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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夜里的眼 ...

  •   ◆◇  ◆◇  ◆◇

      他回到沐华酒楼,手里多了一把古剑,它很沉。但搁在他的掌心里,却又有令他想安心的情绪。
      没错……这份悸动,像极了那件被他留在疏楼西风的七弦古琴。
      他拿著一块干净的白布,轻轻擦拭著。脑子里,回想起那老板最后的一句话:『只有那名死人,能打开它。』
      什么意思?人已死,何能再出剑鞘?莫非是指另一种方式的死亡?
      他望著这把古绿色的长剑,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初见时的撼动,像一场无聊的错觉。没头没尾的。
      怎么回事?疏楼龙宿站起身来,笑容不再,有得只有更多的焦躁感。他在房内,来回踱步,他想抓回那份悸动,他明白的,那是一种距离,之于七弦古琴和眼前这把古剑。
      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他不悦的抬头往窗外看去。他唤了人,问了问,是怎么一回事。
      询问下,原来是那名长工阿兮向楼主求情,求笑风月将天迹从铁牢里放出来。笑风月不想理会,阿兮闯了进去,反被打出来。
      天迹?不就是那名杀了艳姬的傻子?他偏了头想了一会儿。
      外头的圆月已然升至天央,时候不早,他退下华衫,走回床榻上。想藉睡眠放空自己。事实上,一份徒劳无功,他吃下肚里,搅得他依然无眠。

      月儿斜落,黑云隔著一道门,将月晕反锁在一片重窿之下。
      疏楼龙宿素著容颜,披上一件浅紫色外挂,缓缓步出楼阁。薄冷的空气,自他的口中逸出,淡白的气烟,对著天上的晕亮,恍若指引彼此。
      摩擦的夜风声,在此刻的深夜里,特别明显,像一朵朵凋零的无体夜花,随风漂泊,依凭著溪水晚风寂寞的漂流至尽头。
      他睁著双眼,精神异常清醒。手里握著那把古剑,活像被上了蛊的人,痴然地走,游荡那最偏远的僻所。
      是的,没错,他听到一首曲子,勒著他的心,滴著红色的雪花,他的世界被涂上某种感伤的色彩。而他手中的剑在嘶鸣,一声声,一泣泣,狂乱的姿态奔绕在他脑子里。
      什么东西碎了?什么人的声音也碎了?
      啊……好多――
      曲落,他蓦然惊醒。一双夜里的眼,霍然搁在他眼前。
      一座上了咒术的铁笼,骇异的突然出现。忒忒地,疏楼龙宿往后退了一步。
      他感到害怕,不是因为他无神无主的走到这处所,而是那名被关在铁笼里的人的眼神,令他感到恐惧。
      从体内的深底最原始的抗拒。他惨白著脸,无血无色,手里的古剑自他手里翻落,那迸撞出来的声响,犹似丢弃之后的呻吟声;沉甸得厉害,凄厉音,震慑他的胸口,翻复不止。
      那男人,一身黑。夜里的阴影,盖住他的全身,只有一双真地没有色泽的黑瞳,痛楚的盯著他看。
      他感到寒冷,好冷,冷得他的呼吸快停止。再往后退开一步,寸步的距离,写满他无数的恐慌。
      混乱的脑海中,窜出一个名字。他是那个天迹……那名杀了艳姬的傻子……

      匡啷一声,他退到了第三步。黑夜下的那双眸,无语地阖上,阑干的影子清楚的停留在天迹的脸上,那景象,活像一名被夜里分尸的男人。天迹的模样,使他想起今早在宝阁里初次见到那把古剑时的情景。
      疏楼龙宿平复思绪,再一次注视被关在铁笼的天迹。前方正躺著刚才还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古剑。
      风呀,开始吹拂,同样地拂动他俩人的发。天迹又张开了眼,这一次,他张沐在明亮的月光下,脸颊上有一道黑红的疤,整个人黑漆漆的,在他的眼里却散发著仙白的清亮,因为天迹望著他,漾著微笑,不带任何感情,清透无杂质的笑容。
      胸口有某处的灵魂被触动,情不自禁的,他开始往前走去,走到天迹的面前,隔著那数道黑色铁栏,他蹲下身来,仔细的与他相相互望。
      天迹移动身体,贴在栏边,带著一种天真的眼神,傻傻地,对著他傻笑。不知怎么地,他看到这笑容,只觉得痛苦,满胸满腑,哽噎住喉端。找不到方向的声音,仅能屈膝等待,忧忧戚戚的蜷住自己。
      他有股冲动,想留住眼前的男人。心头的慌乱,磨成了稀微的起伏,所以他解开铁笼的咒术,伸出手把天迹从里头带出来。
      静谧的鸦色夜天,风儿吹来微渺的芦管声声。他牵著他的手,天迹跟在他的身边,手抓得牢紧,像个大男孩,紧紧的,不让两人交握的手出现任何空隙的执著的感情。
      他震了一下,抬眼看著天迹。天迹那双深邃如天渊的眼神,探入他的眼底,他从天迹的眼中看得见自己,两个疏楼龙宿清澈的映在天迹的双瞳中,这样的天迹,相同地,也揉进他底眼。
      交缠的刹那,天迹的眼眸里又突然出现一种浓烈的感情,如一盆水里的火,奇异地无法熄灭,反而愈燃激烈。
      凝看著起了色彩的天迹,不再空洞无波。手里的温度,忽然变得更加烧烫,他的心脏转瞬起急,哀热的情绪不断注入他的胸口,错错落落,翻天复地的轰轰撼动他整遍心田。
      他明明是想逃离的,却又无法放开这双握牢住他的男子的手。
      究竟是谁先递出手来?是谁?是他自己。
      彷佛被一座山压在底下,喘不过气的死沉,当他仰看那片天的时候,却又无怨无悔的与之相连。
      心中矛盾的火光,如同天迹望著他的眼神;时而强烈,时而平淡。
      他们肩并著肩,逐步慢行,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漫长而寂静的人影,在地面上渐渐融成了一体。
      那把古剑,他交给了天迹,直觉认定,这把剑该然是他的。他希望天迹能打开这把剑,天迹也确实打开它,可惜上头的名字,已被抹除。
      天迹看著那把剑,笑容顿时模糊了起来,看不透的悲伤,抬起眸,又望著他,笑得遥远而落寞。
      那神情,有股说不出的旁徨萧瑟。一似在对他笑著楚楚相问:「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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