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70、接踵而至

　　“我这是和他玩一场心理战。”看着跃春不理解的眼神，阿初很镇定地回答道，“跃春，你想，李士群现在最怀疑的是什么？”
　　“你和阿次的身份。”
　　“对，我和阿次的身份，你假设一下，如果让你每天都面对一个人，时间久了你会注意到这个人身上的细微差别吗？”说着阿初笑着看着跃春，跃春恍然大悟，“阿初，你是说现在每天让李士群的人看见你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给他们造成根深蒂固的印象，你就是如假包换的荣博士，那到时阿次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就不会主动怀疑了。”
　　“对，我大大方方地让李士群查，反而容易让他忽略细节，若是留他在身后捣鬼，我们反而被动，而且我现在还有日本人撑腰，”说到这，阿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他投鼠忌器，自然束手束脚。”
　　“不过阿初，你这招也的确凶险，弄不好将自己送进了虎口。”跃春虽然赞叹这个计划的大胆，但是的确也是凶险异常。
　　“即使我真的进了虎口，我也得噎死这只老虎！”
　　“跃春，你最近多辛苦点，敷衍一下那些什么井上荒田的，别让他们四处瞎晃但也别让他们能做什么正经事，就这么耗着他们，我得先离开了。”跃春知道阿初是急着回去照顾阿次。
　　“你放心，我这几天找出很多大英帝国的资料让他们研究呢，就说是你荣院长的文章依据，你想他们能不认真研读吗？”说完跃春憋不住地笑，这些过期的资料够这些小日本啃一阵子了。
　　“哈哈，跃春，真有你的，还好你是我朋友，如果是我的敌人我就惨了，”阿初也是忍俊不住了，“对了，跃春，我的计划暂时不要告诉阿次，我需要他绝对的静养，这段时间就让我来对付这帮家伙吧。”阿初的话语中透着股狠劲，你们这帮混蛋居然把阿次累成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明白，对了，你转告阿次，俞晓江隐身结束了，银行电台的安全让他放心。还有那批你处理过的药物也顺利送出去了。”
　　“好，我会告诉阿次的，谢谢你跃春。”
　　近卫一直在楼下等着荣初，他很想靠近荣初的办公室，可是阿四一直守在办公室外，近卫今天来找荣初倒真和影佐的任务无关，他看到了荣初的文章，很认同，近卫也是个醉心医学研究的人，他忍不住地想和荣初探讨一下他文章中的论点。此时的近卫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特务的身份。
　　“荣院长，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近卫有事请教。”
　　“哦？请问有什么事？”阿初停下了脚步，现在这些日本人还得应付的。
　　“荣院长，我拜读了您的大作，非常敬佩，但是有一事不是太明白，看您的文章应该是您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结果才是，否则您不可能对现有问题分析的这么透彻，利弊分明，只有掌握了更深的技术，才会知道现有技术是对还是错，可是您的文章却对此只字未提，这让近卫很不理解。”说完近卫很认真地看着荣初。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荣初心中大为震惊，他的文章中隐含的信息居然被眼前这个人看得这么透，这人不能不防，“近卫先生，您过奖了，荣某目前还只是纸上谈兵的阶段，有些想法但是并不成熟，也没有经过试验，所以更谈不上掌握了更好的技术，荣某写此篇文章也只是想抛砖引玉而已，看近卫先生您对该文章的解读，想来也是对这方面浸淫已久，委屈您给荣某做翻译，实在是荣某失敬了。”
　　“荣院长，近卫所学也是细菌学，但是汗颜，资质愚钝，怎么能和荣院长相提并论，能和您一起工作实在是近卫之幸。”双方亦真亦假的客套着。
　　“荣先生，车备好了。”阿四过来解围了，这个近卫没完没了的缠着荣先生，阿四看着都烦。
　　“啊，对不起，耽误荣院长的时间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向您请教。”
　　“近卫先生，客气了。”说完，荣初微微点点头，和阿四上车离去，近卫一直看着车驶出医院的大门，他对荣初有了些新的认识。
　　阿次的身体还很虚弱，就好像是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疲累，借着这次的病一起来还债了，这回阿次对阿初要求他绝对静养的安排并没有太多的反弹，他的确是累了，硬撑下去只会害人害已。
　　阿初每天都严格的监管着阿次的饮食，这让阿次苦不堪言，每天不是粥就是汤，他都觉得自己和出家的和尚没什么区别了，可照阿初的说法如果他不好好听他的，有可能要这么吃上半年，这让阿次只好乖乖的喝汤吃粥。
　　靠在床上的阿次，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冬天已经过了一半了，但是春天并没有要来的意思。上海沦陷已经三年多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似乎也渐渐忘记了战争还在继续，这让阿次常常有种错觉，他们所做的一切是真实的吗？长期的地下工作甚至会让人质疑自己的身份，就如梦中梦，醒来后你会怀疑这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以往的阿次常常会在午夜惊醒，然后努力寻找回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少，阿次心中清楚这是因为大哥的出现，一个真实的大哥让阿次第一次找到了踏实的感觉，即使是梦中惊醒，他也会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现在同样清楚知道自己是谁的还有和雅淑。雅淑最近一直都很安静地潜伏着，这让杜旅宁稍稍放了心。负责监视雅淑的人只看见她每天只是看各种的报纸，几乎不出安全屋，偶尔出去一下也只是买报纸和吃的。监视的人很纳闷，报纸的内容不都差不多嘛，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报纸？
　　报纸上有阿初和阿次的消息，雅淑看到了“荣初”会场遇袭的新闻，也看到了研究所开张的新闻，荣大少爷的启事她也看到了，她担心他们兄弟两个，她更关注李士群和小野的新闻。雅淑想让夜莺的羽毛更醒目些，让这羽毛吸引敌人的目光，包括杜旅宁。
　　当然远在重庆的杜旅宁也没闲着，他接到上海军统的回报，说是阿成已经在监狱里被解决，当俞晓江通报的消息时，他就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还好俞秘书的消息让这个错误没有被李士群抓住。杜旅宁目前为止对俞晓江的信任还是很坚定的，这个女人能将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深，冷静、机智还有些清高自傲，这样的性格很难让她为某些人驱使，这类人只会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俞晓江对党国的忠诚和对他杜旅宁的忠心，这都是不容置疑的。
　　得知荣初同意和日本合作的消息，杜旅宁反而有种暗暗松口气的感觉，他很确定荣初不可能和日本人合作，现在的情况就是表示荣初正在全力协助阿次，而且从老妖不断传回的消息看，荣初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与地下党有关。
　　戴老板对上海近期的工作很满意，他交给了杜旅宁一个新的任务，暗中控制青帮，这是委员长的密令。杜月笙已经从香港到了重庆，此人虽然和一般草莽不同，但江湖习气不改，仗着自己和委员长的特殊关系，加上他做了一些和抗日有关的事情累积了不少民众的支持，开始有些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常常会在公共场合表露出他杜月笙对于现在的国民政府而言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也非常希望能进入政府做事，云云。
　　这犯了委员长的大忌，他虽然表面和杜月笙称兄道弟，可是骨子里却实在不希望有人把他和□□联系起来，那段拜在黄金荣门下的历史实在是他身上的一个污点，可恶的是这个杜月笙还常常在世人面前宣扬。可是青帮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现在杜月笙的人气也的确高涨，尤其是他重庆开办医院救治伤员百姓，使得他深得人心。此人现在不能动，但是必须为将来做准备，于是委员长就授意戴笠筹谋，逐步控制和瓦解青帮的势力，将来光复之时也是杜月笙无用之时。
　　杜旅宁接到这个任务，不做第二人选，这个任务交给阿次是最合适的，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青帮的“财政大臣”了，而且还和杜月笙的亲信“恒社”老大龙涛称兄道弟。
　　杜月笙也是真的被最近民众的支持给冲昏了头，才会做出如此愚钝之事。委员长岂是你可以予取予求之人？他更不会想到知交好友戴笠已经暗中布局了。当然他也没有想到共#产党也对他产生了兴趣。
　　团结各界人士共同抗日一直是共#产党坚持的抗日方针，在上海未沦陷之前，杜月笙的青帮里就有不少地下党同志，发展了不少劳苦大众接受革命的思想，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的青帮更是成为各种势力角逐的地方，杜月笙虽然做过很多坏事，但是就抗日这点而言，他还是值得称道的，所以地下党希望能给杜月笙施加更多的影响，最终能让他真正的走到人民这边，而且也需要青帮这个错综复杂的环境更好的开展地下工作，上级传来了一个长远计划，要秘密在上海建立自己的经济战场，为将来真正掌握政权时做好准备。
　　这是个非常大胆但是有远见的想法，一旦战争结束了就会重回国共角逐的局面，如果到那时没有自己的经济系统做支持，用什么和敌人周旋？又拿什么来重建千疮百孔的国家？如何确保百姓的生活？而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首当其冲。
　　上海地下党将任务的内容告知了夏跃春，跃春心里很清楚，这个人选又是阿次。他很矛盾，该不该告诉阿次？以阿次现在的负荷和身体情况，跃春是真的不忍再给他布置新任务，可是上级的这个计划却是关系将来上海的稳定。而阿次恰恰已经是深入青帮并掌管着银行。
　　“跃春，我不同意，你们想要了阿次的命吗？”阿初怒火中烧，这个跃春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阿次现在的情况吗？
　　“阿初，你先别激动，我这不是先来告诉你，还没有和阿次说这个计划。”跃春预料到了阿初是这个反应。
　　“跃春，没用，你别想让我同意你们这个计划，阿次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承受能力？你是医生，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再给阿次强大的压力，他的病会复发的，很可能会再一次吐血，难道真的要看到他倒下了，你们才会放弃所谓的任务？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是希望你们给他多一些时间！”
　　站在杜宅客厅里的跃春无语了，阿初说的没错，他也没错，上级更没错，可这个任务再让阿次执行也的确太难了。
　　“大哥，你别怪跃春，我没事的。”楼上传来了阿次有些虚弱的声音，阿初抬头一看，阿次扶着房门正看着他们两个。刚才的争吵声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