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仙又如何》泽耳

23、灵珠聚魂

　　云鄞和天珏一起离开玉清宫后，阿琅坐在西窗前，仰头看着倒头大睡的小蓝，自语道，“你倒睡得香，刚刚可吓住我了。”
　　不行，得快点让仙主醒来才行，不然这随时都要穿帮的节奏，让她整日都得提心吊胆。
　　阿琅正托腮凝眸，看着窗外的一池藕色芙蕖，突然眼前多了一抹身影，站在池边的一棵凤凰树下。
　　阿琅与那人四目相对后，微怔了怔，然后看见那人向自己招了手，于是便起身出了殿门，小蓝突然醒了过来，跟着飞到她身后。
　　阿琅慢慢走近那棵凤凰树，凤凰花开了满地，在天空纷纷扬扬，落满了阿琅的衣肩裙裳。
　　阿琅看清那是一个女子，着了一身鹅黄纱衫，青丝如墨，素肌胜雪，当阿琅走到她跟前时，那女子突然在她跟前直直跪了下来。
　　阿琅一呆，“你这是干什么？”
　　女子也不说话，只抬起脸来看着阿琅，眼里有了些水光，阿琅不由得怔忪，“你是？”
　　女子朝着她柔柔一笑，“我是兮颜。”
　　“兮颜？”阿琅的确没听说过，忙上前扶着她，“你快起来吧，好端端的跪着干嘛？”
　　兮颜凝神注视着她，阿琅觉得脸都快被她瞧出一个洞来了，却听兮颜道，“仙主，真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阿琅听她称自己为仙主，不由得一愣，难道她也认罗裳为仙主？那她也是长在女几山上的了？可是阿琅却从未见过这女子啊，不由得猜想她或许也是女几山上新修炼得道的精灵小怪。
　　阿琅不由追问，“你是长在女几山上的什么仙灵？”
　　兮颜微微一顿，看着阿琅，然后道，“仙主，我曾犯下弥天大错，现已成为月魔，再不能入天籍。仙主，难道你忘了吗？我曾导致三界夜间异象，是仙主相助，择嫦娥飞升上天，重新执掌月升潮落，才得以让夜象重归安宁。”
　　阿琅一怔，她不知道罗裳还做过这样的事，看来还是自己修行时期尚短，这兮颜定在自己成形之前就已认识罗裳了。
　　兮颜突然又跪在了她面前，从袖间拿出一木匣，双手奉上，“仙主，我已将聚魂珠取来，还望你能原谅我曾经犯下的罪孽。”
　　阿琅听见聚魂珠后一诧，忙又扶起兮颜，“别跪了，有什么罪不罪孽的，早都谅解了。”阿琅知道罗裳是个心善如水的人，就算这兮颜犯下过滔天大罪，也早不会诸多计较了。
　　兮颜闻言才展颜一笑，眼里又有了点点水光闪烁，“谢谢仙主。”
　　阿琅接过木匣后打开一看，一颗灵珠躺在里面，霞光四射，光烛三界，不由大喜，有了这聚魂珠，罗裳便真有得救了！
　　兮颜此番离去后，阿琅一直抱着木匣，坐在池边等着天君回来，小蓝在她周边飞来飞去地叽叽喳喳着，阿琅一掌拍飞它，“别闹了。”
　　到了傍晚时分，天君回到玉清宫，阿琅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后立即奔了上去，“天君，你看聚魂珠！”
　　云鄞接过木匣，然后伸指虚空在阿琅腰间一点，阿琅低下头去，便看见天君的宫羽又系在了自己身上，微一愣怔，“天君？”
　　“阿琅，我把你的东西取回来了。”
　　阿琅扑朔了下眼睫，看着这宫羽，我的？
　　云鄞带着阿琅进入殿中，她跟在他身后追问，“天君，这聚魂珠真的能救罗裳对吗？”
　　云鄞停下步子，转脸看她，抚了抚她的头，“这几日你睡觉时我会把它放在你枕边。”
　　“就这么简单。”阿琅眼带惶惑。
　　“嗯。”云鄞点头，“当然你可能会睡得更昏沉，而且可能做一些从未做过的梦。”
　　“做梦？”阿琅凝眸，然后道出，“我从修炼至今三千年还从未做梦，哦，除了有一次，我梦见了一把琴。”
　　云鄞一顿，“什么时候？”
　　“你当初用龙须草为我换仙骨的时候。”
　　云鄞闻言引阿琅到桌边坐下，“阿琅，恰逢我这几日清闲了下来，明天便陪你去人间走走。”
　　“人间。”阿琅一顿，然后道，“我不大喜欢凡人。”
　　“怎么了？”
　　“我去过人间，人世虽然繁华不尽，但凡尘的人却凶得紧，而且天珏告诉我，人心叵测，他们大都被利欲蒙蔽了眼。”
　　“原来天珏已带你去过人界。”
　　阿琅点头，然后道，“天君，不过如果是和你一起，无论去哪儿，阿琅都觉得很开心。”
　　云鄞闻言微一滞，然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扬起月朗风清般的笑，“傻丫头，你就这么喜欢和我在一起。”
　　阿琅忙不迭地点头，“天君多次救阿琅于水火，待我恩重如山，我当然希望能永远留在你和仙主身边。”
　　“你想留下，只是为了报恩？”云鄞凝着她问。
　　阿琅修长的睫羽扑朔了下，然后果断摇头，“当然不是，你和仙主就像阿琅的家人一般。”
　　家人？云鄞微牵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了，不为难你了，天色不早，你去歇着吧。”
　　阿琅躺在牙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索性起了身打开扇窗，突然望见崖端的抚琴台上，云鄞正盘坐在那儿，身后一轮皎皎的皓月，散落在他月白的袍子上。
　　他的眉如远山，描绘出淡薄的痕迹，眸似星月，流转着沉静的光影，薄唇轻抿，勾勒出清冷的弧度，黑玉般的墨发在风中飘动，每一丝细致流畅的轮廓，都遮不住一身的冷峭与疏漠。
　　他微低下头，手指拨动琴弦，琴声一起，便忽然飞来了一只青龙，蜿蜒着巨大身子在空中忽隐忽现，绕着云鄞身后那轮近在咫尺的满月飞舞着，又盘桓他周围，在云端缓慢游走。
　　阿琅不禁踏云前去，转眼到了云鄞身边，那青龙便从云层飞下，盘旋在阿琅身边，龙头朝向阿琅，一对灿金的眸子与她视线交接，在它温和无害的注视下，阿琅不由伸出了手，轻轻地触上了它的脑袋。
　　青龙伸头在阿琅的掌心中闭了闭眼，唇角百丈长的龙须如玉带般翩飞，然后绕着阿琅一阵盘飞，将她驮在了背上，伴着云鄞奏出的悠远琴声，在云霄穿梭飞舞。
　　阿琅耳畔的风声呼呼拂过，漫天的星子在四周如萤火虫般闪烁明灭，阿琅眼里亮着光，笑眯眯地伸出手，在云巅捻星抚月。
　　青龙驮着她又遁云直下，飞回了云鄞身边，它俯下身去，用一只龙角贴近云鄞，闭眼轻轻地蹭了蹭。
　　云鄞停下了抚琴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它的龙角，“好了，飞回我的墟鼎吧。”
　　青龙将阿琅放下后，在他俩周身盘飞了几圈，然后便不见了踪影。
　　阿琅奔到了云鄞身边坐下，笑盈盈地支腮凝着他唤道，“天君。”
　　“怎么跑出来了？”云鄞问她。
　　阿琅回道，“睡不着，天君，你呢？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云鄞没有回答，只是一笑，突然从袖间拿出了一个木雕，“给你。”
　　阿琅接过那木雕后愣了愣，那千年古木刻成的惟妙惟肖的人偶不正是她吗？可当阿琅认真瞧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像。
　　“天君，这是你雕的吗？”
　　“嗯。”
　　“这个真是我吗？”
　　“自然。”云鄞看着她回道。
　　阿琅手捏着木偶，眼带一丝惶惑，“可我不记得何时梳过这种发髻，穿过这身衣裙啊？”
　　云鄞回，“你以后会穿戴得上。”
　　阿琅的视线突然凝固在了他手上，忙执起了他两手细看，敛着眉头道，“天君，你手指怎么磨破皮了？”她紧跟着一愣，“难道你没用仙术，而是徒手雕的这人偶？”
　　云鄞收回了手，唇边笑意疏浅，“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你还有一身的伤没好呢。”阿琅敛了敛眉，认真地看着他，“天君，答应阿琅，不要再添新伤了好吗？”
　　云鄞望着阿琅，然后微一颔首，“好。”
　　子夜时分，阿琅终于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时候，云鄞迈进了她屋里。
　　他走到床榻边，微一拂袖，聚魂珠便从他袖间飞向了床上，悬空在阿琅的头顶上方，在窗外照进的幽静月色下，灵珠散发着银白通透的光辉。
　　云鄞伸手比了个结印，向她虚空一指，阿琅的魂魄便飞离出了罗裳的肉身，聚魂珠立即在阿琅周身盘飞，银色光辉钻进阿琅魂魄内的每一处角落。
　　阿琅在沉睡中只微微动了动眉目，然后虚空在罗裳身旁平躺了下来，阿琅便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中。
　　他取来聚魂珠并不真是为了救罗裳，而是试图用聚魂珠唤回沉睡在阿琅魂识中的记忆。
　　其实这世上除了随夙瑶的金身烟消云散的凤凰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救得了罗裳。
　　阿琅这次睡得很沉，耳边却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唤：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