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十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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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师，你这次捡了个大便宜啊！你们班第一名可是全级第一，这届带出来奖金不用愁啦！”刘亚军笑眯眯地看着马嗣明，语气里的羡慕止也止不住。
“哎呀！刘老师，你们班也不差啊！你们班第一也在全级前十了吧，我只是运气好了点而已，再说了，到了高三，能不能保持住这个成绩还难说呢！”马嗣明语气里满是谦虚，然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上扬的嘴角，这几天就没有拉下来过。
要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马嗣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了，以前带过几届，都没有太出色的，每次的奖金，跟其他班主任比起来，也只是垫底而已，他以为这一辈子是带不出什么好班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竟然被他遇到了一匹黑马。
马嗣明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一路哼着小调往教室里走去，碰到其他老师，打一声招呼，看到其他人眼里的羡慕，顿时更加得意了，他觉得自己终于迎来了人生的转折，这都多亏了他们班第一名--林冬生啊！想到这个学生，马嗣明更得意了。
远远的，就听到十班教室里传来的打闹声，这要是以前，马嗣明早就发火了，现在么，谁叫他心情好呢？慢悠悠往教室里走去，学生的吵闹声也清晰起来。
“我靠！林冬生！这道题你都满分！还是不是人你！”这是陈庭州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平时看上去挺乖的男生，居然也说脏话？摇了摇头，马嗣明刚准备往前走，教室里传来一声大喊：“猴儿们，抓住这只妖怪！今晚我们吃荤！”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突然，“抓住他！抓住林冬生！……”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走廊里都听得清清楚楚，要是被其他老师听到还得了，马嗣明拔步往前走去。
突然，一声“老马来了”在教室里炸响，吵闹声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桌椅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马嗣明气笑了，加快脚步走进了教室。举目看了一圈，只见桌椅歪七扭八，学生坐得乱七八糟，郭小鹏甚至蹲在地上。
“郭小鹏！你在干什么？”马嗣明沉着声音问。
“老师，我橡皮掉地上了，我找找。”郭小鹏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说。
马嗣明看了眼坐在郭小鹏位子上的陈庭州，说：“陈庭州，你不坐自己位置，坐郭小鹏位子上干嘛？”一边说，一边走到讲桌跟前，将手里的数学课本放下。
“老师！我在请教林冬生问题！”陈庭州声音很大，他一说完，底下便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
“好了，请教完了坐回自己位置上去，我们开始上课了。这节课讲这次月考的卷子。”说完，看了底下一眼，学生急急忙忙在各处找卷子，“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不断响起，收回眼神，马嗣明继续说：
“我们班这次考得还行，尤其是林冬生！为我们班争了大光，不仅总成绩全级第一，好几门课单科成绩也是第一，你们要好好向林冬生学习！”说完，咳了一声，见学生都低着头看卷子，马嗣明喊了声：“林冬生！”
冬生正在思考一道参考书上的题，猛然听到马嗣明的喊声，还没反应过来，同桌郭小胖捅了他一胳膊肘，冬生连忙站起来，疑惑地看向马老师。
“林冬生这次数学考了满分，现在让他给大家讲解一下做错的题，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同样的老师，为什么别人成绩的就那么高，你们要吸取教训，同样的错误，下一次绝不能再犯！”
自从进了附中，冬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愉悦与轻松。由于这是省重点高中，学校非常重视升学率，学生也是各处中学考上来的尖子生，学习氛围相当浓厚，冬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早上第四节课结束后，喇叭里响起了萨克斯悠扬的旋律，冬生整理好桌子上的书本，拿出饭卡，准备去学校食堂。
“冬生！走，吃饭去！”陈庭州走过来拍了一下冬生的肩膀，冬生不太自在地躲了一下，站到了陈庭州旁边，说：“走吧！再晚就要排队了。”
陈庭州大大咧咧的，也没注意到冬生的动作，而是向前短跑一下，猛地一跳，吊在了门上，做了一个引体向上，跳下来以后，走在冬生身边，嘴里说个不停：“我靠，今天倒霉死了，老马肯定听到我们打闹了，大头说老马在后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冬生看了一眼后门，不怎么在意地说：“他今天也没说你啊，按老马平常的习惯，有气他当场就发作了，还会等到以后？”
“也对哦，不过，冬生，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牛逼！全级第一！老子以前真是瞎了眼了！”陈庭州眼睛睁得老大，拿手指指了指冬生。
“只是一次考试而已，说不定是我运气好呢？”冬生低头看脚下的台阶，师大附中有两栋教学楼，高一二十个班都在二号教学楼，十班在三楼，这会儿中午放学，学生都往食堂挤去了，楼梯上满满都是人。
“运气好能考师大附中的全级第一？做梦呢吧！反正我是没那运气！今天下午有体育课哎，冬生，这次你总不会遁走了吧？试都考完了！”陈庭州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楼梯上下的人全都朝着冬生看过来，冬生无奈，加快脚步，往门外走去，后面传来陈庭州的喊声，这个二货。
“冬生！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一下我呀！”说着，拨开前面的人群朝冬生挤了过去。冬生没管他，继续走自己的。
“哎，我说，冬生，你干嘛呀？我差点就追不上你了！”陈庭州气喘吁吁，一边跟着冬生快步走，一边不解地问。
见终于甩开了身后的人群，冬生这才放慢了脚步，开口：“刚才那么多人，你大声喊我的名字，没发现被人围观了吗？”
“靠！林冬生，行啊你！现在都成红人了！不过也对，我们学校第一，那都是Q大B大的料，让他们提前瞻仰一下呗！”说着，自己先乐笑了。
“行了！快走吧，别贫了！估计拉面那里都是人，也不知道今天打不打得上饭？”冬生加快脚步，他一想到拉面窗口那一长队的人就头疼。师大附中什么都好，就是食堂窗口太少，除了一个米饭，就只有一个拉面还能吃，每次下课，去晚了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吃完饭回去，就到午睡时间了。
陈庭州估计也想到了食堂窗口那可怕的战况，加快脚步跟上冬生，“听大头说，我们班要插/进来一个新学生？你有没有听班主任说过？”
“这种事情，班主任怎么可能跟我说？你干嘛这么关心新同学？”冬生甩了甩手里的饭卡，满不在乎地说。
“哎，我说，怎么跟我们没关系啊！都开学一个多月了，还能插/进来，牛逼啊！这得多牛才行啊！听说隔壁二中那个傻逼，他爸捐栋宿舍楼，校长都没把他放进来哎！”陈庭州脸上满是八卦的快感，人高马大的，一脸暗搓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猥琐。
冬生将他往旁边推了一下：“转学生是很牛，可跟你又有几毛钱的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完，径直走进了食堂，拉面窗口果然已经排了很长的队，冬生走过去，默默排在了后面。
“不是，我这不是关心集体，爱护同学嘛？要是给我们来一班霸，像三班胖子那样的，我们还要不要学习了？”说到“胖子”的时候，陈庭州眼睛往四处瞄了瞄，见没有三班那帮狗腿子，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闭嘴吧你！”冬生听到“胖子”，眉头就是一皱，这个人也是附中的一大奇葩。能进这里的都是好学生，不说品学兼优，热爱学习是起码的，三班这号人物也是最近才听说，上次校园霸凌事件的主角，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不知怎么平息下去了。但冬生对这类人很是敬谢不敏，他只想安安分分读书。
排了二十分钟，才打到饭，身后陈庭州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食堂里人满为患，冬生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两个位子。
“林冬生！陈庭州！这里！”
冬生转过头，发现是班上几个女生，他实在不想坐过去，可陈庭州已经大跨步走过去了，冬生无语，只得默默端着碗往那里走。
“你们听说我们班要来新人的事了吗？”
冬生刚坐下，学习委员李潇潇就开口了。女生打的都是米饭，一个菜就比得上一碗牛肉面的价钱了，冬生这几年个子窜得很快，已经有一米八了，每顿饭吃完没多久，又会饿，那点米饭还不够他垫肚子的。
“听说了！怎么没听说！我刚刚还跟冬生说呢！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大背景？你们知道吗？”说着说着，陈庭州八卦的兴趣又上来了。
冬生低头吃了一口面。
“梦生知道！她那天经过年级主任门口，听到主任跟老马说这件事了！”李潇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扯了扯旁边低头吃饭的何梦生。
何梦生抬起头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看了眼冬生，赶紧咽下嘴里的饭，结结巴巴地说：“我只听到，主任说，说新学生要跟年级第一一起坐！”
“我靠！牛啊这人！”陈庭州一口饭差点呛住，说完趴到桌子底下咳个不停。
“确实厉害！据我分析，这人要么就是百年不见的天才，拿遍全国竞赛各种奖项那种，要么嘛，嘿嘿，这个就难说了！”李潇潇搓搓拳头，眼睛里满是猥琐的光芒。
“主任还说，新同学成绩不理想，要让他跟成绩好的人学习学习！”何梦生偷偷看了眼低头吃饭，对谈话不怎么感兴趣的冬生，捏了捏拳头，满脸通红地说。
听到这，冬生才抬起头来，看了何梦生一眼，见她脸都红了，发现自己看过来，赶紧移开了目光，冬生抿了抿嘴，没再往那边看去。
“卧了个槽！”李潇潇满是惊讶地喊了一声，见周围的人都往这里看来，连忙捂住嘴，低下头，趴在桌子上，靠近大家，悄声说：“差，差生？！”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抬起头，看着冬生，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林冬生，你名气这么大了？”
冬生也有点惊讶，师大附中甚至都不招收三线生，能进来的全是凭真材实料，有个家长说捐栋宿舍楼，让自己儿子进来，老校长都没有点头，这件事还被附中学生当成笑料，看到隔壁二中的人就拿这事嘲笑他们。
一个差生，能插/进来，还能提要求，说要坐在年级第一旁边？一听就不太好招惹的样子，冬生有点郁闷，他只想平平静静在这里读书，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怎么这么多事？
大概见冬生脸色不太好看，大家默默低头吃饭，不说话了，连陈庭州，也把头埋进了碗里，不时传来“稀里哗啦”的吃饭声。
“好好吃饭！”冬生拍了把陈庭州的脖子，陈庭州缩了缩，桌子上顿时上安静了下来，只有何梦生偶尔抬头看一眼冬生，又赶紧低下头去了，冬生看到了，装作没发现，继续吃自己的饭。
回到宿舍，冬生趴在床上，拿起枕头边的单词表默默看了起来。陈庭州又和寝室其他人说起新生的事来，冬生觉得有点烦，拿过MP3戴上了耳机。
MP3是林秀送的，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吴伟，冬生曾经试着在林秀和林山跟前提出疑问：“小姑，你觉得吴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哎！就是那样的人呗！还能是什么样的？”林秀当时啃着一个苹果，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那，姑姑，你很喜欢吴伟么？”
林秀愣了愣，将苹果攥在手里，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笑着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看我们村子里，谁结婚不是因为合适啊？觉得合适了就结呗！哪儿那么多喜欢，那都是故事书里才有的，你不会是早恋了吧？”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在冬生耳边戏谑地问道。
冬生当时心情很复杂，后面的话怎么都不适合问下去了，就算他问，如果以后吴伟出轨怎么办，估计林秀也会说：“都没影儿的事，能怎么办？日子不就是这样的吗？过一天算一天，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啊？总不能因为以后可能会噎死，就不吃饭了吧？”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冬生后来好几次提起这个话题，都被林秀避过去了，冬生也就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阻止林秀嫁人。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旁敲侧击多提醒一下林秀，希望她尽量注意和婆婆的相处技巧，不要再重复上一辈子的噩梦了。
冬生参加招生考试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考试持续三天，校长和林山全程陪着他，连费用都是学校里帮他掏的，用校长的话说，就是：“你这也算是为我们学校争光啊！你要是考上了，我去县里开会也能抬起头了！以后县里有什么好事，肯定会考虑我们学校，这费用啊，就算是对你的奖励了，你可要争气，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啊！”
校长在考场附近开了个房间，不是高档的宾馆，连七天那种都算不上，就只是个简陋的旅馆，一个不大的房间，放了三张床，每天晚上三十块钱。就算这样，对老校长和林山来说，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花钱在外面住呢！
晚上蚊子特别多，他们都没想到这回事，毕竟，乡下是没有蚊子的，冬生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着，早上起来不怎么精神，第一天早上考语文，写作文的时候，愣是打瞌睡差点睡过去，冬生硬是强撑着写完了作文，要不是有前世的基础，估计这次考试有点悬。
下午，冬生考完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上搭了个蚊帐，校长看见了，笑眯眯地对冬生说：“你爸爸今天跑了很远，才买到的呢！今天考得怎么样？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考试没影响吧？”说着，自己先紧张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绷紧了，旁边的林山也悄悄偏了偏身体，侧着耳朵。
“没，发挥挺正常的！”冬生没提打瞌睡的事，他对自己还是有点把握的。
第三天下午，考历史的时候，冬生在考场外面撞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那个人跑太快，没发现冬生，撞了上来，冬生个子高，那人鼻子撞到他下巴上，疼得“哇哇”叫，匆匆忙忙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外面跑去了。
等人跑远了，冬生才发现地上的准考证，皱了皱眉头，冬生又往那人跑出去的方向看了看，应该是厕所，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真是，冬生摇了摇头，靠在墙上，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考了，学生基本已经坐好，监考官正在说一些注意事项。
看到冬生，监考官问了他一声：“同学，还不进来吗？我们要发答题纸了！”
“抱歉，老师，我刚捡到一张准考证，得等刚刚那人回来拿！”正说着，只见刚才那人又急急忙忙跑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在两边看来看去，脸上的表情很慌张。
“同学，这里！你的准考证！”说着，冬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我靠！到底丢哪儿去了？！”陈庭州正着急呢，明明刚才考场里检查的时候还在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有玱葱珩，珠玉落石，像是清凉的水浸入心底，一下子驱散了心头的燥热。
陈庭州转头，只见一个很高的男生，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嘴紧紧抿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男生穿得很简单，但给人感觉很舒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当时的陈庭州描述不出来，直到后来，他学了文学，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冬生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不可攀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十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