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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且离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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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少年的声音好似在这短短十余日里发生了变化,从少年开始转变,有些尖尖涩涩的,但口吻一如往昔。
“姐姐,不过十余日不见便认不得我了吗?你这女人好生让小爷我伤心啊,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混着一丝丝血腥,在房间里回响。
梅若华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探上那人的脉搏,“你怎么伤成这样?!你就是这样照顾你自己的。”
欧阳克扯着嘴角笑笑,脸上划过复杂的笑容,“姐姐不问问我叔叔在哪里吗?或者把我交给全真教弟子。”
“我倒是希望你这没良心的小崽子死了才好,偏偏跑到我面前卖着惨!”
梅若华恶狠狠道,将这一声不吭就跑了的小混蛋安置在小塌上,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玉瓶,倒出一粒九花玉露丸,恶狠狠地塞进少年的嘴里,才转身将房间里的灯点上。
待灯光亮起,她看着小小少年一身白衣又变成了早些时候见到的模样,布满各种划开的创口与污迹,有些似是血凝固的样子,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些许轻伤,唯有胸口印了一个掌印,泛着朱红,欧阳克体内的内伤也正是阴毒的掌法造成,所幸欧阳克的内功扎实,只是因为这几日没有好好疗伤,才这般严重。
欧阳克被梅若华安置得服服帖帖,将这十余日的经历细细道来,原来自他那日得知王重阳可能是诈死,便知道自己那对天下第一疯狂的叔叔必然会去偷九阴真经,那时若是被王重阳全力一击,就算是他叔叔也讨不了什么好。
他带着白驼山的人马一路向终南山去,路上却遇上铁掌帮帮主裘千仞,裘千仞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就痛下杀手,全靠白驼山其他门人拼死相救,他才堪堪躲过一劫,胸前那一掌也是裘千仞的手笔。
而他顾不上其他,因为好不容易赶到终南山的他发现全真教弟子正在满山找着他叔叔,他叔叔趁着王教主离世,偷盗九阴真经的消息也早已传的满江湖皆知,叔叔也没有成功拿到九阴真经,反而被王重阳用一阳指所伤。
重伤逃走,不知所踪。
他躲在终南山上三天,几乎将整个终南山翻遍也寻不到他叔叔,直到遇上前来吊唁的梅若华,得到的也不过是这八个字。
这几日,欧阳克拖着重伤躲在山上不被人发现已经是不易,自然也没有什么精力能够疗伤。
九华玉露丸果然不愧是黄药师出品,欧阳克的脸色好了些许,也不再断断续续的咳嗽,有了精力的欧阳克又开始日常花花,“梅姐姐,怎么会呢?你分明最是心疼我的。”
“走走走,离我远些,这般脏,还不先去洗洗。”
“哎,梅姐姐,我才走了这么些日子,你也和你那坏师傅一样一样的,对我真是凶,哎,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听你的话咯。”
等欧阳克重新坐在梅若华面前,梅若华才发现少年有些圆润的小脸清减了不少,日趋向着轮廓清晰的方向发展,而他黑眸深邃如嗨,翻涌着汹涌的波澜,此时少年似笑非笑,嘴角带着几分勾人心魄的邪魅。
这般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
竟是与他的眉眼相像得很,活像是西毒欧阳锋的孩子。
只听说过外甥像舅舅,从未听说兄长的儿子像弟弟的。
梅若华心头狂跳,死死按捺住心中的念头,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想法下去,无论这猜想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应该深究下去。
欧阳峰那人她也见过,轮廓分明,五官带着异域风情的阴骘男人,身量高大,带着一种邪魅狂卷的气势,不得不说,就算是知道他一些让人不齿的行事,他也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不过,天下五绝又有几个没有魅力。
这小混蛋如今还小就这般勾人,行事也有西毒几分狠辣,也算得上西毒后继有人。
欧阳克见梅若华眉头紧锁,以为她是担心他的伤势,“姐姐,我的伤倒是没什么,不用挂念,倒是我听得全真教那群臭道士说,我叔叔中了那王老小人的一指当场吐了一口血,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你叔叔毕竟是五绝之一,没有那么容易就出事,我问过丘师兄,你叔叔并没有在终南山上,似是向着西北去了,你叔叔那般人物受了伤必定不会回白驼山养伤,我估计他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养好伤再回白驼山。”
“我也是一时忘了,叔叔的性子最是多疑,怎么会在白驼山或是终南山养伤呢?”他似哭似笑喃喃道,“我留在这里也不过担心我那成痴的叔叔再去偷那九阴真经,或者那伤太重死在重阳宫罢了,他也真是忍心,为了本破书,就这样不管不顾,明明我让他们传信给他,让他来接我的。”
他想起空荡荡的白驼山,寒冷而奢华的山庄里,终年只有小小的他在空地上练武,年幼的他想要见一见他唯一的亲人,门人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家主在忙,等家主闲暇之余,自然会来看望少主,少主也不可懈怠。
叔叔给了他一群伺候的仆人,给了他精妙的武功秘籍,同样给了他严肃冷漠的背影。
叔叔是不是不在乎他。
欧阳克有些恐慌,他的母亲就是因为他才血崩难产死了,他的父亲也是在他母亲怀孕的时候,想要去采一朵雪莲,摔下山崖死的。
因为他叔叔失去了两个亲人,他会不会怨恨他。
想到这里,欧阳克的心抽痛不住,像是维持了十几年的骗局终于被戳破,他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梅若华感觉少年情况不对,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如此伤心,还是出言安慰道,“如今你做这副模样干什么,不管如何,他始终是你的叔叔,先找到他才行。”
“对,他始终是我的叔叔,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问一问他,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带回白驼山。”
少年好似下了决心,语气坚定得不容许任何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