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东方隽起

46、走火入魔

　　傍晚，顾子逍亲自做了饭菜，又泡了茶水，送到苏雪盈门口。苏雪盈仍是没有开门。顾子逍知道她不想看到自己，也没敢多作停留，放下饭菜，就离开了，心想着，她如果知道自己不在门口，或许就会出来把饭菜拿进去。他也同样什么都没有吃，因为实在是没有一点心情。

　　顾子逍无精打彩地回到房里，直直地跌到床上，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明明之前那样美好，竟会突然之间就完全变了样。这都要怪易红罗，是她生生打破了这美好，他重重地捶了下床，“易红罗！你等着！咱们新帐旧帐一块儿算！”

　　他的心又酸又痛，他不想失去苏雪盈，在他心中，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她要爱的人只能是他顾子逍，可现在她不想再见自己了，她是不是开始讨厌自己了？她要是不肯原谅自己怎么办？

　　苏雪盈的话不时地在耳边回响着，让他觉得脑子像是快要炸开了似的。他的心从未这样乱过，乱到他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他甚至开始后悔，没能早点让她看清彼此的心意。

　　不行！他需要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想出办法来。他起身盘腿，坐在床上运起功来。

　　苏雪盈听见顾子逍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门打开，她看到放在外面的饭菜和茶水，心忽然暖了一下，犹豫片刻，才将这些东西端进屋里，放到桌子上，又重新关上门。她看着桌上的饭菜，感觉还是没有胃口，只倒了杯茶，喝了几口。

　　她又有些担心顾子逍，今早看他的样子，很是憔悴，不知他有没有吃过东西。她很想过去看看，可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在房中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就偷偷地看一下，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她轻轻地打开房门，轻轻地走向顾子逍的房间，路过窗口的时候，她贴着窗户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她有些纳闷，将耳朵再次贴到窗上，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是很急促的喘息声。她走到门口，发现房门未关，她偷偷探着头，向里面看了一下。

　　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只见顾子逍正闭着眼，盘坐在床上，面色赤红，嘴唇发青，额上青筋暴现，头上的碎发根根竖起，身子也剧烈地抖动着。

　　她忙跑进去，焦急地喊着，“少爷！少爷！”

　　顾子逍双目紧闭，没有回答。

　　她想起，有一次廖峰练功走火入魔，也是这个样子，后来还是爹爹救了他，爹爹说过练功走火入魔，轻者会受伤，重者会丧命。

　　她正想着，突然，顾子逍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她惊恐万状，来不及多想，上到床上，到顾子逍身后盘膝坐下，挥动双臂运起功来，然后伸出双掌抵在顾子逍背上，帮他导气归元。

　　在顾子逍的体内，有一股强劲的真气，四下乱窜，好似脱缰之马，极难掌控。但她不敢放弃，她不想他有事，所以，即使是力不从心，她也一直强撑着，将内力运到极限，好不容易才将这股真气控制住，然后慢慢引导着，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慢慢枯竭。直至最后，顾子逍的气息终于恢复平稳，她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吐了口血，倒了下去。

　　许久，顾子逍才睁开眼，觉得气息舒畅，不再像方才那样郁结于胸。他模糊地记得刚才体内似乎有一股洁净清爽之气在缓缓流动，这股气息此刻仍残存于体内。他四下看了看，然后下了床，回身看到歪倒在床上的苏雪盈，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他惊慌失措，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轻声地呼唤着，“雪盈！雪盈！”

　　苏雪盈没有一丝反应。

　　他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勉强能感觉出一点微弱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也是气若游丝。他忙将真气传入她的体内。

　　过了好一会儿，苏雪盈仍是不见醒转，顾子逍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他将苏雪盈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奔出门找顾子聪去了。

　　顾子聪替苏雪盈把完了脉，坐在床边，望着苏雪盈的脸，锁紧了眉头。

　　顾子逍看着他的表情，心急如焚，“二哥，雪盈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她的旧伤还没完全好，本就不宜再用内力，现在又好像已将内力运用至极限，怕是……”顾子聪咬着嘴唇。

　　顾子逍抓住顾子聪的胳膊，“二哥，你一定要救救她！”

　　“子逍，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她的。”顾子聪拍了拍顾子逍的手安慰着。“只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顾子逍低着头，心如刀割，“我也不太确定，我当时正在练功，一时间心烦意乱，后来的事就记不太起来了，大概是走火入魔了，雪盈应该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顾子聪又替顾子逍把了脉，“你的体内存有两股气息，一股强劲有力，应该是你自己的，另一股洁净清爽，应该是雪盈的。这样看来，你刚才确实有可能是走火入魔了，雪盈确实是为了救你，才导致自己奄奄一息的。”

　　顾子逍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头，“都怪我，我真是该死！”

　　顾子聪忙拦住他，“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好好照看她，我去熬药。”

　　顾子聪出去了。

　　顾子逍坐在床前，抓起苏雪盈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傻丫头，不是说不爱我的吗？为什么还要拼了命救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懂自己的心？”

　　顾子逍轻抚着苏雪盈的脸颊，心疼地流下泪来，“你一定不要有事，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呢。你这个蠢女人，为什么要救我……”

　　顾子聪将药端来，苏雪盈紧闭着嘴，怎么也喂不进去。顾子逍干脆端起药碗，将药喝到嘴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顾子聪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是万分难过。

　　三天了，顾子逍日夜守护在苏雪盈身边，不肯离开，整个人瘦了一圈。其他的事，都是由顾子聪和顾子轩一同帮忙处理。

　　这件事传到了顾正先的耳朵里，他急忙来到舒逸阁，当看到昏迷不醒的苏雪盈时，也是十分的担忧，他表示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治苏雪盈。

　　直到五天后，苏雪盈终于醒过来了。顾子逍见她睁开了眼睛，喜极而泣。

　　“你终于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顾子逍紧紧地抓住苏雪盈的手。

　　苏雪盈仍是十分虚弱，挣扎着要起身，顾子逍赶忙小心地将她扶起，拿了枕头靠在她身后。

　　坐稳了之后，苏雪盈看向顾子逍，只见他眼眶深陷，眼中布满血丝，面容瘦削，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疼地问道：“少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子逍苦涩地笑了笑，“傻丫头，我没事，倒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忘了自己不能使用内力的吗？”

　　苏雪盈看着他，目光还是那样纯净清澈，“我不救你，你会死的，我不想你有事。”

　　顾子逍搂住她，哽咽着，“不恨我了吗？”

　　这怀抱仍是会让苏雪盈觉得温暖，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着，“我不知道，也许还恨吧，那你也得好好活着，这样我才有得恨。”

　　顾子逍将她搂紧了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眼泪不停地在流。

　　苏雪盈渐渐的能下地走动了，顾子逍每天仍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苏雪盈虽然接受他的照顾，但总会有意无意的跟他保持着距离。她还是觉得，既然不能相爱，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顾子逍也察觉出苏雪盈对自己的疏远，心中酸楚，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是默默地守护着她，盼望着有一天，她能看得懂他为她做的一切。

　　后来，整个顾府都知道了这件事，郑婉瑜见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儿子，都对这个丫环关怀备至，不禁怒火中烧。她不明白，这个丫环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同时迷惑住四个男人，他们不关心她的身份来历，不关心她为什么会武功，只一味地纵容她，爱护她。不过，她这个顾家的女主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一直想找苏雪盈问问清楚，但苦于顾子逍始终寸步不离，她根本没机会接近苏雪盈。

　　这日，顾子聪来送完药之后，把顾子逍叫到外面，似乎是有意躲着苏雪盈。两人边走边谈，顾子聪告诉顾子逍，苏雪盈的伤势不容乐观，虽然暂时醒过来了，不代表她就能痊愈。他说怕会是最坏的结果，就是，苏雪盈最后会终日吐血，直至气绝身亡，因为她这次是拼尽了全力的。顾子逍的拳头重重地打在身边的树上，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问顾子聪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顾子聪也不能确定，只说目前还没有任何办法。

　　顾子逍失魂落魄地回到舒逸阁，却不见了苏雪盈，当下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最后打听到，苏雪盈是被郑婉瑜给带走了。

　　原来，郑婉瑜一直派人盯着舒逸阁的动静，顾子逍刚一离开，她就得到了消息，忙命人将苏雪盈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