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仙又如何》泽耳

22、再逢天珏

　　修仙者如果受伤后，伤势皆聚集在体内元神上，很少能呈现于体表，可是云鄞的伤势却已经完全从体内蔓延到了体外，可见有多严重。阿琅不由泪光点点地咬牙切齿道，“魔界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云鄞看着阿琅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由得微微失笑，“这伤并不是魔界之人所为。阿琅，刚刚父君已为我修复了元神，你帮我包扎一下外伤吧。”
　　阿琅点头，忙执起桌上的纱布，认真道，“天君，那你坐好，我会很小心的，尽量不牵动你的伤口。”
　　阿琅全神贯注地将纱布一圈圈小心缠绕着，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云鄞的伤口时，阿琅才发现原来不止这一片紫色淤青，他的身上还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只不过那些伤痕已经淡去了，不靠近仔细看的话并不能察觉出。
　　阿琅的脑海里浮现出柳生曾给自己看的天君历劫时的幻像，这些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吧，阿琅眼光一涩，然后一滴泪花便夺眶而出，落在了他心上。
　　阿琅缠纱布的手腕被他握住，“好了，阿琅，你已经包好了。”
　　阿琅抬头看着他，云鄞轻轻拂过她脸上的泪痕，可她的眼泪却止都止不住，簌簌地往下掉，他不由轻叹一声，“怎么了？”
　　阿琅红着眼眶，伸手抹了抹眼，然后道，“天君，你还记得你入凡的转世孟昶吗？”
　　“嗯？”云鄞阖上外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如果你只是他就好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孟昶，就不用经受那一次次的天劫，不用背负无休止境的责任。即使孟昶可以为了坚持正道而杀红漓，但也阻止不了他在临死前还一直思念着她。可是回到了天上，明明你和罗裳终于可以携手相望，她却也得历经重重天劫，和你生死两隔。”
　　云鄞沉默了数秒，然后轻轻摸了摸阿琅的头，“傻瓜，孟昶是我，云鄞也是我，无论天上地下，要爱一个人都不是容易的，阿琅，等你经历过后就会懂了。”
　　阿琅凝着云鄞，“天君，你说我以后也会这么去爱一个人吗？”
　　云鄞顿了顿，然后微一颔首，“阿琅，我相信你会像我一样的，我会等。”
　　翌日，阿琅早早起身，坐在铜镜前梳洗，她看着铜镜里的照出的模样，伸手轻轻摸了摸这张脸，这是仙主的身体，她静静看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很久以前，自己还是树梢枝头的那只果子精灵时，常望着仙主和天君把酒对棋的情景。
　　那时候她和周围的仙灵们都希望仙主能和这白衣仙友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现在早已实现了，她明明很开心，可为什么心里却仿佛多了几分怅然。
　　“阿琅，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走来。
　　阿琅忙起身，转头笑吟吟地望着从寝殿内出来的云鄞，“天君，我去给你端水洗脸。”然后匆匆地夺门而出。
　　阿琅有些心慌，低头走得急，转角时没有注意迎面而来的人影，于是和来人撞了个满怀，阿琅忙捂着被撞得发疼的额角，抬眼望去，眼光骤然一亮，“天珏！”
　　天珏低头看着面前这位仙娥，玄色襟摆随风飘动，“你是谁？”
　　阿琅才蓦地想起自己是附身在罗裳身上，忙退后了一步，向天珏微微点头致意，“我是凤凰仙子罗裳。”
　　“哦，原来你就是罗裳。不过我不记得我们见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阿琅顿了下，然后道，“我曾远远见到过你来玉清宫见天君，不过没有机会上前叨扰。”
　　“原来是这样。”
　　阿琅怕被他瞧出破绽，忙道，“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嗯。”
　　阿琅迈着步子离开，天珏也迈步直直向前走去，阿琅走了一会儿后，禁不住停步回头望去，看着天珏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微微捏紧了手心，正要转身离去，天珏却在原地停下。
　　阿琅有些愣怔地看着天珏转身，直直望向她，然后迈步朝她走来，阿琅想挪动步子，脚步却像灌了铅般定在原地。
　　天珏走到她跟前，目光凝着她，然后突然开口，“你这挽发的簪子......”
　　阿琅蓦地抬手抚上髻上那支玉凤簪，愣了一瞬，然后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这簪子是你那女几山上的果子的吧。”
　　阿琅微一颔首，“没错。”
　　“那她现在在哪儿？”
　　阿琅顿了顿，“她自然是回了女几山。”
　　天珏却摇头，“我曾在她体内封印了天火，能让我辨别到她的方位，而她不在女几山，而在这天宫。”
　　阿琅闻言一惊，“那天火不是可以让她自由出入天外天的吗？”
　　天珏眼梢一挑，“你知道？”
　　阿琅察觉失言，清咳了声，然后道，“我是阿琅的仙主，她自然告诉了我这些事。不过你来天界难道是为了找她吗？”
　　“当然不是。”天珏立即回。
　　“那便是了，既然不是来找她，那她现在在哪儿也不重要了吧。”
　　天珏微一敛眉，然后断言，“看来她真在这儿。”
　　阿琅怕天珏再发现什么端倪，忙开口道，“天珏，阿琅现在在天宫，不过她现在不能见任何人。”
　　“为什么？”天珏淡凝着她。
　　“因为阿琅要为了下次的飞升之劫闭关修炼，我已把她安置在天庭一处无人能找到的地方，所以短期内你是不能见到她了。”
　　“她要飞升？”天珏狐疑，“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解释道，“为仙者自然希望能在这九重天上步步飞升，阿琅自然也不例外，她决意要历这飞升之劫又有何不可呢？”
　　天珏沉默了瞬，“好吧，既然这样，我听仙子所言，暂时不会去见她便是。”
　　阿琅闻言才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意，向天珏福了福身，“那我先告辞了。”
　　天珏立在原地，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目光变得有些若有所思。
　　他聚气于指尖，开了天眼，直直朝她望去，却看见她臂间有一团他种下的天火在体内燃烧。
　　天珏收了天眼，眸子一敛，“果然没那么简单。”
　　阿琅端着水盆进玉清宫时，意外地看见天珏也在内，云鄞随性地穿了身就寝时的衣袍，便和天珏坐在棋案上在对棋，阿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云鄞正下得出神，她便走到他身后轻轻道了句，“天君，可以洗脸了。”
　　云鄞才抬头看她，向她微微一笑，“那你先代替我下着吧。我洗完后便来。”
　　阿琅一怔，“我？还是算了吧。”
　　“输了也没事。”云鄞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起身离去。
　　阿琅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目光看着棋局。
　　天珏落下一子后，掀起眼皮看着阿琅，“该你了。”
　　阿琅嗯了身，执起一子，看了良久才落下去。
　　天珏又下了一子，抬眼看向她，阿琅又盯着棋盘踯躅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该下在这一处。
　　天珏突然淡淡开口，“我曾听云鄞提起过，他常去女几山和你对弈，往往几个昏晓不歇，可别告诉我，原来罗裳仙子你，不太会下棋。”
　　阿琅一怔，指间的棋子险些滑落，然后飞快找到一处落下子，脸上掠过一点尴尬的笑，“我不过是因为刚刚睡醒，脑袋里还像装了一团浆糊般不灵光，让你见笑了。”
　　天珏落下一子，没有看她，唇角微挑，“是吗？”
　　阿琅点头，“当然了。”
　　“那你输了。”天珏抬起眼帘，视线凝着她，眼里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
　　阿琅低头直直定着棋局，发现自己的确已把天君刚刚布的天衣无缝的局给下输了，不由得朝着天珏干笑了一声。
　　“罗裳，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什么？”阿琅看着他。
　　“既然你涅槃之劫已渡，就已列于上仙之位了，可是这封神册上你的名号为什么已经消失了呢？”
　　阿琅怔愣了下，“封神册？！”
　　天珏微一颔首，“封神册历来为我们天外天所执掌，为的就是以防天界之中出现徇私舞弊，私自篡改仙班仙位的行为，可适才我随意翻阅了一下封神册，却并没有发现有你的名字在列。”
　　阿琅怔忡看着他，一时竟哑口无言。
　　“天珏，罗裳未列于封神册，是我的意思。”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阿琅蓦地回头，看着梳洗完毕的云鄞，一身玉冠白袍、长身玉立，向她走来，心里顿时变得安定下来。
　　天珏看着云鄞，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鄞淡淡一笑，“难道你忘了罗裳现已经不是凤凰上仙，而是九重天的准天妃了吗？这封神册的名号会适时而变，罗裳正式嫁给我之后，自然会有九天之妃的名号位列在册。”
　　“原来是这样。”天珏跟着一笑，“那可真要恭喜罗裳仙子了。”
　　阿琅缓了一口气，然后轻轻一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