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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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璟敢独闯有求阁并非凭一身孤勇，他自幼天资过人，入道门后便一直力压同侪，修成真仙数百年间常游走天地，等闲精怪折其手者不下十双。
但今时今日他却连自己是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袖中那树精早跑了，他心中咒骂，恨不得立即将那猾物逮住，引个九天神雷轰它个十天半个月叫它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估计今儿是跑不脱了。
想到这不禁有些沮丧。
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想留个只言片语也不行。
他开始有些后悔没让陆俨二人跟着，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伴。
空旷的大殿上，薛璟一动不动地站着，万籁俱静，耳畔只剩风声，夜幕浓厚，暗黑如质，抵抗愈来愈若游丝，终于他彻底交出了意识。
堕入深渊，再无光亮。
纱幔翩跹，一面铜镜滑过波纹，沉静宛若处子。
青果摸黑跨进那平地拔起般的殿堂，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天边有隐雷，间或送来几线天光，忽然照见木桩般杵在殿中的身影，纵然胆子再大也唬了一跳。
她瞪大一双眼睛悄悄摸过去，又是一道天光闪过，映出其人宽阔袍袖，侧颜俊秀，不是薛璟又能是谁？
“薛道长，”她暗松口气，忙开口低唤：“薛道长！”
可任她是又拉又拽又敲又拍，薛璟都恍若未闻一动不动，木然若痴。
“嘻嘻嘻——他被魇怔住了，你唤不醒的。”
一阵清脆的笑声在黑暗中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那杆子一般的女娃不知何时又立在纱幔背后，天光乍闪将她的身影拉长正好止于青果的脚尖前。
突突突——那股莫名的躁动又升腾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
“我来带他走，你让我们走。”
“你怎不问我是谁？”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来带他走。”
那女娃身形晃了晃，缓缓绕过木柱，嘻嘻嘻嘻——细碎的笑声在空旷的殿堂廊柱飘荡。
“你不想知道，我却偏要说。”女娃从殿正墙下的木奁上捧起一面青铜镜，指尖勾描着背面古老的铭文，幽幽开口：“不知为何我的镜子觉得你分外熟悉，这世间它识得的人已很少，你是谁？”
青果盯着她未答。
而女娃也好似不期待答案，又自说自话起来：“吾乃镜之灵。”
她轻抚铜镜，好似女子顾影自怜。
世人只知它以九幽为名，行摄心锢魂之术，却不知它曾是上古巫族祷祝扶乩的法器，它的主人那位不具名的上古大巫从一块天石中炼成它，用它来通达天地为民祈福。
而今，往事沥成烟云，英雄沉沙折戟，记忆中，绵延的火光，族人的哭泣，嘶吼与呼号，妖冶艳靡的鲜血顺着繁复的咒术纹路唤醒古老的兽，荣光早已不复，故地已失，族人远走，留下它明珠蒙尘，再临时已是人是全非。
惟有一个念头，回旋，升华，叫嚣——复仇！
复仇！
那镜灵的双目仿若流火，熊熊燃烧似要焚尽万物！
青果骇然，来不及反应便觉狂风骤起。
纱幔鼓噪，似群魔乱窜，又似巫觋起舞，烈烈声响，如鼓如擂，鞭挞抽伐，撕裂贲张。
她被吹得一阵踉跄，只得蹲下攀住一旁的薛璟，连薛璟的道袍被风鼓胀得哗啦哗啦来回扇她的脸也顾不上了。
这是什么魔什么怪啊！
她有些受不住，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被自己紧紧抱着的双腿有了动作，猛抬头，正对上薛璟苍白面孔，他的嘴唇嗫喏一下。
青果看清他说：走！
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么迅猛的身手了，青果嗖地从地上蹿起架上薛璟的胳膊就往外逃。
“哪里去！”
尖锐的啸声自身后传来，青果只觉得后背被人一记重拍，整个身子趔趄着朝前跨出好几步，紧接着是重物撞在柱子上发出闷声，她顿住脚步回头，只见薛璟仰面倒在一个柱子下，他的那柄拂尘断成两截落在身前。
青果咬牙折身，又去架薛璟，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那薛璟竟是重逾千斤，她一个不察二人都重重跌回地面，青果的脸撞在薛璟胸侧，她只觉得鼻尖满满充盈着腥甜气味，触手之处皆是黏腻感觉。
“快。。。。快走！”薛璟已连眼都无法睁开，显见得进气比出气少。
“一起走！”青果心中腾地被撩起一阵火，再次卯劲将薛璟从地上架了起来。
嘻嘻嘻嘻——
那鬼魅一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忽远忽近。
嘻嘻嘻嘻——
他是你的情郎？
青果不理，一心用力架着薛璟往外挪去。
嘻嘻嘻嘻——
天可怜见儿——我的小可怜——情郎要死了——
嘻嘻嘻嘻——
他留了那么多血，那么多！都把他的衣裳濡湿了——
原来那腥甜黏腻的东西叫血。
他就要死了——要死了——想不想救他啊，小可怜？
嘻嘻嘻嘻——
小可怜，我中意你，你把自己给我，我帮你救活情郎如何？
嘻嘻嘻嘻——
“不。。。。不。。。。要。。。。。答。。。应。。”
薛璟断续的喃语像在她耳畔吹气，青果不理，她只想着快点出去，快点离开这里！
嘻嘻嘻嘻——
那笑已近在耳边。
只觉一阵绵柔细风拂过脸侧，青果不似薛璟，须臾间便失了防守，不能再动分毫，胳膊上力道一松，薛璟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
妄念起，累劫生，避不过的执迷不悟。
清明散失前，他突觉好悔。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