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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遗忘 ...

  •   隔天清晨,难得他睡眼蒙蒙的坐醒。昨夜,酒意邈邈,笑风月又黏著他不放,整著人醉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嘴里老喊著:师兄啊师兄。
      拗不过他,任由他像当初跟在他身后,那做事只成一半的小师弟撒泼一晚。
      抹了脸,用了膳。凤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处,白柔的沐阳一点一点,亮著凤儿那头乌溜溜的黑发。
      他缓著眼,不由得露出一抹说不上来的慰然。
      曾有数个晚,他梦著少少的页梦,不短不长,片段的消溶与再起。梦里的仙凤和言歆,他们脸上都没了笑容。
      浓浓的寂寞和等待,刻在他们的眼里,仰著天,引著月,守著疏楼。
      破碎的颜色,染上了他们的躯体,每一回的动作都显著僵硬而生痛。
      他看见仙凤日复一日,在同一时分,定会熬上一碗莲子汤。
      他瞧见言歆每晚每夜,在同一时分,定会守在疏楼门口。
      他们同样都在等著,同样地,等待同一个人。
      那样的场景,太真,于是他自梦外清醒。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主人?」仙凤可爱的唤著,红润的气氛,宛如开了一席的缕红草,娇小如星的型态,扑扑地淘气著。连带著将他胸口的痛也驱散了。
      这趟巡游,美其名是为巡视儒门天下各据点,实际上,他也想出门散散心。或许是想逃离那两件琴箫的依伴感吧。
      「凤儿,想去哪玩?」他难得揶揄,单见仙凤涩红脸蛋,不说话。他朗声而笑,眼下溜过一仓促的人影,他探首望了望。
      楼阁下匆忙走过的人,不正是昨晚在筵席外枯守许久的人。记得最后笑风月派人将人驱走,免得坏了兴致。
      疏楼龙宿脑中忆起笑风月向他提过的那名傻子。是一名叫做阿兮的下人捡回来的人。
      想想,打得过笑风月,也算是不错的。他这名师弟学武半半两两,勉强过得去,唯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术法,学得有模有样。
      听闻,笑风月先将那名傻子关进铁笼,暂时应付应付。
      一名奇特的傻角,拿个时间,自己也去见识见识,那名能让艳姬死得真心的-『天迹』。

      ◆◇  ◆◇  ◆◇

      他掀著眸,摇著紫扇,搧出了一石紫玉的冰凉气味,晃得他的发丝轻飘。笑风月陪同他,逛著笑风月眼中所谓的宝器。
      这宝器琳琅满物,就是没一件形状正常。疏楼龙宿满怀无奈的赞叹。转头,看著仙凤和言歆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便由他们去吧。
      他走过去,看著笑风月手中拿著一件古怪的木刻制品。见笑风月的神态,爱不释手。疏楼龙宿定眼一瞧。
      半晌后,他决定还是别靠近比较好。
      疏楼龙宿抬首环顾四周,这座宝楼顶上尚有一层。他想,说不定楼上的东西会正常一些。
      上楼,抬手拨去眼前的珠帘,疏楼龙宿不禁楞了楞。
      呦,这帘帷居然能发出声音。他抹开笑容,举了手,又轻轻拨弄了数下。来回抚刷,乍听之下,是单纯的铮鏦碰撞声,几趟下来,越显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客人,您喜欢?」旁头,突地窜出了声音。
      他侧首,吟道:「很特别。」他盯著眼前看似老板的男人,却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老板僵硬的睁著他的眼珠子,笑得不自然,看上的感觉,犹如是被又有许多绳子抽弄,玩出来的姿势,那显得吊诡。
      偏偏身上又没有杀意,疏楼龙宿不做防备,倒是纳闷的听著那位老板讲述这串绣帘的故事。
      「这绣帘最初的拥有者是一名唤作萼苹的少女。她弹得一手好琴、拥有一喉好嗓子。只可惜相貌长得残缺。有一天,有位爵爷微服出巡,恰巧经过,听见萼苹的歌声,爵爷因此深深沉迷。一天没听见萼苹歌声,爵爷便无法入睡。爵爷最终仍是将萼苹娶回家……可惜啊,」
      「因为相貌的关系,少女并不幸福?」疏楼龙宿问道。
      老板摇头,两只眼珠子却没跟著晃,但很努力摆出悲伤的表情,继续说:「相反的,爵爷很爱萼苹,他不在乎萼苹的相貌,他只知道他爱上了萼苹那一身优美清澈的灵魂,不完美的皮相并不代表什么。」
      疏楼龙宿瞬间挥去脑里的迷雾,他道:「原因出在萼苹身上,她与爵爷纵然是彼此相爱,但萼苹对自身的相貌仍旧是有极大的自卑。」
      老板点点头。「是的。后来,萼苹要求在她吟唱的同时,要在拱窗上挂上一门垂帘,遮掩住她的容貌。爵爷拗不过她,只好乖乖照做。时间过了很久,萼苹心灵上的创伤,并没有因为爵爷对她的宠爱而伤复,反而越积越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萼苹她……」疏楼龙宿原想说些什么,最后仍是把话按下,静静听老板把故事说完。
      老板停住了说话的动作,高吊著眼,一板一眼的低述著:「萼苹在爵爷面前,把自个儿的手给砍了下来,她扭曲著脸问了爵爷一句话:『我再也不能弹琴了,这样,你还爱我吗?』见状,爵爷痛心疾首。他反手挖出自己的两目,对萼苹说:『我再也看不见你的模样了,你可以安心爱上我了吗?』」
      那名老板越过沉思中的疏楼龙宿,抬手轻轻一趟拨弄,那绣帘竟又碰撞出不同于刚才悲伤的曲子,反而带点轻快调皮地。
      疏楼龙宿讶异了一下,掩眸暗想。
      老板没有反头,自顾自说著,一路往前探去。他见状也跟了上去,但这一次选择不去碰触那扇宛若洞悉人心的绣帘。
      这座金楼玉阁,挂上了许多画像和兵器。哀悬地、垂环地、撑吊地……各种不一显得鄙陋的姿势,皆有。
      疏楼龙宿再一次紧拴住额间的皱迹,不甚赞同这些名贵的兵器,竟被如此难堪的对待。
      两目扫了扫,他定了两眼的视线,再见到那彷如被分尸的兵器,他冷僵著心神,乍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依稀熟稔的身影。
      他按著冷不防扎紧的边穴,心底某处抽著疼。「那件兵器……」他指著那被被周围数不清的黑线缠绕的兵器,挂上的残破白布,很眼熟。
      那残绿的颜色,孤伶的被高高束绑著。那像是种惨无人道的对待,静默的哀鸣,无声却越显清晰剧烈。
      「您说那件兵器。可怜呐。它喏,被遗忘了。」老板咭咭发笑,笑里有著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再道:「它的主人死在别的地方,只剩它而已。」
      疏楼龙宿紫团扇扬手一翻,划出两道冰火交融的剑气,纵身一跃,接住那件兵器。
      他将它置在掌心,他忽然感到极大的愤怒!不由得精赤两眸。又气又拧的说:「这兵器,吾买下。」他按住剑柄,想抽出剑刃,一观当初持有者的名讳,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
      「这……」他疑惑。凭自己的功力,怎么会拔不出?世上,胜得过他的,能有几人?
      老板悠悠地说著,摇荡著他足下虚浮的步伐。「都跟您说了,它死了。死在别人的地方。」寂静无声,一点一步,静悄的,都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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