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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而知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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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桩浑身的汗毛都开启了,也没心情啃脚丫了,竖着耳朵听老骗子讲八卦。
五郎问:“虽说世道乱了,可是据说几路反王也都是上官家的子孙啊。”
静老轻蔑一笑,“对外自然要这样宣称,好博个名正言顺的出师之名。谁不知上官家虽是古老家族,但是近千年来是越来越腐败了,外表看着光鲜亮丽,里面早就烂透透的了,他家的子孙已经不剩下几个好的了。”
夏老有些微醉,呷了一口酒,开始忧国忧民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苦的终究是天下苍生,五大圣地也不出面干涉一下。”
静老怒道:“什么五大圣地,端着欺世盗名之说,真当自己是神仙,还不是纠缠与权力争斗之中,哪还顾得上别人死活!”
五郎听得脑袋一跳一跳,连忙端起酒杯,“老先生见多识广,我敬您。”
静老头哪里看不出五郎转移话题,当下杯子一放,“世人皆以为五大圣地是守护人间的仙人,其实也就是占了个好地儿,家族古老一点罢了。先说飘渺岛的水氏,仗着飘渺岛天险,称王多年,历代皇帝也奈何不了他们,久而久之就成了人间仙地,简直笑话。无忧城的武氏,这家族倒是有两把刷子,个个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打跑了多少想招降他们的皇帝,最后也成了人间传奇。快活林的绘氏最是上不了台面,不就是个卖画的吗?仗着快活林地点神秘,外人难以进入,快活到今天。逍遥堡的姬氏,除了会谱点曲儿,还会干嘛啊,不还是占着逍遥堡这块宝地成了圣人。”
静老说得口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五郎在心里默算着,已经四家了,连忙问道:“最后一地是?”
静老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这最后一地是欢乐谷灵氏,这个家族崇尚巫术,会些歪门邪道,是个神秘而黑暗的家族,躲都来不及,谁也不会往前凑,就成就他们今日的地位。”
五郎不敢接茬,默默给夏氏夹菜。
居桩急得手舞足蹈,哼哼呀呀地叫,你们倒是鼓掌喝彩啊,要不谁还有动力讲下去。
夏氏见居桩动得厉害,边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说:“宝宝干嘛呀?”
五郎连忙将居桩从夏氏手里抢过来,“我看她,你吃饭。”
陈氏见五郎疼自己女儿,心里很高兴。她也是文化人,知道得也不少,便问静老:“那依老先生之意,无人管着天下,岂不是会一直乱下去?”
静老摇头晃脑,“弟妹不懂这些,哪里会长久之乱,也没有长久之安。如今几大家族争夺天下的控制权,终究会有胜负。打仗打久了,百姓就乏了不想打了,即便短时间没有胜负,也会安定一段时间的。”
居桩突然发现老骗子的见识不错,不由得生出了惋惜之情,男怕入错行,这老骗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夏氏吃了几口菜就又把居桩抱了过来,小声对五郎说:“我吃饱了,你陪着先生,不要失礼了。”
五郎点点头,又拿起酒壶给静老与夏老续满杯,坐下后问道:“听闻那乱世的妖孽倒是一奇人,先生可曾见过?”
静老闻言闭上眼睛,不大会睁开,先喝了口酒,语气里很遗憾,“那确实是一美人啊!”静老一手玩着喝空了的酒杯,一面回忆,“我家早些年与上官皇室走的还算亲近,我也曾几次到过皇城大明宫中。十一年前,我被当今皇太后邀请参加宫宴,见到了年仅十一岁的妖妃南宫倾城。”
夏老倒吸一口气,“她是南宫世家的人?”
静老冷笑道:“不错,南宫家也是败絮其中啊,竟将这金镶玉弃之如糟糠。据说南宫倾城是南宫家主第二十三子所出。此子是嫡子,被老妇人宠的无法无天,吃喝嫖赌样样都好。他迷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二话不说就抢了来,买了处宅子养着,没多久这女子怀孩子,后来被他正室媳妇知晓了,上门一通打,却正赶上此女生产,这妇人就等着孩子生下来再弄死,没想到此女生下来不哭不闹,还睁着眼睛看着她笑,她一念之间便留下了这女娃的性命,不过却将她母亲弄死了。”
居桩听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夏氏只得抱的紧些,轻轻拍打着居桩,想哄她睡觉。
静老继续说:“这女孩稍大一些就能看出倾城之貌,这夫人又不喜她了,想着法子作践她。这女孩长到十岁,她生母的丈夫为报仇寻了机会将她绑走了,本来打算卖到窑子里去,但是一看此女长得略像他夫人,又如此美貌,便卖给了一个纨绔子弟做小妾。谁知这纨绔子弟倒是有一个有见识的母亲,一见此女样貌便知自己家小门小户断断掩饰不住,终将酿成大祸,背着儿子给送走了。下一个接手的人是个商人,轻色重利,以为奇货可居,将此女带到天都,打通层层门路,献于当朝天子上官厉。”
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听得专注。
“天子大喜,重重赏赐了那商人,要给此女封号时,此女说出来自己的显赫身份,一举成妃。”静老摇头叹气,“南宫家几次交涉不成,两大家族就此交恶。此女因年纪小,一直未侍奉天子,却因天子喜爱,时常出席一些场合,见了亲王,见了皇子,引了许多皇亲贵戚倾心,导致二十年前的“天都之乱”,天子因此猜忌诸王,继而天下大乱。”
五郎拧紧浓眉, "如此说来,忠君之士岂不要诛之而后快?"
"哼!"静老恨铁不成钢,"这些年多少逆臣攻入天都,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女子却安然至今!"
夏氏笑了,"这样一说倒是能想象此女的美貌了。"
夏老摇头叹息:"一个小小的女子就能令天下生灵涂炭,想来是上天不佑。"
众人皆唏嘘不已,感念了几句,便转了话题,无非是一些街头巷尾的琐事,居桩听得无趣,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时间,居桩的生活就很枯燥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醒着的时候,家里的人会过来逗她,像逗狗似得,令居桩悲愤不已。
她的视线也逐渐清晰扩大,终于看清了自己便宜爹娘的长相。
五郎堪称美男子,面若冠玉,眉眼含情,玉树临风。他性子温和,尤其待夏氏格外温柔。
夏氏也是一枚小家碧玉的美人,面容白皙,大眼睛水灵灵,腰肢柔弱,性情温柔贤淑。
求长得像爹娘!居桩的日常便多了这个殷切期盼。
这一日,午后,夏氏拿着拨浪鼓逗居桩玩耍,居桩一面心中悲愤,一面控制不住地看着眼前的拨浪鼓傻笑。
这时,五郎从外面回来,夹带了一身湿气,他一边脱外衣,一边吸气,"天阴的厉害,估计要下大雨了,这场雨过后,天儿也该冷了。我打算过几日就回家看看,也不知道家里过冬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氏已经起身下地,接过五郎的外衣挂起来,"想来也有近两个月没用回去看看了,之前八娘小,实在不宜来回挪动,如今看她身子也是结实的,倒也可以跟着回去见见家里人。"
五郎已经上炕,盘膝坐到居桩旁边,拿着拨浪鼓逗居桩,"女儿还小,这次也不要跟着回去了,家里正是忙的时候,照顾不到她。你也别回去了,下完雨,山里的路不好走。"
夏氏重新上炕,挨着五郎坐下,略有些忧愁,"这样总是不好,你又不是倒插门的,八娘终究是姓……"
很抱歉,居桩不姓李!
五郎笑了,伸手挽着夏氏的肩膀,"别想那么多,爹待我至诚,我若还计较这些,岂不是白眼狼?再者,家里实在是不缺孩子,八娘又是女孩,总是差些的,不要乱想了,独我一人回去便是。"
夏氏顺势缩到五郎怀里,娇柔地说:"知道你心疼我。你回去当心身子,重活儿你是不能干的,别逞强,还惹得二哥不高兴。"
五郎眉眼都是笑意,放下拨浪鼓,低下头就去吻夏氏,两个人嘴都要长一起了,难舍难分。估计是吻的性起,五郎的手已经伸到夏氏的衣服里,夏氏一阵娇吟,立马被推倒,接下来的现场版□□被居桩听个满耳。
“ #@?~《+!”居桩气得大骂。
因天下大乱,科举许久没有正儿八经举行过一次了。而且这样的乱世,即便朝廷招贤纳士,也没人有胆量往前凑,没死在赶考的路上,也要死在频繁改朝换代的节奏上。
在夏老眼里,五郎的学问已经没问题了,等天下大定,就麻利地下场考试拿功名,因而对五郎也不似小时候那样严苛。
五郎要回家帮忙,夏老很支持,他深知乡下冬日难熬,这几年不少帮衬,这次也不例外。
五郎一看一车的吃穿用度,眼睛有点湿了。
夏老见状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成什么样子!赶紧上路吧,现在天冷,路不好走。”
五郎连忙屈身,郑重向夏老,陈氏道别,直起身又不舍地看看自己的娇妻,然后利索地跳上牛车。赶车人松开车闸,拿起鞭子一挥,“驾!”
等车子没影了,夏老众人才回屋里,到了正堂坐下,夏老抿了口茶,便伸出双臂。夏氏会意,连忙把怀里的居桩递了过去,并说:“她刚刚被我叫醒,好似不太高兴呢。”
居桩一边瞌睡一边翻白眼,睡的正香你把我弄醒,就为了送那个不着调的爹,哼。
夏老稳稳接过居桩,笑得满脸都是皱纹,“连静老都说桩儿天资聪慧,有生而知之之兆,知道自己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居桩不禁很得意,那老骗子几次三番想偷回居桩脖子上的挂件,都被居桩简单粗暴--塞到嘴里阻止了,还挑衅地看着静老。几次下来,静老有点回过味来了,不禁把注意力从那挂件上转移到了居桩身上,又试探多次,居桩也不知道低调,很积极地表达了自己对老骗子的鄙视。
于是,静老像发现了奇珍异宝,然后全家就都知道了。
还是个大嘴巴!居桩对老骗子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不过也有好处,不着调的爹在居桩面前再也没有干过不着调的事情了。
陈氏一旁笑骂:“你呀,静老只是出于礼貌地夸夸桩儿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夏老一脸喜爱地看着居桩,一边说:“老哥哥什么样的人物我最清楚了,断不会胡说的。”忽地想起什么,扭头问夏氏:“五郎可有每日给她读些书听?”
夏氏点头,“相公读了些诗词歌赋,八娘好像听不懂,每次都睡了。
夏老闻言眉头微皱,扭过头看居桩,正对上居桩圆溜溜的黑眼珠,好似有些期盼地望着自己,夏老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试探地问道:“桩儿可是不喜欢诗词歌赋?”
居桩想了想,决定点了下头。她实在太渴望了解这个世界了,可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什么都做不了。
夏老大喜,他是第一次见识居桩的神奇,连忙问:“桩儿想看什么?”
陈氏也在旁边连连称奇,“竟真的能听懂!”
夏氏自是喜不自胜,五郎之前也曾试探过,但是居桩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哪里知道因他们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宫,居桩生气了,不想理他们。
居桩瞪着夏老,两腮鼓鼓。
夏老一见更是喜爱得不得了,呵呵大笑:“桩儿生气了,外公忘记桩儿不能说话了,哈哈……”笑罢,便慢慢说着书的种类,等待居桩的反应。
待说到历史,居桩顾不得矜持连连点头。
然夏老却陷入了沉思,他面色有些凝重,把居桩还给她娘,并叮嘱:“带她回房吧,仔细些,别着了凉。”
夏氏有心一问,却见陈氏向她使了个眼色,便住了嘴,抱紧居桩,告了退,回自己屋去了。居桩也不知道夏老怎么突然变脸,难不成想知道历史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她做不了什么,只有身不由主地跟着她娘回去,但是没忘记用自己的眼神频频望着夏老,直到看不清楚了。
夏氏一走,陈氏便问:“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可吓坏女儿了。”
夏老面色凝重,“桩儿毕竟是女孩子,却对历史感兴趣。历史是什么?记载的可都是朝堂上的事!我有些担心啊,毕竟有先例在啊。”
陈氏也跟着凝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可桩儿还是婴儿啊,刚刚的反应也许只是好奇?”
夏老道:“就怕是真好奇!罢了,我再豁出去这张老脸问问老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