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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夫人城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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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邀月!你的通知书!”
班主任的叫声让竹林里的小姑娘很吃了一惊,原本放在腿上的书本也受了惊吓似的,一个趔趄摔落在地上。
我们看见一只葱白似的纤纤素手从地上拾起这本书,是曹禺的《雷雨》。与此同时,我们还看见一双黑色的大口布鞋,和两节白藕似的小腿。那么亲爱的读者,您一定可以想象这位叫邀月的姑娘的装束了吧。这是时代的印记,凡是那个时代,便逃不了这种装束。
从老师手里接过通知书,姑娘并不急着打开,而是恭敬地向老师鞠了一躬。“谢谢您!”
“不打开来看看吗?”
“不用了,一定是B大学的!”
“那么自信?!”
“老师您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啊!为什么我不相信我的老师,而要去相信这张纸呢!”
“好你个丫头!一张嘴巴还真是厉害!回去让你爸准备了酒席,我们可要去大吃一顿哦!”
“是!谢伯伯!一定转告家父!”
“行啦!回去吧,你爸妈肯定都急着呢!”谢冰奇在姑娘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这姑娘便转了身,急急地向老师走来的方向走去。
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的看看这个叫邀月的姑娘吧!
高挑的身材,虽略显平板了些,然而和那头齐耳的短发搭配起来,却又是别一种味道。它给人的感觉是清爽、大方的。及膝的黑色打着摺的裙子,使她光滑笔挺的小腿更显得修长了。此刻,这双美丽可爱的小腿,正错落有致地交换着向前移动。
两旁的竹林笔直而修长,似乎是通向天国的林荫道。她白色的上衣在微风中自在的飘舞,头上一根象牙白的发带,老老实实地帮她解决了一群调皮的发丝,只留下了一弯黑黝黝的刘海,在她黑而细长的眉毛上,画了一个弯弯的一字。她的两只眼并不是女孩子梦寐的双眼皮,却丝毫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光芒,她的眼珠竟依然像婴儿时候一样,发着葡萄一样迷人的光芒,那光芒似乎要洗净了这世间一切的污秽,似乎要涤荡了这世间一切发霉的气味。她鼓励着,引导着人们相信善良,相信一切美好的东西。
“爸爸,爸爸,你看,B大学的通知书!”
韩文治其实早已知道了消息,此刻正在忙着剖鱼,他抬起头来,微微笑着,用一双慈爱的眼睛看着可爱的女儿,却没料到这丫头下一个动作是要扑进他怀里。
他踉跄着站稳了脚步。便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也顾不得手上的脏,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旋转了起来。多少年了,这一直是他们父女欢庆的方式。尽管他已上了年岁,但是女儿瘦弱的身子他还能抱得动。
“爸爸,哦,爸爸,哈哈!”
“哈哈哈——”
诸葛玉儿听见这对欢喜的宝贝,不由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今天她亲自下厨了。每逢这样的日子,她都要走进厨房,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添加点喜庆的氛围。唉,谁让她身体不好呢,她是多想让丈夫孩子每天都能吃上自己煮的饭菜啊!
“哈哈,哎呀,邀月,不行了——不行了!”
姑娘这才松开了搭在他父亲身上的纤纤素手。忽又瞥见了已经站在面前许久的母亲,便又满填了双眼的幸福,跑过去紧紧搂住了这单薄的母亲。诸葛玉儿的身体原本很健朗,但是后来为了给邀月生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好让她平时有个伴,却没想到难产。韩文治狠心放弃了肚子里的孩子,却也只救回来大人半条命,诸葛玉儿自此便羸弱的厉害,稍微一动弹便累得气喘吁吁,汗水如注。看着邀月平时独来独往的身影,诸葛玉儿总是觉得愧疚。邀月纤细的身体,在她看来更是不能饶恕自己的理由。倘若邀月有个伴陪着,她该是多么的开心快乐啊!
“唔,妈——妈——!”
诸葛玉儿微笑着,轻抚着女儿黑亮柔顺的头发。多少年了,她一直保持着这种雍容华贵的姿态,只要有她站在身后,韩文治就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了最坚定的支点。他默默地看着她们母女,直到诸葛玉儿发现了他的目光,向他送来感激幸福的眸子。他们良久地对视着,这眼神里面满是爱怜,满是幸福的影子。
“好了好了,妈还要做饭去呢。”
诸葛玉儿抽了身出来,一双手捧着女儿洁白盈润的脸蛋儿,轻轻地推开去,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又轻轻地伏上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
“待会你谢伯伯和白石来吃饭,你先进屋去换件衣服。”
“白石也来?干嘛他也来!”这姑娘极不高兴地撅起了那张樱桃小嘴。
“白石也考上了B校呢,现在先交流交流嘛,以后去了也有个照顾。”诸葛玉儿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
白石是谢伯伯的外甥。在其他同学眼里,他近乎是个完人,身材魁梧,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肌肉松紧有度,宽厚的肩膀和坚实的胸膛不知道打开了多少少女的心扉。再加上他能言善辩,所以身边总是少不了了围着一群人,从学校离的优等生,到稍稍顽皮一点的孩子,再到学校外面流利流气的小流氓,什么三教九流的人似乎都把他当作宝贝。
韩邀月所接受的教育,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家庭氛围的潜移默化,使她无法接受白石这样一种人。她不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人们视线的汇聚点,她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看天边的月,数天上的星,抚摸春风的温柔,膜拜夏雨的热情,感怀秋叶的凄寂和冬雪的浪漫与纯净。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它的征服欲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越是要远离它的东西,它才会越觉得有兴趣。但是邀月她不知道,她对热闹本能的排斥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命运的道路不可能不热闹。往往人们最不喜欢的事,却又同时是最不得不面对,而且面对最多的事。邀月本身就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姑娘,大多数男生看到她在校园里漫步,都不禁把视线全部交与了她。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时而眉头微蹙,时而浅笑怡人,她纤巧的身体似乎每一秒钟都有可能乘风而去,只想叫了人拥在怀里,一生一世地拥在怀里,给她你的所有。她是孤傲清寂的水仙子,她激起了另一个同样孤傲的灵魂的愤慨。是的,另一个同样孤傲的灵魂。并不是所有矗立在人群中央的人都是热闹的膜拜者,站得越高往往越觉得孤独,站得越接近中心越觉得莫名的凄凉。只是我们总是被蒙蔽了心灵的眼睛,我们看不到自己所真正希冀的。这种无知导致了一种孤傲的变异,它成为疯狂的占有欲,俯视除自身之外的一切。悲剧往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韩邀月自然地把视线递给爸爸,韩文治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他是白石的班主任,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孩子的秉性。如果一个青年疯狂地追求被人膜拜的感觉,那是因为他迷茫,觉得自己的价值没被发现或者是发挥。每一个青年,都在这个年龄寻求自己立命的根。女儿的恬静淡薄,或许正是白石所渴望的。一个聪明人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白石正是这样的聪明人,而邀月正是他所要找寻的根。然而他的致命的错误也正是这聪明,过分的自信总是走向盲目。邀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她像一股山泉,故而喜欢绵细的悠远,只要有一些小小的浪花已经足够。她是一片静静的白帆,不需要惊涛骇浪,只想有一片宽广的湖面让她随风而去。她是一只淡然的白鸽,不需要那么大的世界,只想有一片天空可以偶尔放飞心情。
他懂,他都知道。
“去吧。穿你谢伯伯昨天送来的那条连衣裙。”韩文治轻声说道。
“哦。”
“妈,那我去了哦。”
“去吧!去吧!”说罢,诸葛玉儿转身进了厨房。韩文治跟在妻子后面也走了进去,也许他应该跟她说点什么。
“李婶,你歇着去吧。我来帮太太。”韩文治走到灶前面,添了一把柴火,一道明亮的火光冲上韩文治略显苍老的脸,跳跃着,竟显得50多岁的韩文治似乎回到了而立之年意气风发的中年时代。这火光在整个屋子里跳跃着,使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但是他不知道究竟使什么,他知识分子的敏感让他微微嗅到了一些危险的信号。
妻子的身影在火光中时大时小,切菜的哚哚声,菜倒进油锅里唰唰的声响,无不把他的视线和思想断成一片一片的碎片。
“治,火要灭啦!”
妻子的叫声把他从破碎的思绪中拉回来。他赶紧添上火,对妻子报以愧疚的微笑,“好久没燃柴灶了,呵呵,有点手生了。”
“要不是宝贝女儿,怕是你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恐怕我今天不只是沾了邀月的光吧!”韩文治一心想弄明白妻子对白石的看法。
“什么都瞒不过你。白石这孩子我蛮喜欢的,看他对邀月好像也蛮欢喜的。我想让他们提早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你并不熟悉白石啊!”
诸葛玉儿娇笑,“不是有媒人牵线的嘛!”
“老谢?”
“不然谁个知道有这么个好孩子喜欢我们邀月。”
“可是邀月她……”
“邀月会是第二个韩文治的!”
妻子的眼睛里,满含了坚定,向往与无限的信任。这样的眼光从瘦弱的妻子的眼里发出,让韩文治被震撼,被感染。邀月会是第二个韩文治的,因为韩文治是幸福的。韩文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诸葛玉儿,这个让自己放弃信仰的女人,这个给了自己幸福的女人,此时此刻仍旧用她强烈的信念,将他脑子中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扫除干净。
想当年,她和邀月是面临着一样的状况的。作为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韩文治强烈地感受到时代的旋风,他满怀激情,要在一片自由的空气里,寻找自己的第七根肋骨。因此当受父母之命与诸葛玉儿结婚的时候,他曾在婚礼上摘下礼花扬长而去。他用一个新时代青年的热情,反抗着这种传统。同样拒绝着这样一个向传统屈膝的女人。
信,是一封封真挚的信,打倒了以他的方式所进行的反抗。她有着良好的教育,她热爱着这个新的时代,同样,她也会在黑暗中点着蜡烛,忘情的朗诵《罗米欧与朱立叶》。她在信里面说,不是她要向传统妥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去解读这个时代,她用着她自己的方式,追求着属于自己的道路。传统用她苍老的声音悄悄地告诉人们,父母之命所能带来的,除了悲剧还是悲剧。她认为我们不应该一味地推卸责任,我们之所以踏进这个悲剧论而不能自拔,是因为我们只记得向传统证明,新时代的自由恋爱形式能给人幸福,却忘记了对传统说,新时代的这种精神在旧的世界里,照样是不可遏制的!她说,回来吧,让我们一起证明给传统看!
他们成功地做到了,是的,他们相爱了,他们用一种精神在他们的世界里征服了传统。然而仅仅是在他们的世界里。韩文治有时候亦会怀疑,他们真的成功了吗?如果他们成功了,为何传统给人们所带来的不幸依旧没有减少。如果他们没有成功,那又如何说明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呢?
多少年了,他总是在怀疑这个问题,究竟应该怎么做呢?形式,精神,哪个能够带来更多的幸福?没当这个时候,妻子的音容笑貌总是能够代给他短暂的平静,既然他们能够做到,那么别人便也能够做到。他的女儿,更应该有这份魄力和勇气去向一个旧的时代用一种新的方式,说:“不!”
他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夜幕已经戴上了闪烁的眸子,一轮新月悬挂在夫人城的头上,似发髻,又似半醒半睡中美人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觉得她是那么的神秘而充满诱惑。
韩文治摘下眼睛,轻轻地拭了拭。看见女儿一袭白裙站在面前。风儿顽皮的吹起她的秀发,衣衫随风而动,竟然让她显得那么的遥远。当他和女儿的眼睛对视时,他发现她是那样诚挚和信任地望着他,郁结的黑色忧郁让她的眼睛显得那么深邃,他突然觉得很沉重。
远天的星空,突然不再缈远,它们从夫人城的头顶直直地向他压过来。连同无穷无尽的青色的黑暗。它们突然之间变得犀利,变得洞悉一切。
两年了,自从韩邀月来到B校,来到这座城墙的脚下,她便爱上了她美丽的胸膛。她没有长城蜿蜒万里的气势,却有母亲的呼唤一般的绵细;她没有金戈铁马的伤痕累累,却有母亲的泪痕历历在目;她没有秦时明月汉时关的古老,却有着母亲手上黄茧的岁岁月月。你知道有一座被人遗忘的小木屋吗?它的窗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慢慢地,慢慢地在人们的记忆里站稳了脚跟。有些遗忘是因为记得太牢,当心的锁不再让它遁逝,它便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地把自己尘封,最后会像陈年老窖一样让人回味无穷。平凡,借着一种静穆,有时候更能震撼人心。
夕阳沥血。
余晖下的夫人城凄恻而悲壮。橘黄色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夫人城上,被斜阳拉长的身影,在墙面上折出一个个极不自然的曲线。这个时节是情侣们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黄金时间,夫人城边是个较大的公园,路的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已经是深秋季节,走在落满梧桐树叶的青石板的小路上,的确是别有一番情调的。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叶随风而动,滚滚而前,流出一波又一波的洪流。往往情侣们会故意放慢了脚步,听着脚踏在秋叶上的唦唦声,低头喁喁轻呓一番。因为B校即在公园的对面,因此这条青石板的小路叶便成了B校学生前往夫人城的专用通道。但是实际上真正前往夫人城上的学生并不多,因为小路上总是会有很多典雅的条椅,情侣们是不要在光秃秃的城墙上卿卿我我的,另外一些学生,倘若看书的话,觉得城墙上风太大,若是集会的话,又略显清净了些,所以大多数人在中途便觅得了自己满意的“乌托邦”。
正因为如此,韩邀月格外的喜欢这苍老的城墙。她把自己年轻的魂灵,完完全全的交给了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她喜欢在清晨,在城墙上慢跑两个来回。然后从城墙上俯视这座尚在睡梦中的城市,呼吸这清新甘甜的空气。
墙北,大概四五百米的地方,是这座三面环山的城市唯一的水系,这条汉水的支流日夜不息地匆匆赶路,自西而东不远千里,仅仅是为了圆一个简简单单的梦,海的梦。这梦是黑白的,只有黑色和白色的组合,时淡时浓。城墙和护城河之间,零零星星的卧着些个单薄的作坊,平平的屋顶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霜。韩邀月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喷嚏,紧了紧外套,她便转身准备回去了。再过半个小时早课差不多就应该开始了,其实这所谓的早课,也不外乎讲讲劳动的地点、时间和任务。上课其实已经形同虚设,他们每天要做的便是到山里面去砍柴,一去一来一天的时间正好。
这并不是简单的工作,可是韩邀月做得欢喜,看着自己被划破的双手,被磨破的双脚,韩邀月会痛痛快快的流泪。因为她从来不抱怨,所以这泪水实在负重了太多,它像洪流一样,把一切情感席卷而空,除了一种叫怜惜的得以幸存。
白石依旧以他的方式在B校叱咤风云,但是韩邀月的不屑总是让他莫名的恼火,更让他觉得沮丧。他时常觉得有深深的挫败感,众星捧月远远不能满足他的狂傲,他只想让她正眼看他一眼,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可是她吝啬到连这些也不愿意给他了,他愤怒,他对自己说:这个傲慢的女人,我会让你学会感动。
的确,他是想尽了一切方法在取悦着她。上工的时候,总是分配给她最轻的活计。他知道她爱喝碧螺春,便总是送一些上好的茶叶到他们家里面去。他喜欢看她喝茶的模样,一粒粒的碧螺春在开水里面慢慢的膨胀开来,翻腾,旋转,舒展着被压抑已久的躯体。每当看见这慢慢舒展的茶叶,韩邀月都会情不自禁的微笑,碧螺仙子的灵魂终于得到解脱,她终于可以恣意的跳出自己喜欢的舞姿。她笑得那么纯洁,那么透彻,她的笑,是那两弯细细的柳眉,是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是她那个浅浅的酒窝,是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甚至有时候,白石觉得连玻璃杯里面的茶叶都在和她一起微笑。不,应该说她们在歌唱,唱着他永远也听不到的歌。于是他忽然觉得怆然,他的眼神变得迷离,变得茫然,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憎恶,却又如此地摄着他的心魄。
玻璃杯里面的水一点点地降下去,这竟让他觉得恐慌。似乎她也要同这飘舞的茶叶一同而去。恐惧撅掠了他,就在那一刻他认定自己不能再等了,他怕,怕有一天她真的乘风而去,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利。他要把她栓在身边,慢慢地,慢慢地,让她爱上自己。就像伯父和伯母那样。他转眼望向伯母,这才发现伯母一直望着他,她的眼睛里全部是信赖和鼓励,她朝他笑笑,微微点点头,随即对望着玻璃杯发呆的邀月说:“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要上课去了。”
邀月抬头看着母亲满脸的和蔼,和岁月刻下的印记,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原本打算讲出来的话,硬是让她给吞回去了。凭着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她知道谢伯伯和白石这次的到访,肯定是为了她和白石的事,偏偏爸爸这会又不在家,她怎能忍心打破母亲的期望。
“嗯。那我进去了。谢伯伯,谢谢您的茶叶。”
“这孩子,这还用客气。茶叶是白石带过来的,要谢啊你就谢他吧!”
韩邀月愕然。因为除了碧螺春之外,其他的茶叶她是从来不喝的。她以目光询问母亲,诸葛玉儿轻轻地点点头。
“谢谢你的茶叶。”
“我不只要你谢谢我的茶叶。”白石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惟我独尊的姿态,咄咄逼人地紧盯邀月的眼睛。
“那好。谢谢你,白主席。”邀月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知道,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不满又将淹没在母亲慈祥的眼神里。
白石没想到邀月会这样将自己一军,猛然呆在那儿,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白石啊,别跟她计较。咱们啊,先说正经事!”
“你伯母说的对。邀月这孩子啊,从小就像头小蛮牛,倔着呢!”
白石苦笑。但是想想以后就不用再怕精灵儿飞了,望着邀月清癯的背影,他伮了伮嘴,她始终飞不出这一片既定的天地。虽然现在这片天地不是他给的,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它的主人,他要让她眷恋这片他给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