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远》姜爻

5、第五章

　　05

　　如果他们的故事就此画上句号，又何必纠缠近十年。

　　他想上N大，那她就再努力些好了。

　　初三，高中三年，再进入同一所大学的话，这样的缘分至少可以称得上一句“好朋友”。可是齐雁从来不了解顾律的想法，彼时他居然经常在自己教室门口转悠，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男孩故意停在这边，有时间手里颠着球，或者拿着讲义，眼神飘去的地方总是跟别人打闹的桑槐，不曾落在他身旁的自己身上。

　　所以当他突然趴在窗沿，像初三那样指着她数学卷子上的错题，嘲笑道：“你这道题怎么都错了，上课没听讲吗？”

　　“算了，我教你吧。都马上高三了，高一的几何题都会做错。唉，你这样怎么考重点大学啊？”顾律的字很好看，娟秀得有些像女孩子，跟他张扬的个性完全不同。

　　齐雁攥着卷子的另一角，用力地抹平折痕，低声道：“你觉得我能考上N大吗？”

　　男孩继续埋头给她纠正错误的步骤，随口回道：“估计悬，你数学太差了。”

　　——那你希望我考上吗？

　　她冲动地想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只是当桑槐路过的一瞬间，男孩鼻音重重地哼的那声，齐雁懂了，此刻的她不过是一对小情侣吵架的调味剂。

　　所以，他希望能考上N大的人，只有桑槐吧。

　　出乎她意料，桑槐跟顾律一直没有复合，男孩倒是经常往她这里跑，甚至给她整理了高频错题笔记，理由是感谢她之前一直帮自己的忙。

　　齐雁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收好，故意打趣道：“那你不请我吃顿饭吗？”

　　“行啊，食堂刷卡。随便吃。”

　　这被齐雁定义为他们第一次的约会。

　　属于她一个人的甜蜜回忆。

　　后来她真的跟顾律成了不错的朋友，看到他们班主任去球场逮人就会立刻冲过去提醒他赶紧跑路。顾律给她贴上了好兄弟的标签。

　　高二的期末，齐雁考进了文科前十名。

　　这个成绩，老师说保持住N大有望。齐雁一咬牙让爸妈又给她在暑假报了数学提高班，准备好好冲一冲。

　　高三一到整个年级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每一天都变得很赶，晚自习是开放式进行的，想留多久都行，经常有人等到保安来锁门才恋恋不舍地从教室离开。

　　齐雁也是其中的一员。

　　本来父母怕晚上危险想来接送，但是齐雁发现顾律偶尔也会这么晚离开后，便又起了小心思说自己跟其他同学一起回去很安全。

　　也只是偶尔遇到而已，两人碰面顾律还没等她开口就开始盘问她小考的数学成绩，几分钟的路程也要跟她重复好几遍知识点，像专属的家教似的。

　　这小小的甜蜜让齐雁更有动力冲刺N大了。

　　高三的娱乐很少，几次模拟考榨干了大多数人的热情，按部就班地做题讲课订正，再考试排名划本科线。

　　齐雁的成绩忽上忽下，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今年她的生日正好跟春节撞到了一会儿，爸爸买了束玫瑰回来送给妈妈，从里面抽了一支递给她，祝她生日快乐。

　　玫瑰象征着爱情。

　　这一支是父母的爱情。

　　齐雁忍不住幻想，要是明年的今天能收到顾律送的就好了。

　　娇艳的玫瑰早已干枯。

　　最后一学期，被压抑久了大家把愚人节当做了最后狂欢的借口，那天从早读就有同学在课上搞怪，老师也格外包容，当然班主任除外。

　　齐雁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遇到顾律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他也没有在晚自习前打球。忽然有天爸妈来接她下自习课，透过车窗看到顾律和一个陌生的女孩有说有笑，齐雁的心一下子又塌方了。

　　她失眠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带着最后的高考都发挥失常。

　　看到成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懊悔，自责，无颜面对信任自己的父母，也无法面对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

　　爸妈一如既往地包容，问她：“你要是想去N市的大学，我们可以选其他的。师范应该够得上。”

　　齐雁倔强地摇了摇头，指着另一所父母对比出来的学校，勉强笑着：“去Y市好了，古城应该挺好玩的，我还没去过呢。”

　　“好，你自己愿意我们就放心了。”

　　若是没有把之前不用的手机卡装上，齐雁应该此刻已经开始另一段生活了。

　　一串熟悉的号码，来自顾律。

　　日期五月二十号。

　　内容是三个数字。

　　520

　　她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慌乱地按下九宫格，三个字：别吓我。

　　动作没有经过大脑就已经发出去了。

　　一天，两天，三天……

　　他没有回复。

　　网上查到了她被Y大录取的消息，爸妈开心地准备请客吃饭。

　　这个暑假，还有很多同学聚会。

　　翁醒醒出国玩了一圈才回来，知道齐雁跟她都去Y市念书开心地抱着她转圈圈，不过又想到了某个讨厌的人，怀疑地问道：“你真的不后悔没去N市念书？”

　　“不后悔，跟你一起最开心了。”

　　翁醒醒生日是八月，她借着生日的名义请了一帮同学聚会，其中也包括顾律，本以为他不会来，当齐雁坐在翁醒醒身旁看到晒得黝黑的男孩出现时，心口忍不住一颤，520三个数字跃上心尖。

　　男孩逐渐靠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只是顾律笑着把礼物递给了翁醒醒，一句不温不热的“生日快乐”。

　　男生坐在另一桌喝酒。

　　吃完饭翁醒醒组织了KTV，终于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起了去哪个城市念书了，翁醒醒主动勾住齐雁的肩膀亲昵道：“我跟雁子都去Y市了，你们有空来找我们玩儿啊。”

　　她也知道顾律顺利地考上了N大的计算机系。

　　桑槐是N市那所师范的文学系。

　　人来来往往，走走挪挪，齐雁被挤着跟顾律一道坐在了角落里，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总是突然就重复问一遍齐雁去哪里读书了。

　　“我都说了Y市！Y市！顾律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没放心上，还是故意捉弄我，想笑话我考得不如你！”她生气了。

　　脸红扑扑的，穿着也是粉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像很好吃的苹果。

　　顾律傻傻地笑着，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原来是Y市啊。”

　　是啊，终要离别的人啊，就此各奔天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