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为谁而挥的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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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术这方面，布伦达的天赋竟然也不比杰奎琳差，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他已经将她所拥有的学的差不多了。
杰奎琳曾经感叹，这年头要随便在街上捡个孩子都能这样，国家就不缺人才了。
布伦达对此只是不屑地哼哼。
一下又一下的枯燥的挥剑练习里，布伦达变得越来越静得下心，为人也变得沉稳很多。他在镇里的朋友也不止是那个栗发少年，越来越多的人在路上遇到他都会打招呼。杰奎琳甚至觉得在这个镇上，他混得都比自己好了。
只是怎么说呢，为什么这个小鬼还是那么不尊敬自己呢？杰奎琳看到布伦达对他人彬彬有礼的态度后的郁闷让她又忍不住在酒馆常驻了起来。
与她长期结伴的无非是很久以前老是负责送她回家的乔治。说起来他也无辜，原本想着自己出来喝个痛快，却每次都碰到喜欢在喝酒时倾诉不愉快的杰奎琳。乔治很不擅长安慰别人，常常弄得手忙脚乱。
不过最近，他好像不再有这种烦恼了。
“砰”的一声让酒馆里的人都受到了惊吓，他们纷纷看向门口。那个刚刚差点都把门拆掉的人脸色铁青，迈着急步子走到柜台前将迷迷糊糊的杰奎琳拎起来抗在肩上。那是今天早上才提醒杰奎琳别去喝酒的布伦达。
瞧吧，布伦达又来抓人了。这下省了他许多麻烦，乔治冲他笑了笑。
他瞥了乔治一眼，没有说话便直接走了出去。
被扛在肩上的杰奎琳隐约觉得肚子被咯得很不舒服，小声嘟囔道：“干嘛呀……把我放下来呀……”
谁会听你这个酒鬼的话，布伦达翻了个白眼。他说：“都说了让你今天别去喝酒了，我有事跟你说。”
“什……什么事？”杰奎琳尝试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无奈连眼睛都睁不太开，更别说使什么力气了。
布伦达：“我要去参加骑士团的招募了。第一骑士团放了消息，要招一批新的士兵。”
“……”杰奎琳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半晌，她说：“放我下来。”
布伦达停了停脚步，却没有将她放下来，而是继续走向家的方向。
“……放我下来！”杰奎琳突然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她的脚用力踢向他的膝盖，借着布伦达习惯性躲开攻击时的一瞬间松手跳了下来。
她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琼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觉得是个挺好机会的，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况且你不是常说吗，要将毕生精力给国家。”
琼是谁？杰奎琳没有问。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他了，已经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了，突然觉得一阵难受。
“也对呢。挺好的机会。”她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走？”
“后天。”
为了给他好好的送别，杰奎琳特地去远一点的一个铁匠铺让一个她认识的铁匠打造了一把新剑，她还在家里翻了许久，翻出了自己珍藏的一颗附有魔法的红宝石，镶在了剑上。
“送你的，就当作是出师礼物啦！”送别的码头，杰奎琳把剑给了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背作为鼓励。
布伦达仔细打量着那剑，眼里都是笑意。“我很喜欢。”他回答道。
“你要走了吗？”
“嗯。如同你说的那样，为了国家。”
杰奎琳愣了一下。一个画面突然映入了她的脑海里。那是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面前的少年纠结不已的脸。
“可能留在这里吧。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他那样说道。
一想起来，她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堵塞了一样痛。被自己意料之外的情绪下了一跳，她慌乱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
“……好，那太好了！”杰奎琳喜极而泣似的抹了抹眼角，“快去吧快去吧，我、我真的欣慰极了——”
布伦达有些不放心她，犹豫着没有走，却被杰奎琳推着往前。
“快点走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噢？”
布伦达含糊地点点头，轻轻地挣脱了杰奎琳的手。
“你——保重。”
说完，他朝远方和他挥手的同伴跑了去。
“真是…太好了……”杰奎琳喃喃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她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泪流满面了。
“哎呀……这真是……”她抽泣两声，“太奇怪了……”
眼泪越抹越多，她开始揉自己的眼睛。
人来人往的码头，杰奎琳独自一人嚎啕大哭起来。
独自一人乘船来到皇都，布伦达感到心情复杂极了。在流浪的时候，他曾经无比向往这个地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哪天有了钱可以和众多的人一样，自信地走在街上。
虽然现在并没有钱——不对，这不是重点，别想太多。他摇了摇头，自己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招募的考试对于布伦达而言轻而易举，他很快被骑士团的原成员注意到，被寄予很高的期待和希望进了骑士团。
第一次参加骑士团的新兵训练，布伦达总是不住回想起杰奎琳平时对他的训练。他本以为那已经是残酷的底线了，却没有想到原来骑士团也是那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新兵们已是精疲力尽。
教官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突然卯足了力气吼道：“全员立正！”
“大声回答我！你们应当为了什么挥剑！”
布伦达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回答我！士兵！你应当为什么而挥剑！”褐发少女的严肃的脸映入他的脑海中。两个身影在刹那间重合。
“为了国家！！”那是周围的新兵整齐划一的回答。
那是她的回答。
人群中的布伦达突然轻声笑了一下。
然后他五指并拢，将手掌贴在了左胸上，和所有人一样。
“为了守护。”这是他的回答。
那是心脏的位置。
趁着骑士团放了一个短暂的假，布伦达回到了那博镇。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再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久违的熟悉感涌来。
他一边和惊讶的人们打招呼，一边走向了家。
门口坐着一个褐发女子，长发如往常一样高高束起。她正晃着脑袋无所事事地盯着地看，百无聊懒。
“哟，杰奎琳，我回来了。”
杰奎琳身子突然僵硬了，她猛然抬头，又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你还舍得回来！”她笑着骂道，“也不知道先和我说一声！”
布伦达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咳了好几声。“说来干嘛？你还会准备什么大餐来迎接我？”
“那是当然！”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长不短的分别时间里，布伦达又长高了，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头。而她仿佛还停在两人分别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杰奎琳虽不断感慨，却也有几分欣慰。
那天晚上，杰奎琳第一次带上了布伦达去酒馆，叫了两瓶好酒，点了一桌的菜。
“怎么样？在骑士团里。”
“还行吧。”
“收获大？”
“嗯。”
“这样啊……可以嘛。”杰奎琳笑道。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对了！你那把剑上的宝石也用了很久了吧？我这儿有新收的，成色很好——”
“不用了，”布伦达喝了口酒，“我有很多。”
“……噢。”杰奎琳摸了摸鼻尖。
“明天和我打一场吧。”布伦达提议道。
第二天的比试有个出乎杰奎琳意料的结局。
杰奎琳双手持剑抵挡，和另一把剑僵持着。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心里却暗叫不好。
这家伙的进步比她想象中快太多了，她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率先打破局面的依然是布伦达。他往后一跃与她分离开来，下一秒又饶到她身后一剑刺向背后。杰奎琳感受到剑气袭来，猛然转身格挡，又跃起躲避布伦达一扫而过的踢腿。
几番交战后，两人竟是不相上下。速度与力道的较量里，杰奎琳似乎已经不占优势了。
最后，杰奎琳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去，终究是慢了一分，被布伦达抓住机会一击，剑峰直抵她的喉咙。
“我赢了。”布伦达笑道，放下了剑。
杰奎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瞥了他一眼，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是啊。这一天终于也是来了。”
“所以，你没有理由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对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计较这种事情吧。”
“……喂！”
眼看布伦达就要像以前那样炸毛了，杰奎琳哈哈笑出了声来。
她问：“你准备在这儿待几天？”
布伦达将剑放到一旁的地上，走到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两三天吧。”他开始环顾起四周，“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看的。等我下次回来，带个礼物给你啊？”
“噢？这么好？”杰奎琳也坐在了他旁边，“那我等着你的礼物啊！”
布伦达待的时间比她想象中都要短，因为突然收到了从皇都寄来的召回信。无奈下，他只好匆匆启程，站在门口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杰奎琳没有去送别布伦达，而是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撑着下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她许久都没能等到他的下一次回家探望，偶尔寄来的简短的信里说道布伦达在骑士团的地位一步一步升高，要处理的事越来越多，有些忙的抽不出身来了。
杰奎琳越来越觉得日子过的无趣，总是捏着不知读了有多少遍的信看来看去。后来信看腻了，就看远方。
她不知道哪边是皇都的方向，就随便往一个方向看，看的时候还顺带想着“要是能不无聊就好了”。
她以为自己或许就会这样无聊下去了，却没有想到真的迎来了不无聊的那一天。
那天她发现，自己常眺望的方向，升起了浓浓的硝烟。
从边境而来的战火就那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就算现在发消息去给皇都请求支援，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门外一片喧嚷，杰奎琳往某个她猜测是皇都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后，找出了她很久没有用过的剑，轻抚去上面的灰。
“朋友们！现在这种紧要关头，能保护我们的就只有我们自己了！”
她站在那博镇的小型钟塔上，扯着嗓子不停地往人群吼着话。
“拿起你们心的剑来！我们——永不低头！！”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
就在这方兵荒马乱的时候，皇都似乎在为了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第一骑士团突然之间换了骑士长。新上任的骑士长年轻的很，一时间质疑声和怀疑声不断。
也就在这风口浪尖上，新的骑士长突然颁布了一条轰动整个皇都的消息。
第一骑士团从现在开始，招募新一批的女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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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安缇急切地问道。
林莱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然后，”他说道，“这就是布伦达和杰奎琳的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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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达原以为他的消息会很快地传到艾茨堡去，可是等了有两个星期之久，都没有一点回应。
她没有任何想要加入他的骑士团的想法吗？布伦达是不相信的。杰奎琳明明最希望的就是这个。因此他特地向下属询问了消息是否已经传到了艾茨堡。
听到那个地方，下属明显身体有一丝僵硬，没有马上回答。布伦达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
“艾茨堡、艾茨堡……”下属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布伦达冷声问道：“艾茨堡怎么了？”
“………报告骑士长！”下属似乎决定豁出去，站直了身子大声汇报，“艾茨堡前两个星期正遭到来自奥尔仕国的最惨烈的袭击，其中那博镇损失最为惨重，人民拼死抵抗——
“——无人生还。”
像是听到了什么普通的话一般，布伦达愣着没有动。他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报告长官骑士长，奥茨堡前两个星期正遭到来自奥尔仕——”
“——够了闭嘴！”布伦达忽然开始浑身发抖起来，“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的脑海里在那一瞬间闪现了许多画面，那画面仿佛连接着他的心脏，每想一下心就像在被撕扯一样。
布伦达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地板，觉得视线一下子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下一秒，下属的衣领被拎了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布伦达怒目圆睁。
“报告骑士长，前段时间您在处理皇室下来的事务，考虑到艾茨堡是您的故乡，上头有命令不可过早通知您，以免让您分心……”
布伦达没有听完下属的话，他冲出了门外，跑到了最近的钟塔的顶端，慌张地往远处眺望。他站在钟塔上不停地转着圈，艾茨堡在哪里，他记不清了，他不敢看。
三天后，不顾上头的反对，布伦达独自一人前往那博镇。
那片土地如他曾经幻想的最坏的情况一样，土壤焦黑，满地碎石，一片废墟。
有人在搬运着地上无名的尸体，他们被统一送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按照上一次的户口统计，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刻了名字的墓碑。
布伦达在那排墓碑前一遍遍寻找着，即便是抱有一丝希望，那丝希望也在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破灭了。
“杰奎琳加徳莱斯”
他蹲下身来，摸着那个名字的凹槽，居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可笑的是，这个名字下面沉睡的还可能根本不是她本人。
于是他笑了，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声了，化成了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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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布伦达不是最讨厌杰奎琳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安缇趴在桌子上，郁闷极了。
林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女孩儿，你不懂。”
“不懂什么？你才傻呢！”安缇鼓起了腮帮子。
“你当然不懂啊。”林莱回答道，“布伦达讨厌的不是杰奎琳，而是他自己。”
他对着长长的餐桌上的兔子们欠了欠身，然后又露出了标志的、礼貌的笑。
“这次的茶话会就到这里了，午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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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那个人拎着一束花走向了小山坡上的墓地。
他看着奔跑在不远处的少年少女们，依然觉得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稚嫩而美好。
苦涩地笑了笑，他把花轻轻放在了某个墓碑前。
“早安，杰奎琳。”
克里965年2月，布伦达骑士长率领第一骑士团进攻位于本德拉、奥尔仕两国边境的奥尔仕国领地。
克里965年4月，第一骑士团大获全胜，赢得了奥尔仕国的一片领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返回皇都。
克里965年12月，奥尔仕国向本德拉国发动第三次侵略战争，布伦达骑士长以身作则，带领第一骑士团冲锋前线，凭借精湛灵活的团队合作，斩杀绝大多数敌军。
克里966年5月，本德拉国第一次取得侵略战争的胜利。杰韦鲁斯国王亲自授予布伦达骑士长公爵爵位，并赠领土。
克里974年7月，布伦达骑士长在为两次人族抗战胜利献力后请求退役，杰韦鲁斯国王极力挽留后无果。
据相关书籍记载，退役之后，他定居在了艾茨堡地的那博镇。
截止人类史上，人们对布伦达骑士长的赞誉极高。除去他立下的赫赫功绩，他出色的才干和超前的思想对年轻的骑士的影响也不可估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为谁而挥的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