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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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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铂儿很快在餐桌前见到了艾碧。
与清晨时不可一世的华服娃娃不同,此刻艾碧虽然仍旧梳妆整齐,但神情简直像是小动物。尤其是当艾碧看到希铂儿破碎裙摆里的匕首时,那躲避的目光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了。
希铂儿轻笑着对艾碧说:“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艾碧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希铂儿的那句话完全是虚张声势——即便希铂儿现在有武器和侍卫,在得宠皇女的权力面前,仍然弱小如同蝼蚁。
怯懦的贵族总是经不起恐吓的。可怜的艾碧敢当着大神官的面朝他的独子脸上吐口水,却不敢反抗只有一把刀刃的、以死相逼的希铂儿。
希铂儿一声不响地用餐,期望远方的诺德森能尽快发现异样,并带着大神官与女皇私生子的身份来救她。
在那之前,希铂儿只好继续虚张声势下去了,她模仿着诺德森的模样擦拭嘴角,问艾碧说:“等会我们要去参观哪里?”
“欸?”
“你请我过来,不带我参观,难道只想我在你这里睡觉吗?”
“那……参观宫殿可好?”
“就没有更开阔一点的地方可供选择吗?我喜欢壮丽的景色。”
实际上,希铂儿想的是,开阔的自然环境更利于她在遭遇危险时逃脱。
“有的,有的,宫殿附近有一处风光优美的绿洲。”
希铂儿不置可否。她渴望的是距离更远的,更接近自己领土的景色。
艾碧诚惶诚恐:“不喜欢绿洲吗?”
“就绿洲吧。”
希铂儿见识过艾碧的绿洲之后,才知道“富饶”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水源和树木,还有各色粮食作物以及飞禽走兽。
她从诺德森处得来的领土幅员辽阔,水源和树木并不少,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荒芜的戈壁滩。同艾碧的水土丰润的领土相比,希铂儿的贫瘠是绝对的。
希铂儿明白了大神官厌恶她的理由:原本听话的儿子是可以通过联姻获得财富的使用权,却被一个无名丫头和她的弟弟洗脑、甘愿奉献出自己全部的财产。
希铂儿感慨:“原来这就是大神官的野心。”
“诶?”艾碧不明所以。
希铂儿轻笑:“我总算知道你向神官诺德森脸上吐口水的原因了。他和他的父亲都是野心家,妄图通过联姻占据你的地位和财富。”
——却不料想,荒奢臭美的皇女却没蠢到乖乖上当,反倒用吐口水的方式向他们宣战。
艾碧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看希铂儿都是和诺德森他们是同一阵营的,在搞清楚真实状况前,艾碧不会轻举妄动。
希铂儿并不期待艾碧的回应。
希铂儿是比大神官更加贪婪的野心家,她就像不懂事的孩子,看到好的东西就像据为己有,丝毫不会受世俗道德的约束。希铂儿觊觎艾碧的财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一步步走近艾碧,讨好她、蚕食她、榨干她。
希铂儿深情款款:“风光这么好,要不要走得更远一点?只有你我二人。”
艾碧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
“不用担心,无需害怕。如果我对你图谋不轨——”希铂儿把缚在大腿上的匕首交给艾碧,并小心地将刀刃朝向自己,“你就把匕首戳进我的心脏。”
艾碧接过匕首仍旧很为难的样子。
“你难道不想更了解我吗?”
艾碧说:“没那么想。”
“哈哈,给我起绰号‘狡诈魔女’的人居然不想认识我?”魔女希铂儿开始施展她的魔法,“走吧,艾碧,我带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艾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江边,和希铂儿一起把脚泡在水里,两个人嘻嘻哈哈聊着什么。
坐在江边赤脚玩水?这还是她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经历!
希铂儿察觉了艾碧的忧郁:“艾碧,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疑惑。”
艾碧向来是骄傲的,她喜欢用华美的服饰来展示自信。然而这样的自己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希铂儿所震慑。
希铂儿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希铂儿说:“好姑娘不要疑惑,开心点儿。我送你一样礼物。”
希铂儿滑进水里,河水没过她的头顶,赤金色长发翩迁在水中,留下一圈圈晃动的涟漪。
水蛇一般的希铂儿游远了,为艾碧采来水中央的水莲花。
希铂儿对艾碧微笑:
“礼物。”
艾碧惊呼:“欸!”
浑身湿透的希铂儿,一边说话,一边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这是这条河里最美的花,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艾碧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水淋淋的花茎,以及水淋淋的、希铂儿的手。
艾碧反应迅速,缩回手的速度堪比逃命的小鹿。
希铂儿一脸莫名其妙:“不喜欢么?”
艾碧抢言道:“喜欢!”
“那为什么不拿去?”
希铂儿仍旧擎着那朵莲花,可是她没有把花递出去,那朵花距离希铂儿心脏的距离是那么近。
艾碧望着希铂儿深情的眼睛,视线向下躲闪,又看到希铂儿被打破的嘴唇。
她艳红的唇彩早已剥落殆尽,结痂的伤口裸露,散发出别样的危险性感。
艾碧大脑中响彻警报的轰鸣声,她想吻上希铂儿的嘴唇,非常非常想,就像清晨希铂儿把她推向墙壁,给她的那个暴力的吻。
“我应该大胆一点。”
艾碧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她朝着希铂儿的方向倾斜身体,成就了两个女生甜甜的吻。
希铂儿问艾碧:“喜欢吗?”
艾碧雀跃:“喜欢!”
希铂儿笑了:“那就让你更喜欢。”
手臂缠上艾碧的脖子,希铂儿温柔地将其带入河水中。
“噢!”
“惊呼的”艾碧再次发出惊呼。
希铂儿在水中揽实艾碧的腰肢,顺便给了她一个,多加七倍糖分的缠绵的吻。
水嬉过后的女孩子衣衫湿尽,她们爬上河岸,浸水透明的布料紧贴在两尾红润的胴体上。
她们都是刚长成的女人,优美、健康、熠熠生辉,她们是将开未开的花朵,是即将走向生命巅峰的美丽。
王女艾碧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她告诉艾碧:“你送我的水莲花不见了。”
“一定是丢在了河水里。”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睡莲。”
“这也是我第一次送别人睡莲。”
——昨天诺德森收到的睡莲花,是阿萨送的,不关她希铂儿的事。
“好可惜。”
“不可惜。”
正在拧干裙摆的希铂儿重新潜回水中,讨好地为艾碧牵过一整株睡莲,在投其所好方面,她向来不遗余力。
希铂儿告诉艾碧:“你可以把它养在你的宫殿里。”
收下睡莲的艾碧,假惺惺地惋惜:“可我仍旧遗失了这条河里最美的那朵花。”
“别总是被过去困惑。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未来还那么远,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艾碧沉默了,她首次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对未来怀有期待。
艾碧踢踏粘在小腿上的布料,顾左右而言他:“都湿了,我从不曾这般狼狈过。”
希铂儿问:“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艾碧点点头。
却发现,来时的两匹马,不知何时脱缰逃跑了一匹。
希铂儿说:“马丢了一匹。怎么办?”
艾碧摇摇头,并不在意如何归去:“我也不知道。”
“没办法了,”希铂儿顺水推舟地提议道,“看来我们只能共乘一骑。我骑术很好,你大可放心。”
希铂儿指天起誓,丢失马匹绝这不是她的阴谋诡计!这纯粹是巧合,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艾碧心里乐意这样的安排,嘴巴却装作浑不在意:“只能这样凑合了。”
我们的皇女身体健康却不强健,扶她上马并不比扶残疾的神官上马更加轻松。
马匹左摇右晃,艾碧东倒西歪,希铂儿鞍前马后想要稳住平衡。
希铂儿禁不住开始怀念诺德森轻巧的身量,以及他那份微妙的平衡感,还有就是他那货真价实的男人的身体——希铂儿永远热爱男性,她可不是同性恋。
希铂儿问艾碧:“坐好了吗?”
艾碧回答说:“好了。”
湿透的衣裳被没有限制希铂儿的行动,她上马的姿势行云流水。等马儿感受到背上多加了一人的重量,希铂儿早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并把艾碧揽在怀里。
希铂儿扒开艾碧湿粘的长发——艾碧用了大量发胶固定发型,吸水后变得黏黏糊糊。希铂儿对着艾碧的耳朵呵气:“走了哦。”
“嗯!”
她们回到艾碧的宫殿。
诺德森已经等在哪里了,手持象牙权杖的神官神色倨傲,并没有先礼后兵的打算,他只想确保领主希铂儿的安全、且尽快将其接回属于他们的土地。
艾碧同诺德森互相厌恶,极重仪表的她绝不会衣冠不整地迎接敌手的挑战。
结果是艾碧抱着睡莲闪去了偏殿,正殿为两位外来客所占据。
满身马臭味的希铂儿出现在诺德森的轮椅前。
诺德森用手帕遮住口鼻,嫌弃道:“你身上味道好臭,简直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屎壳郎。”
希铂儿抱怨:“怪你太迟。”
诺德森告诉希铂儿:“马车就在外面,我们即刻回去。”
“不回。”
“嗯?”
“屎壳郎现在要去洗澡。”
“回去再洗。”
“今日风沙很大,天黑后气温会更低。在这个时间、走那么远的路程,会显得我们像毫无风度的丧犬。”
“夜长梦多,皇女不知会怎么对待我们。”
“皇女只是针对你和你的父亲,并不是我。”
“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对,希铂儿和诺德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你无需担心,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诺德森声明:“明明你才是被救助的那一方。”
“可是我的救助者实在太过神经过敏。”希铂儿把手覆在诺德森的手背,顺便把河水、人汗、马汗、风沙的混合体抹在诺德森手上作为报复——刚才诺德森讽刺她是粪坑里的屎壳郎。
希铂儿笑着对诺德森耳语道:“不是约定好,大神官和艾碧皇女交给我来对付吗?神官大人放轻松,你只需要信任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