什么也没找到，一转头，却见御狩夜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手中的红绳正滋滋得冒着黑烟！
　　“我一定得找到！一定得找到！”白薇抹了一把冷汗，忍着脚上的剧痛将被褥铺盖全部拉到地上，仔仔细细得摸遍了床铺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床铺与墙壁的夹缝中间，白薇看见一根茶色的线绳，白薇眼睛一亮，抓着那根线绳拉了出来，果然，线绳的另一头挂着那只茶色的小瓶子！
　　“郑洁！冤有头债有主！”
　　白薇对着郑洁一声大吼，抡起手里的瓶子狠狠砸在地上，瓶子砸子地上的瞬间碎成了碎片，里面一颗颗闪亮的幸运星纷纷飞溅起来，而在其中，一截苍白的断指在空中打着圈落到地上，转眼，所有的黑气飞速得流向断指，如同旋涡一般，黑气越滚越大，连同御狩夜身上的黑气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像一个黑洞，郑洁嘶吼着冲进旋涡的中心，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黑气迅速收拢进了断指，嘶的一声，断指突然燃起一道火焰，转眼将断指烧成了灰！
　　白薇全身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摊小小的黑灰，大口大口得喘着气，心脏呱噪得如同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一般，不过这样也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说明自己还活着不是吗？
　　“事情还没结束呢。”
　　听到御狩夜的声音，白薇抬起头，这个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眸如同一眼深渊，他伸出手，将白薇从地上拉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新华医院。
　　白薇一出电梯就听到病房里传出的尖叫，护士们惊慌失措，有的在报警，有的吓得哭个不停，连身经百战的护士长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几个医生则尽量阻止别的病房的病人离开病房，御狩夜淡然得从这些人身边走过，他的目标很明确，张晓慧的病房。
　　白薇跟着御狩夜走进张晓慧的病房，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仪器的声音，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这里安静得如同空气都被静止了，白薇看了一眼张晓慧的床，床上很凌乱，被子扭成一团，一旁仪器上的线管都被扯断了挂在一边，白薇刚想探头，御狩夜却将她拦下，回过头淡淡得问了一句。
　　“你想看的话，准备好了吗？”
　　白薇愣了一下，咬了咬牙，点点头，见状，御狩夜收回了手，白薇深吸了一口气朝病房里走了几步，张晓慧就在病床的另一边，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却在看到的一瞬间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晓慧死了。
　　半边脸被活活啃了个干净，她的脖子边上长出了另一个头，郑洁的头，血淋淋的头凹陷了半边脑袋，错位的下颚还死死咬着张晓慧的脖子，嘴里全是张晓慧的肉，张晓慧的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破开的大动脉喷溅了一地的血，此时血已经流干了，张晓慧早已断了气，而郑洁也终于化成一具白骨，最终散成黑烟飘散不见。
　　在警察到来前御狩夜和白薇已经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正是朝霞从天边弥漫开散出一道道金色的晨光，白薇坐在御狩夜的车里，默然得看着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
　　“你说过郑洁消失了，可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个。”
　　御狩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摊在掌心里递到白薇的面前，白薇一看，是血玛瑙的碎块。
　　“你说过这个镯子是你姥姥给你的是吗？”
　　“对。”白薇点点头。
　　“看来她很可怜郑洁。”御狩夜的嘴角扬起，“本来月光的阴气会让郑洁魂飞魄散，却没想到被这血玛瑙给护了下来，兴许是你姥姥可怜这郑洁吧，也或许是郑洁运气好，血玛瑙护了你，碎片却也护了郑洁，只可惜终是没有办法超度煞气如此重的鬼……”
　　“你……早就知道张晓慧有问题？”白薇抬眼看向御狩夜。
　　“不能说早就知道，只是她的一些手段……”顿了顿，御狩夜说道：“还记得她放在床下的梅花钉吗？铁属阳，她用阳气掩盖自己身上的煞气，郑洁看不见她，自然而然会先杀另外两个，当王雅儿和蒋熊玉死后，她就成为唯一的目标，这个时候宿管将她安排到你们的宿舍，当然，即使不是你们的宿舍也会有其他宿舍的人，只是看谁运气比较背了。”
　　“你是说，她让别人也缠上煞气，然后用梅花钉将自己掩藏，让别人成为郑洁的目标？”
　　“对。”御狩夜点点头“这样做虽然不能治本，但至少可以给自己争取更长的时间，但别人的命恐怕在她看来不过是可以用来替代自己的道具而已。”
　　“就像她当初用郑洁来替代自己成为王雅儿她们欺负的目标……为了保住自己不惜牺牲别人，好自私的人……比起那些直接使用暴力欺负弱小的人，这些用别人作为牺牲品的人不是更可怕吗，也许表面还戴着一副友善的面具，那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下面却有着比恶鬼更恐怖的表情。”
　　“或许吧……”
　　“或许，这才是姥姥的意思，有些怨一定得报，因为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当天空再次变得湛蓝，阳光将一切笼罩在温暖与光明之中，可总有些阳光照耀不到的阴暗的角落，这样的地方也许存在着一些眼睛看不到，手也触摸不到的东西，可是当他们看向你的时候，你却可以清楚得感觉到，记住，一定要在他们抓到你之前逃离，逃得远远的。
　　在你看我的时候，你知道我也在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