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56、扑朔迷离

　　俞晓江知道和雪狼演的戏，迫于情势危急非常仓促，必定会留下破绽，而且那日清晨拉水车的也是一个隐患，可是当时情形下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补救？
　　她有些心神不定坐在办公室里，李文聪自从上次表露身份后，就有些散漫起来，来俞晓江办公室的频率明显比往常要多，这已经引起了张寒的反感，谁都知道这个俞小姐是荣先生面前的红人，你李文聪和她套近乎，意欲何为？
　　这个李文聪迟早要闯祸的，他也成了俞晓江头疼的问题。让上面把他调走？显然不合适，李文聪是军统放在青帮的眼线，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因为俞晓江的一句话就把这颗棋子给废了的。
　　解决了一个问题，会有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就如同撒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去圆一样，地下工作有时和撒谎没有什么区别。就看谁骗到最后了。
　　跃春那里快告一个段落了，到时再和跃春商量吧。还有阿次利用新闻媒体的计划也要和跃春商量。阿初的情绪不知道有没有好些？对于阿初，俞晓江也总是有份关心在，和对阿次的感情不一样。
　　俞晓江此刻还不知道已经有个女人的印象在李士群的脑海中浮现，只是现在的李士群把刺杀小林的女人和可能和他的眼线之死有关系的女人放在了一起。
　　李士群办公桌上的卷宗越来越多，熊老二和宏济善堂的生意细节和那场有些奇怪的抢劫案，都摊开在李士群的面前。他那天为什么会在那个仓库出现？是去见什么人吗？据熊老二的家人说，日本人曾经逼他交出一千二百万来平息青帮闹事。宏济善堂的人说钱已经交给了小野将军，而小野又是通过荣初平息了青帮事端。又是荣初！这两天的线索都回到荣初这里，李士群觉得自己该好好会会这个荣初荣院长了。
　　楼上的荣升呆住了，阿初从来不敢这么和他说话，今天是怎么了？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阿初”，这还是他认识的“阿初”吗？
　　“你刚才说什么？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去把家法拿来，给我跪下！给我背诵荣家家训！”荣升反应过来了，震怒。阿四在楼下担忧的看着楼上，陈伯也走了过来，其他下人不敢靠近，但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少爷，你总是让我跪，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是姓荣，但是我也姓杨，大少爷，我还有个名字是杨慕初！”阿次豁出去了，他要逼这个荣大少爷离开上海，为了保全他的命。此时的阿次已经感觉到荣升此次的回上海很可能是被人设计的，这样就更危险了，必须让他立即离开这里。
　　“你，你说什么？！”荣升吃惊的张大了嘴，这还是阿初吗？
　　“我说错了吗？在荣家有我的身份吗？大少爷口口声声说我是荣家的人，可是我到底算是荣家什么人？！”阿次这句话击中了荣升的软肋，是啊，阿初在荣家到底算什么人？
　　“可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和日本人狼狈为奸！”
　　“大少爷，我只是做生意而已，何来的狼狈为奸？难道荣氏企业光靠清高就能生存吗？大少爷，你们在重庆的一切开支和上海荣公馆的开销不都是我背着骂名赚来的？！可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让您动家法？”阿次故意大声的说着，他要让楼下的人听去，阿次的心中或许还有些为阿初抱不平的情绪在，为什么阿初要这样看荣家脸色过日子？他在为阿初不平。
　　“我是和日本人做生意，也接管了青帮的银行，可是我并没有作奸犯科，我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一定要我回重庆，回到重庆我能做什么？还是做荣家家奴？！”这句话一出，荣升知道他该放手了，“阿初，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荣升的声音里有种凄凉感，阿初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弟，现在很可能要失去了。阿次心中也很难受，可是情势逼得他只能这样，他要救荣升的命。阿次再狠狠心，“对不起大少爷，我早就变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荣升久久的看着“阿初”，突然问道：“你真的是阿初吗？”阿次心中一惊，难道被荣升看穿了？那窗外的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阿初，”荣升接下来的话让阿次放了心，“或许真的是我们荣家对不起你，一直让你很压抑的生活在荣家，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那你就自己去做吧，荣家不再过问。”荣升很心痛，他觉得是他把这个弟弟给推开了，推到了一条黑暗的路上，可是他无力挽回。
　　看见荣升这样，阿次也很难受，他知道荣升对阿初的关心是真挚的，他的确把阿初当做弟弟，可是现在这份兄弟情要被他斩断了。阿次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阿初？
　　“我不会留在上海的，上海的荣氏企业你需要就拿去吧，不需要也随便你处理，至于荣家和你的关系，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你可以离开了。”说完荣升就转过身去，直到阿次离开都没转过身来。
　　“大哥，对不起，将来你会理解的。”阿次看着荣升有些孤独的背影在心中暗暗说道，这句话既是对荣升说的也是对阿初说的。
　　阿次带着阿四在陈伯和下人们奇怪的眼神中离开了荣公馆。阿次不知道当阿初知道今天的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阿四，刚才在窗外有人在偷听我和大少爷的对话，荣大少爷很可能会有危险，在他离开上海前你找人保护他。”
　　“杨先生，那你刚才是故意的，要气走他？”阿四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荣升不能留在上海，日本人和军统都会要他的命的，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他将来能明白。还有阿四，以后荣先生要寄往重庆的信你先交给我，但是不要让我大哥知道。”
　　“杨先生，这……？”阿四不敢，“阿四，刚才荣升的话提醒我了，荣升寄给大哥的信给军统截留了，那大哥寄出的信也很可能落入了特务手中，想要保护荣先生，就听我的。”阿次发现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只要有一个环节疏忽就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是！”这点而言，阿四完全的信任杨先生。
　　“记住，今天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告诉阿初！也不能让他知道荣升回来过。我们必须要瞒到荣升离开上海以后。”阿次真担心这个时候的阿初再受刺激。
　　“是，杨先生。”
　　雅淑到底会去哪里？她为什么要告诉荣升她回新加坡了？雅淑为什么要撒这个谎？阿次闭上眼睛，想着一切的可能性。
　　孩子们的病情稳定，跃春惦记着阿初和其他工作，就交待了钱主任，然后赶往松雪街，俞晓江也会过来，他们的确有很多情况要交流。
　　阿初用了一个下午将松雪街的房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当阿次和阿四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大哥，你？”阿次不相信的看着屋子，“怎么？难道都像你，住在哪都可以？在家几天，屋子里都是灰尘，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看到阿初又摆出了一副大哥的架势，阿次放心的笑了。
　　“笑什么？你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我可不会帮你。”
　　“是，大哥。”兄弟俩又闯过了一道难关。
　　夏跃春和俞晓江的到来，很快就结束了这难得的轻松。阿次突然发现有太多的漏洞需要去弥补，有些漏洞很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去补救了。他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留意到阿初和跃春的对话。
　　“跃春，这两天我想通了一件事，我一直都认为医术只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医术也是最好的武器。”阿初说出的话让跃春很吃惊，俞晓江虽然一直在看着阿次，但是也被阿初的话给吸引了，“阿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跃春，我以前太过天真，总是认为治病救人就是我的理想，现在看来不是，再好的医术也无法治愈这个世界的罪恶，只有真正铲除罪恶了，治病救人才有价值，才有尊严。”阿初说话时两眼闪着坚定的光芒，跃春听了高兴极了，阿初终于开始接近他们的思想了。
　　“对，阿初，只有铲除罪恶，我们才有希望。”
　　“跃春，我会用我的医术去对抗日本人，甚至会用我的医术去对付日本人，消灭罪恶也就是救人。”经历了伤痛的阿初，更坚强了。
　　看着又成长的阿初，跃春和俞晓江都很高兴，只有阿次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着，还不时的在纸上写着什么。三人被阿次的样子都逗笑了，听到笑声，阿次才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三人，“你们在笑什么？”此话一出，三人笑的更厉害了，阿次更茫然了。
　　影佐又来催促李士群了，限期三天已经到了。李士群赶紧驱车前往‘梅机关’，他需要机关长再给他些时间，同时他还需要得到机关长的支持，因为日军宪兵队的信息并没有通报给76号，这让李士群很为难，可是对方是小野将军，他李士群如何敢得罪？
　　影佐听了李士群的汇报，他也知道限期三天破案是不可能的，李士群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但是厂区和仓库的命案现场是小野处理的，所以影佐只好亲自打电话给小野，客气得请小野将军前来一起商讨。
　　阿次写下来的内容越来越多，屋内的三人也渐渐停了下来，他们看着阿次，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暗战。终于阿次停下了笔，他又看了一遍自己梳理出来的内容，偶尔的皱一下眉头。
　　“跃春、晓江，我这几天把最近的事情过滤了一遍，因为很多事情都事发突然，现在看来都留有隐患，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引起敌人的注意。”阿次一边说一边还在审视自己写下的东西。
　　“阿次，你先说你的考虑，有问题我们大家一起商量。”阿初了解这个弟弟，总是会对自己有些严苛。
　　“大哥，最近我们在黑市上这样采购抗生素，一定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的，所以这是我们第一时间要想的如何遮掩过去的事，可是医院里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我们要如何才能施放烟雾弹，让敌人抓不到把柄？”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阿初看着阿次，“跃春，我和晓江原来讨论过利用媒体揭露日本人的罪恶，现在还是可以借用媒体，但是方式要改，这还是大哥上次主动向市政府申报有传染病人提醒我的，这次我们还是用这招，主动向新闻媒体公布仁济医院刚刚打赢了一场阻止传染病蔓延整个上海的战役。但是不能透露具体细节，只说是不明身份的人送来的病人，因为仁济医院前几天刚刚接到过这样的病人，所以接手治疗很正常，况且荣院长是出名的细菌学博士。我们先把水搅浑。”
　　“嗯，阿次，这个我可以立即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同时也告诉新闻界这种病很可能是人为，而且是针对孩子的，希望新闻界找出这些人让法律制裁他们。”
　　“对，大哥，虽然我们这样做也很冒险，敌人未必会相信，但是社会的关注会让他们心虚，这或许就给我们赢得了时间。同时可以暂时迷惑他们。”
　　“阿次，你还担心的是什么事？”
　　“晓江，你说军统方面来电，小林被军统夜莺刺杀了，这个消息对我们有利但是也有弊。”阿次开始梳理第二个担忧。
　　“怎么讲？”俞晓江有些不解，小林的死不是正好帮助我们拖延时间吗？
　　“小林的死或许能帮助我们拖延暴露真相的时间，但是这样一来其实也告诉日本人已经有人掌握了他们的秘密，那么我们口中的”神秘人”能在日本人面前存在多久就很难讲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军统夜莺，一旦被日本人盯上了，那熊老二的死亡真相就会暴露。”阿次的思维有些跳跃，但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明白阿次的意思。
　　上次宴会的时候，阿次就听到过李士群和小野提到过“夜莺”，当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军统夜莺。而且据李文聪的说法仓库中出手救阿次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夜莺。如果李士群已经注意到了夜莺，那熊老二的死亡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这只老狐狸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的。
　　“还有晓江你那天早上的行动非常冒险。”说着阿次看了一眼俞晓江，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这个“教官”。
　　“阿次，我知道，这个一定会有隐患留下的，其实李士群已经注意到了，这几天雪狼报告说有很多特务一直在医院附近调查。”俞晓江很坦白，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当时的她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你必须暂时隐身，远离特务的视线。”阿次转过头对着跃春继续说道：“跃春，你立即安排可靠的同志假扮商人，前往银行租办公室，既然李文聪是军统，那电台我们必须重新找地方安置，不能放在晓江的办公室里。”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李士群、小野和阿次他们都在寻找对方的软肋。
　　次日，发生了两件震动整个上海的大事。