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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魂术 ...

  •   这个女人的熏衣香有问题!张桨心中凛然,无声地对自己咆哮着。就因为想到她是常月华的妹妹放松了防备,居然就这样着了她的道了。张桨悔恨交加。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他听得常月夜娇笑一声,附耳对他轻说:“调转车头,去常家。”
      “调转车头,去常家。”张桨在黑暗中听得自己这样说道。
      车外的属下唱声诺,过了一回,外面传来属下高声吆喝的声音:“让一让!咦?这人怎么站在路中间不动了呢!”马车一阵震动,发出一些撞击声,期间伴随着属下的惨叫,张桨知道,自己带来赶路的几个属下已经被人扔下了马车。
      “常二!”张桨听见有人怒吼,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殷慢慢的声音。“谁给你的胆子截我的人?快把北林张桨给放了!”
      一股浓香飞掠过眼前,张桨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车内瞬时光芒大作,一把雪白的长戟般的武器就插在张桨的面前,冷风吹开张桨一头常常的散发,有人掀开了屋顶。
      “护我!”常月夜惊叫一声。
      张桨右手从身后摸出陌刀,左手一把把常月夜揽过来夹在怀中,一个翻身,站到了马车之上。
      张桨口不能言,但是还能睁着眼看,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殷慢慢。他着一身白衣,面色寡淡地站着,手中拄着一把大到夸张的雪白长戟——想来就是刚才插到自己眼前来的那一把武器吧——虽然来人细胳膊细腿,颤颤巍巍,却在风中稳稳站着,凝视着他和常月夜。他……比殷慢慢和常月夜都高上几分,但又比自己单薄一些,面容虽美,但毫无男子气概可言,也找不到丝毫女子的娇柔,是男?还是女?亦或都是?
      一时间居然雌雄莫辨。
      殷慢慢呢?
      张桨心中想法涌动,苦无出口,人生之最苦闷莫过于此时此刻,这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他就站在这个不认识的人的对面,看着他嘴唇翕动,听着他发出殷慢慢的声音:“常二,你知道你手里这人是什么来头么?快放了张桨,他不是你能操纵的人,你小心吧!小心引火烧身。”
      “哼,殷慢慢,我就知道你会来,没想到你我不过半斤八两,你却还在这里一本正经说教。张桨,杀了他!”
      张桨闻言没有马上有所动作,只是身形微微摆动,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来,似与常月夜的命令做着天人交战,常月夜抬起软绵绵的一双手,帮着张桨擦去脸上汗珠,“张哥哥,莫要白费力气,现在的你是绝对无法忤逆我的,现在……”常月夜收敛笑意,双目一凛,伸手就指着眼前人,一字一顿:“杀了他!”
      张桨暴风雪般冰冷无情,向着还站在马车对面的“殷慢慢”劈下手中的陌刀,眼前人惊叫一声原地使轻功往后一跳,挂到了路旁的一棵中等大小的梧桐树之上。
      他为了逃避张桨的杀招,拼命地沿着梧桐树树枝向着树冠最高处爬去,把面容隐没到了黑暗中。张桨提气追赶,也扑到那梧桐树上,追着那人上去了树冠,但是由于张桨背后还背着常月夜,动作比对手慢了一些。
      这时,更滑稽、更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张桨清清楚楚地听见前方树冠里的白衣人传出两道声音,一道是殷慢慢的声音,还有一道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两声音一边爬树,一边旁若无人地快速而激烈地争论着。
      “叶白鹿!”殷慢慢急促地呼唤道:“你不能伤了张桨,更不能伤了你现在用着的翡翠的身体!”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大小姐!”被唤成叶白鹿的男子大叫起来:“湖心小筑捉落头鬼时你也见识过他的本事了,他这全是在山野中淬炼出的猎狮屠虎的真本事,我全力一搏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身体你也不让我尽情使用,我又如何对他手下留情?”
      张桨心中奇怪,湖心小筑时这人也在?怎么全然没有印象?
      “我不管,你若不照办后果自负。”殷慢慢冷冷道,带着威胁口吻。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一死,你让你那缺德的爹现在就捏爆我的心脏得了,我再受你们父女的气我就是小狗,四只脚着地,天天随地大小便。”叶白鹿自暴自弃赌气地说道。
      “你现在难道不是随地大小便?你把我家院子的草皮啃得到处都是疤,满花园都是你的粪球!”
      “你!你这是要嚷嚷得要青郡都知道是么?”叶白鹿又窘又气地跳脚。
      张桨听见靠在自己胸口的常月夜口中打啧,“啧啧,为了这个张桨,你不是也和这随地排泄的野男人用了合魂之术?有什么脸说我使用了邪术?”
      “你说谁野男人!你身边那个北林少主张桨风流倜傥,睡遍九州,才是个真正的野男人,哼哼,哪怕是那样的野男人,你千方百计,算计了八年,还是想睡都睡不到。”这个叫叶白鹿的男子很是尖酸刻薄的回话,把张桨怀里的常月夜气的微微发抖:“这话谁告诉你的?”
      张桨心里发笑,叶白鹿既然和殷慢慢一伙,还用问这话是谁在背后嚼的舌根么?
      只是,殷慢慢激怒了常月夜,常月夜越发不可能放过她,只怕会更加疯狂地驱使自己杀了眼前叶白鹿和殷慢慢共存的身体,言语之间,殷慢慢很在乎这具身体,殷慢慢来争夺自己的目的还不明朗,前途波诡云谲,此事难以善了。
      张桨心中一动,合魂术?其实这个操纵别人口舌说话的本事,刚才常月夜刚刚就在自己身上用了,现在这个白衣人,也是同样的原理被殷慢慢控制着吧?
      常月夜用她口中所说的合魂术控制了自己的言行举止,阻止自己前往殷府,所以殷慢慢用合魂之术操纵眼前人来阻止常月夜带走自己?
      这个青郡真是个异常地。
      张桨想。自己一直得意于自己的口才与斡旋能力,自傲与自己在什么困难的处境都能万念凝与一线生存下来的坚韧意志,只是这次难不成自己……就像老父在来青郡之前警告的,阴沟里翻船,猎虎人要葬与虎腹么?
      张桨受这合魂术的牢牢钳制,身体竭尽全力接近对手挥舞陌刀,却总被对方堪堪躲过。
      “你真的没办法把张桨从常二手里弄回来么叶白鹿?”
      “要不大小姐你自己试试看?我光躲他都老吃力了。”叶白鹿喘着气,没好气地回。
      “若是这样……”殷慢慢过了一会,艰难地底语道。
      张桨内心翻腾如沸海,外表却静如冰流——这合魂之术真你娘的老厉害了。
      两个小姑娘使用着别人的□□,在夜风中大马路边上的梧桐树上一边你追我赶,生死搏杀,一边聊着天,冷嘲热讽,你来我往,别着苗头:“到底是没做过大小姐的二流货色……我不过借着翡翠的身体教你悬崖勒马,你还这样死不悔改!常二,我会让你后悔的!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从北林买那张虎皮,以此引来北林张桨,哼,这一开始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从小凡事都要和你姐姐比,虎皮你要,张桨你也不放过?八年前,常月华处处忍你让你,结果你变本加厉,只要是她的东西你都要染指。”
      “翡翠?我想起来了!这翡翠是你奶娘的小儿子、你的姘头之一吧?你们殷府果然精怪,这个翡翠多年没有出过你们家门了,原来是死了被你家制成了行尸帮你掩藏行迹!”常月夜惊呼,“我姐姐嫁给你爹,可想而知下场多悲惨。”常月夜嘴上说悲惨,声音里却不知道怎么地有了笑意,仿佛极为幸灾乐祸。
      “常月华在哪能比在常家更悲惨?”殷慢慢骇笑反问。
      “她和这张桨的事情彻底败露,被孟家退了婚,搞臭了名声,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常家的大小姐了,结果最后还能嫁到你们殷家本家做续弦,你家老头子主动提出要娶常月华那个破鞋,她也不算太悲惨了。”常月夜冷冷地回。“死之前做正室夫人也做了几年,她也该死而无憾了。”
      常月夜感受到自己拥抱的身体明显一震,她仰头去看——虽然张桨此人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按理不该有任何作为,可是此刻他躯体微颤,面容哀戚之极。
      “为什么?”常月夜将脸贴在张桨的腰上,口中喃喃,满面妒意:“我不甘心啊!难道不是我跟你更加相配么?可是为什么你们两个走到了一起?如若你对我也能像对她那样,我断断不舍得把你送给那些人……”
      张桨根本无心在听常月夜在说什么了。
      满脑子只剩下常月华镌刻在他脑海深处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这些记忆已经在这8年当中被他回想过太多太多太多次,甚至回忆起来有些磨损了一般的模糊。
      我到底还是害了她。
      张桨心中绞痛,自己一直自欺欺人常月华在青郡安然无恙,听常月夜这样说,就知道这怎么可能呢?青郡的逼仄风气根本就容不下一个失贞的闺阁小姐常月华。当年……为什么自己不下定决心直接把常月华诱拐回北林?反而抛下注定身败名裂的常月华只身回到北林?现在8年后重返,只是这一次,上天还肯垂怜悔恨交加的自己,一切还来得及么?
      常月夜口口声声虽然说常月华已死,可是殷慢慢对此根本不正面回答,到底如何?张桨激动的全身微微发抖,心急如焚——她们显然都知道内情的,却根本什么都不说清楚!
      “常二,她毕竟是你姐姐,你对她就一点情义都没有么?非要为难张桨?”殷慢慢质问。
      “也不是。”常月夜缓缓地说着,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当中,“常家个个都是人精,只要她呆呆傻傻,首饰衣服好吃好喝好玩意儿,什么都肯让给我,除了一直提防我接近这个北林来的野人。自从她进了你们殷府,再没有人如她一样对我,再没有人如她那般地……好骗了。”常月夜紧了紧环抱住张桨的双手,冷冷笑:“不过殷慢慢,你实在也是太抬举我了,想要这张桨——这头北林来的食人虎的,其实另有其人。个中原因……不难猜到吧?”
      “是那几个老家伙要你把张桨带走的?”殷慢慢叫了出来,听的出来的惊慌,“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我懂了……你是要他们帮你重新安排婚事为交换吧,你就这么怕嫁进我们殷家么?嫂子?”殷慢慢恶意地戏谑。
      “谁是你嫂子!你这殷家的怪胎!我可不想嫁给你那来历不明疯傻哥哥!常月华的教训已经够了,嫁到你们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常月夜虽然口气怨毒,但是也透着难以掩饰的憎恶与恐惧。张桨回想起湖心小筑的常月夜,没想到这个少女心思深沉到了如斯地步,当时当地如沐春风的闺阁少女,以他张桨的阅历竟然完全没看出她对于这次的婚事是如此的刻骨憎恶与无尽恐惧。
      “我还跟你扯这些废话做什么?走吧!回常府去。”常月夜更紧地抱住张桨。
      张桨知道,自己无法违抗怀里女孩的命令,常府是自己肯定去不得的龙潭虎穴,陷进去安然无恙回还的可能性极为稀薄,但是即使如此,张桨一点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神色木然地夹着常月夜要往常府赶。
      “你休想!”发出殷慢慢声音的白衣人一声喝,把手中白色大戟挥舞如银盘,竟然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练家子,他严阵以待,张桨一看他这个架势,立马明白了——叶白鹿说得没错,如果自己在常月夜的控制下与他缠斗一方面是能如愿拖住自己进入常府的脚步,但是结局依然免不了两败俱伤。对方可能也考虑到了这点,只是做出阻拦的样子,并没有马上上前。
      “投鼠忌器啊殷大小姐。”常月夜嘲讽出声,“这个北林的野人受过百般淬炼,武学天分极高,和你的傀儡斗起来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与你都是赔本买卖,你毫无胜算,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走的呢?”
      张桨横抱起常月夜,转身就走,冷不防身后被人猛一撞,一个错步就要跌倒在地,这时张桨的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口子,把抱着常月夜的张桨,以及在后面猛推了自己的白衣人都吞了下去。
      “神明桥!殷慢慢你疯了么!”常月夜不知道为什么惨叫了起来,仿佛生平最大惨事就在眼前,叫声中绝望无限,叫得张桨心也不由得一沉。
      神明桥又是什么?之前似乎殷慢慢也说过,那落头鬼也是从那神明桥而来,难道所谓的神明桥,就是伪饰的鬼神之路么?
      而这可怖的青郡,身为血肉之躯的人居然有了暗通鬼神的邪能?
      张桨穿过神明桥,又跌倒在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空荡荡的卧室之中,卧室之间有一张大床,床边的白鹿正熟睡,床上坐着一人,正在剧烈地咳嗽着吐血。
      殷慢慢?
      常月夜在张桨的怀中无力喘息,似乎受了什么重创,张桨还是无法动弹,他凝神辨认了一会,才看出床上这个咳血不止的病重少女居然是殷慢慢本人。
      这里显然是人类的居所,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殷府——原来神明桥除了指鬼神的栖息场所,也可以拿来当做通道使用的?
      恩?
      张桨商人性情一起,也不顾自己的处境了,心里兴致勃勃地盘算起了如若可以靠这神明桥大量运送货物,将带来多么惊人的钱银收益。
      但是下面白衣人与殷慢慢的对话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衣人跌跌爬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殷慢慢,也不管殷慢慢血污满面,就把她按在了怀中紧紧抱住,仿佛害怕怀里这个少女会不翼而飞:“你不要命了么……”白衣人嘶声责问,“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打开神明桥?你知道这风险多大么?你就不怕神明桥反噬会要了你的命?”
      是了……青郡没有把这项技术用于生意经是有原因的,这神明桥的使用不但需要异能,还对异能之人的身体有巨大的摧残,是不能持续发展的通道。
      张桨有些可惜地想到了这点。
      殷慢慢不过是把自己从街道运送到了几里地外的家中,随即遭受反噬,有了性命之危,显然这种手段,是没有办法用来做长途运输之用的。
      “咳咳……不然怎么办?你夺不下张桨的……咳……除了使用神明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殷慢慢断断续续地回答,在白衣人怀中努力地眺望还坐在地上的惊魂未定的张桨,露出疲惫而欣慰的神情:“还好事成……要是张桨落到那几个老家伙手中,这件事便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殷慢慢热切地看着他,仿佛张桨就是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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