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桩》居桩

2、自我定义

　　居桩大裂的嘴瞬间就闭上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缩水了，貌似还重新出生了一回，幸好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
　　屋内三人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五郎大喜，"先生果真神人也！"
　　静老也看向居桩，视线正对上一双黝黑明亮的小眼睛，那眼神里貌似在说："你个大骗子！"静老心一虚，不自然呵呵一笑，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你想多了想多了，骗子当久了留下的后遗症。”他心思一转，决定进行骗子的最后一步——赐保命物。
　　作为一个职业骗子，静老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费力收集了很多稀罕的玩意，就是用来赐福的。他信手从怀里掏出一物，端着半仙的架子说："将此物与她戴着，能保一生无虞。"说话间视线落到自己手中的物件上，心里“咯噔”一下，卧槽，拿错了！
　　想收回去的念头还没起，五郎已经毕恭毕敬将挂件接了过来，虔诚地挂在居桩的脖子上。
　　那是一个透明的宫殿形状的小挂件，只是做工非常精细，能看到宫殿里面的结构，甚至在所谓的厨房里还能看见像真的一样的蔬菜瓜果，真是鬼斧神工。
　　静老心里的小人已经哭死过去了，那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物，连东西的材质都还没弄清楚就稀里糊涂给人了。静老很有冲动把东西抢过来，可是一想自己半仙的身份，他就怂了，为了不杀人越货，他一狠心，扭头往外走，给五郎留下一抹仙风道骨的伟岸背影，任由脸上宽面条一样的泪水肆虐流淌。
　　解决了自己女儿的命运大事，五郎迫不及待要回家禀告自己的媳妇大人，夏老看他惧内的样子真是矛盾之极，干脆眼不见为净，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贺礼给姑爷带走，迈着外八字去给自己的婆娘报喜去了。
　　五郎回到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的当爹了，他乐得晕头转向，将从岳父家顺来的几斤猪肉往自己二嫂手里一送，"今天熬点肉汤，庆祝庆祝！"
　　农村生个女孩产生的影响，类似与熟人见面时聊聊天气，远不及生头猪令人开心。但是五郎初为人父，开心不已。
　　声音一落，从四面八方钻出一堆人来，个个面黄肌瘦的脸上露着惊喜的神色，一双双放着绿光的小眼睛盯着崔氏手中的肉。
　　崔氏一手提肉，一手护着肉，以双臂做武器，在李文水媳妇孙氏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厨房，关上门，还挪了个桌子把门抵上，长出了一口气，怒骂道："都是饿死鬼投胎！"婆媳俩对看一眼，都笑了。
　　话说李家现在也不是特别特别贫穷，这真的要要感谢老爷子的英明果断，他带走了六张嘴。同样要感谢二郎的坚强执着，最穷的时候，带着家里的半大小伙子什么活都干过，甚至还跑到战场上偷死尸上的财物。加上方外县真的是一个偏远到一定程度的县，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想出去还是进来都不是容易的事，加之县城也不太富裕，乡村更是穷得叮当响，打仗都嫌这浪费，曾经几路反军几过县门而不入，整个一个狗不理。
　　而李家村是偏远县城的偏远山村，非常符合穷乡僻壤的成语定义，连马贼都懒得来。
　　而随着集中生产时期一过，孩子们渐渐长大，都能干点活计，家里就好了起来，粥也越来越稠，甚至手里还有点铜板。
　　但是猪肉真是一年才有那么一次能闻个够，喝汤喝半饱，吃肉就半口，那得等过年的时候。
　　因这几斤猪肉，家里个个喜气洋洋，连带看居桩这个新出炉的赔钱货都顺眼不少。
　　居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四周围着大大小小的脑袋七八个，有个脏兮兮的小破孩竟然还拿自己黑漆漆的手戳居桩的脸蛋，居桩狠狠翻了个白眼，开始进行人生第一次思考。
　　因为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嗯？也不是，她记得自己确实叫居桩，剩下就是大片的记忆空白。
　　难道新生儿都这样？
　　不对，为什么自己知道很多事情，知道冬天冷夏天热，下雨要打伞，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等等？
　　居桩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做出了最终诊断，自己失忆了（嚎啕大哭）。
　　至于为什么会又出生了一次，居桩表示她不关心，因为她现在的脆弱大脑根本不能承载她健全的富有逻辑的思想——她又睡了过去。
　　天微微发黑时，崔氏带着媳妇终于把全家人的晚饭做好了，她叫来文山文水帮她抬一口大锅，里面还咕咚咕咚冒着泡，阵阵肉香传来，院子里瞬间想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院子里摆着三张长条桌子，最中间那张，李氏坐在最头上，左侧分别是二郎，二郎旁边的位置空着，是崔氏的。接下来是四郎及媳妇裘氏。右侧是大郎媳妇张氏，三郎媳妇谢氏，下面的两个座位也是空的，应该是五郎和夏氏的。
　　左边的桌子坐的都是成婚了的孙子辈。左侧首位空着，是长孙李文山的位置，挨着他的是媳妇小李氏。接下来是三房的老二七郎李文车的媳妇王氏，李文车跟三郎在县城做家具，还没回来。右侧坐着都是二房的儿子，二郎李文水和媳妇孙氏，她还抱着个二岁大的男孩李昌禄，在怀里拼命蹬腿，伸着爪子看向肉汤。八郎李文彬的媳妇小王氏，腹部微微凸起，应该是怀了，李文彬也正跟着三郎在县城。九郎李文地及其媳妇周氏，正挺着大肚子，看样子快生了。
　　老爷子从每一房带走的孙子有三郎李文树，四郎李文强，五郎李文田，六郎李文钱。因走时年纪都还小，家也穷，都没有结亲。老爷子怕自己这群人有去无回，所以临走交代，不必在乎长幼有序，到了年纪便可成家。
　　右边的桌子都是坐着没成家的孩子，二房的老六，十郎李文元，今年十三岁；；二房六娘李淑英，今年十岁；二房的老八，十一郎李文武，今年八岁；七娘李淑女还在襁褓中，仅二个月大。大房的老四，十二郎李文成，今年八岁。；四郎的老三，十三郎李文道，今年五岁。三房的五娘李淑芳，今年十岁；
　　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均已成家，八娘就是居桩，还在呼呼大睡。
　　还有重孙辈儿的孩子，大郎李文山的儿子李昌顺，才四岁大，坐在凳子上，双腿晃荡着不着地。李文山的小女儿才一岁，名唤李珍爱，正在屋里睡觉；二郎李文水的大儿李昌皖，也才三岁半，二儿子孙氏自己抱着。七郎唯有一女，如今三岁，名唤李珍丽。
　　这样一看，这李家真不是一般的人丁兴旺，儿子辈五人，孙子辈十三人，重孙辈也有三人了。女孩呢，女儿辈是三人，孙女辈八人，重孙女辈两人。
　　这人口规模放到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不一定养得起。
　　李家人口的生命力真是杠杠的，这么饥荒的情况下也没饿死一两个。
　　但是，大家也明白为什么要用大锅熬汤了吧。
　　文山文水抬着锅先来到老妇人李氏跟前，崔氏拿着大马勺，捞着锅底，给李氏舀了满满一海碗稠稠的肉汤。李氏面上不显，眼睛却都要掉到碗里了，还撑着平淡的面容问："五郎媳妇的分出来了吗？"
　　崔氏连忙点头，"给弟妹单独炖的鸡汤，还煮了几个鸡蛋呢。"
　　李氏点点头，冲北屋最边上的小屋喊道："五郎，去厨房给你媳妇把饭端去。"
　　不一会，五郎满面桃花地走出来，"好的，娘。"就向厨房走去。
　　崔氏这边狠狠搅拌了一下大锅，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每人盛了两勺肉汤，孩子就盛了一勺，却也将面前的小碗盛得满满的。
　　分完肉汤，文山文水将一滴不剩的锅放回厨房，顺便各端了一大盘子咸菜出来，崔氏又来回几趟，将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盆野菜粗面团子，一盘咸菜，一院子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换做旁人早被这诡异的气氛，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吓得屁股尿流不可，但是崔氏早习惯了，不，是全家早习惯了。
　　家里规定除五房外，其他四房按月轮流做饭，大家都是经历过这样的惊悚时刻。崔氏面不改色，慢悠悠洗了手，方才就坐。
　　她坐下瞬间，全部的目光又汇集在老妇人李氏身上，老妇人轻咳声，"嗯，不早了，大家赶紧吃了睡吧。"
　　话音未落，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舒心的叹息，然后才抓起一个野菜粗面团子啃了起来，就着咸菜，喝着肉汤，好不惬意。
　　五郎正在屋里喂媳妇吃饭呢，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鸡汤，又小心翼翼剥开一个鸡蛋，掰开小块小块往夏氏嘴里送，夏氏嘟着嘴，撒娇道："夫君吃。"
　　五郎满眼的爱意，"莲儿吃。"
　　"不嘛，夫君吃。"
　　"乖乖，莲儿吃。"
　　……
　　居桩酸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婴幼儿面前秀恩爱，太没人性了，本小姐也饿了，你们不吃我吃，她张开嘴发出一阵阵啼哭。
　　五郎趁机将鸡蛋塞到夏氏的嘴里，然后放下碗，走到居桩面前将她抱了起来，"爹爹抱，宝宝不哭，乖女儿是不是饿了？"
　　夏氏接过孩子，很自然地解开衣襟，掏出一只大白兔就往居桩嘴里送……
　　居桩哭得更凶残了，挣扎着拼命躲开那红豆豆，可惜她现在完全没有自主权，夏氏没几下就把□□塞进居桩的嘴里了。
　　然后，居桩哭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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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的进度，基本为两天一更。谢谢大家给我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