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12、第十一章

　　御狩夜漆黑的眸子划过一道异色，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得看了白薇一眼，随后转过头。
　　“你的阴气很重，”御狩夜仰起头，眼睛直直得看着前方，一双纤薄的唇缓缓开合：“一个活人却有这么重的阴气，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闻言，白薇瞥了御狩夜一眼，一双唇珉得紧紧的，御狩夜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不回答没关系，这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你在教导主任面前撒了谎，为什么？”
　　“不想被人当成怪人。”白薇淡淡得回道。
　　“那一晚，你见到了谁？”
　　“死掉的那两个学生。”白薇顿了顿，“她们原本住在那间宿舍。”
　　“你看到她们的样子了？”
　　“她们……你没有看到吗？”
　　“没有，在你冲出来的一瞬间阴气就散了。”
　　“散了……”
　　“散了，并不代表消失，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就像宿管大妈说女生宿舍没有死过人也没有鬼，都是学生们胡说的。”
　　“的确没有死过人。”
　　“可是我见到了……”
　　“她们两个也不是死在宿舍的不是吗？”
　　御狩夜的话让白薇一愣，的确，蒋熊玉是在校外被车撞死的，王雅儿是在家里摔死的，那为什么她们两个死后会回到宿舍？
　　“鬼魂凭借着一股怨气或者执念留在阳世，除非宿舍里有什么让她们很在意的东西让她们执意留在这里不愿离去，或者……”
　　“或者，其实她们是被困在这里。”御狩夜接了白薇的话，这次，他终于看着白薇：“你懂的很多，但这不是一个学生该懂的东西。”
　　“我姥姥教的。”白薇淡淡得回了一句，“老一辈的人总有很多忌讳教给年轻人，说得多了，也就记住了，你说她们的鬼混被困在宿舍里？难道是你……”
　　御狩夜微微一笑，转过头再次看着远处。
　　“女生宿舍的选址有些特殊，当初是用一栋旧楼改造的，它的选址是在整个校区的西北角，506宿舍又是宿舍的西北角，也就是所谓的鬼门，吸引阴气，有些路过的亡魂会被这宿舍吸引逗留，对于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也会有影响。”说完，御狩夜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薇一眼，“不过所幸的是，这么多年来这宿舍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没发生大事？不是死了两个人吗？”
　　“那两个学生都死于校外，鬼魂却还能被带回宿舍，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这宿舍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大，而且你能看见，这说明你的阴气更贴合这楼的阴气……”
　　“等等……你不会是想叫我帮忙吧！”白薇立马打断御狩夜的话。
　　“你也住在这栋楼里，难道不是你需要我帮忙吗？”御狩夜眯起眼睛，将他那好看的嘴角扬起一个略显刺目的弧度。
　　“不要！”白薇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御狩夜，“我……我不想介入这种事，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得读书而已。”
　　“随你。”御狩夜耸耸肩，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白薇咬了咬嘴唇，他看了御狩夜一眼，却见他依旧冷着长脸看着远处，一双纤薄的唇紧紧闭着，看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于是白薇起身离开。
　　“不再问问吗？”
　　白薇走后，小树林里慢慢出现一道佝偻的人影，他走到御狩夜的身后，从树冠间散落的阳光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因为年岁的关系他微微得弓着背，被岁月撕磨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浑身上下透出一种书卷气。
　　“没必要。”说完，御狩夜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得吸了一口，就好像一个闭气很久的人重新呼吸到了空气一样，在他睁开眼眸的同时，将淡淡的烟吐出。
　　“那又要辛苦你了……”老人垂暮，慈爱的眼神落在御狩夜的身上，粗糙的手用力按在了御狩夜的肩头。
　　“别这么说，陈校长。”御狩夜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缓缓飘向那早已消失的身影，他的嘴唇珉了珉，随后喉头滚动了一下……

　　白薇提着早饭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听见赵晓晓的声音迎面劈了上来。
　　“小薇！！这么晚才回来！饿死我了！”说完，一把抢过白薇手上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得打开，“哇！皮蛋粥！好香啊！”
　　“有皮蛋粥！”李霞走到桌旁仔细看了看：“哇塞，跑那么远去买啊！”
　　“你今天要考试嘛，给你打气。”白薇微微一笑。
　　“够朋友！”李霞翘起大拇指，一旁赵晓晓已经迫不及待得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赞，那吃相叫一个好看。
　　身边是自己最熟悉的好友，最熟悉的场景，这些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生活是白薇期待了多久的？离开那阴沉的村子进入这阳光普照的学校，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再也没有那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围绕在自己周围，白薇握了握手上的玛瑙手镯，轻轻得呢喃了一句。
　　“谢谢你，姥姥……”
　　吃过了早餐，白薇开始收拾桌子，李霞匆匆拿上包包打了个招呼就开门出去，赵晓晓喊了李霞一声立马跟了上去，贴着李霞，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哗啦啦……
　　洗手间突然传出一阵水声，白薇楞了一下，赵晓晓不是跟李霞一起出门了吗？转头一看，却见赵晓晓一脸苍白得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抱怨道：“是不是真是吃多了会拉肚子啊……”
　　“晓晓？”白薇瞪大了眼睛看着从厕所里出来的赵晓晓。
　　“干嘛？”赵晓晓看了白薇一眼，“你怎么这么看我？跟见鬼了似得。”
　　“你刚才……不是跟李霞出门了吗？”
　　“出门？我又没课，干嘛那么早出去。”一边说，赵晓晓一边爬上床铺，“我还打算睡个回笼觉呢……”
　　“那刚才跟李霞出去的是谁？！”白薇一张脸煞白，她赶忙跑到窗口，却早已不见了李霞的身影，顾不上没收拾的早餐，白薇奔出宿舍，一路下了楼梯还险些撞到人，白薇有种不详的感觉，心里就像是有只猫在挠，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每次自己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肯定就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
　　车站！车站！李霞要去考试，一定会坐校内大巴！
　　白薇一路朝着车站的方向狂奔，候车站下几个学生有序得排着队等候校内大巴，白薇焦急得扫了一眼，果然在其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霞！”白薇跑了上去一把抓住李霞的手腕，这动作着实把李霞吓了一跳，李霞转头，诧异得看着一脸冷汗的白薇。
　　“小薇？你怎么来了？”
　　“我……终于追上你了！”白薇大口大口喘着气，维持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步真不是人干的事，白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可以从嘴里跳出来了，但即便如此，白薇还是紧紧抓着李霞的手，丝毫不敢松开。
　　“追上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也没出什么事……”白薇顿了顿，难道跟李霞说自己看到了两个赵晓晓？她会信？
　　“没什么事你找我干嘛？”
　　“那个……”白薇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学生全是陌生的面孔，“对了，赵晓晓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吗？”
　　“晓晓？”被白薇这么一提醒，李霞四下看了看，果然没有见到赵晓晓：“不知道哎，可能没跟来吧，怎么了？”
　　“那个……李霞你今天能不出去吗？”白薇紧了紧抓着李霞的手。
　　“不出去？可我今天有考试啊……”
　　“考试……要不我们走过去吧……”
　　“很远的，你别闹了好不好……”李霞试着想要拉开白薇的手。
　　“那个……不然我骑车送你去啊……”
　　“小薇你怎么了嘛？”李霞更加诧异得看着白薇，此时周围的学生开始动了起来，原来远处校内大巴正朝着这里开来，李霞一见，赶紧拉开白薇的手，“小薇，有什么事等我考完试回来再说。”
　　白薇看着李霞，纠结再三还是放开了手，心里打定了注意，实在不行就跟着李霞一天吧，自己一直在旁跟着多注意点也许能避免……
　　李霞安慰了白薇两句，眼看着校巴很快就要到了，李霞转过身，原本微笑的表情突然一敛，眼神一空，整个人竟然朝着马路上砸了上去，刹车声想起的同时尖叫声也响了起来，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白薇的眼前……
　　“李霞！”
　　白薇回过神的同时，李霞已经倒在马路上，脑袋下方衍生出一摊鲜红的血，而校巴就紧急制动在离李霞脑袋不远的地方，司机一脸煞白死死抓住方向盘，车上的几个学生摔做一团，车站上等车的学生围绕着李霞，个个面色惨白，还有人不忘拿出手机拍照的，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李霞身边，见白薇还在傻愣着，老人扯着嗓子怒吼道：“还不叫救护车！”

　　医院。
　　李霞还在手术，白薇通知了李霞的父母，但她的父母在外地，赶来需要一段时间，李霞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赵晓晓去帮李霞办理入院手续，手术室外，只有默默等待的白薇，和那名老者。
　　“别担心，你朋友不会有事的。”老人拍了拍白薇的肩膀，一脸慈祥的笑。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白薇努力握了握还在颤抖的手，可是这样的动作却有些无济于事。
　　“不用感谢我，我没做什么。”老人淡淡一笑，在白薇身边坐下。
　　“对了，还不知道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陈仲。”老人笑了笑。
　　“陈仲……”白薇轻轻得念了一遍，愣了愣，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见到过。
　　“叫我陈老伯就好。”陈仲爽朗得笑了笑，老脸挤出一道道沟壑，却让人感觉亲切，白薇看着陈仲，也许都是上了年级的老人的关系，陈仲和自己姥姥总有一种相似的感觉。
　　“嗯，陈伯……你是校工？”
　　“对，在这大学做了好几年的校工喽，读了一辈子书，退休了就做校工，看着那么多学生来来往往，挺好的。”陈仲笑眯眯得说着：“哎呀，你看，年纪大了人也变得啰嗦了，一跟年轻人说话就停不下来，哈哈，你不要嫌我老头烦啊。”
　　“不会……”白薇摇摇头，陈仲说话口气轻松，不知不觉也让白薇低沉的心情稍转好了些，不过一想起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李霞，白薇的眉头又不知不觉得锁了起来，陈仲似乎是看穿了白薇的心事，温暖的手拍了拍白薇依旧在颤抖的手。
　　“你放心，校巴没有撞到她。”
　　“嗯……”
　　白薇点了点头，此刻她只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会放开李霞的手，如果自己没有放开手，那李霞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明明还说要保护她的，可是一转眼……白薇咬着嘴唇，如果时光能倒流多好……
　　“小薇。”赵晓晓一路小跑着来到手术室前，手上抓着一叠单子：“手续都办好了。”
　　“那就好……”白薇点点头。
　　此时，手术灯上的指示灯突然暗了，这是手术结束的标志，白薇和赵晓晓迅速迎在门口等医生出来，好消息是，李霞没有被车撞到，伤势并不重，而坏消息是，李霞摔倒的时候是头直接砸在地上，有昏迷的表现，什么时候能醒，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她的生命肯定是无碍的。
　　这总算让赵晓晓和白薇长出了一口气……
　　“对了陈伯，还没谢谢你……”白薇突然想起一直陪着自己的陈伯，自己只顾着担心李霞却忘了感谢陈伯，可转过身才发现，陈伯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赵晓晓留下照看李霞，把白薇推了回去，白薇拗不过，只能一个人先回去休息，此时已是月明星稀，白薇一个人走在到宿舍前，习惯性得抬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得发现，应该没人的宿舍却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